《宅熊日记》半醒熊猫

133、断

　　2010年9月4日星期六

　　昨天架不住老爸的柔情攻势，跟他回公司看了一下。老爸叫手下一个叫小白经理的带我转了一圈，还给我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等我回老爸办公室，老爸又问我要不要来公司上班。

　　就老爸而言，心平气和地问我这么多次，已经是很给我脸了，而且他还说我回公司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北京出差，把那边公司的状况处理一下，如果办好了，副总的位置就留给我，不然就自己从底层做起。这样既给足我面子又让我凭实力说话，貌似已经不容拒绝了。可我还是不知趣地说让我再考虑一下。

　　前晚给小威打电话，他声音很平静，我听不出他有什么情绪波动。我说你的东西还有些留在家里，如果你有空可以来拿吗。他犹豫了一下，说周六可以吗。我说嗯。他说，好的，我上午十点左右来。我说十一点好吗。他说好，没事我挂了。我们俩就这样像无数其他普通的房东和房客般平淡地对话，却让我的心里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滋味。

　　早上我第一次站在后窗看门口时，扫地的阿姨刚好出去，第二次看到换岗的保安，然后又再到熙熙攘攘出门上班的人，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看见一辆银灰色的四圈A6停在了门口。副座下来一个人，我仔细一看，是Lina。

　　开门，小卷发公主头，配LV碎花小洋装的Lina笑着和我打招呼：“陈哥哥，嘻嘻。你一个人在啊？”

　　“嗯，小涛回家去了。”

　　Lina是第一次来我家，见我迟迟没有请她进来，迫不及待地先伸了脑袋往里面望。“陈哥哥就住这里呀。”我让她进来，一边朝她身后张望。“陈哥哥不用看了啦，Eric叫我上来帮他拿东西，他去停车，叫我拿了就下去。他就不上来了。”

　　我心咯噔一下。

　　“陈哥哥，你怎么越来越宅了呀？”Lina一边四处看，一边开始说不停。“看你整个人都没精神的样子，是不是只顾着玩电脑游戏，晚上都不好好睡觉呀？唉，你们男生这么都这样啊，最近Eric也睡不好的样子诶……”

　　Lina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会儿趴到落地窗说视野真棒，一会儿又问我这么大一桌菜都是自己做的吗，一会儿又说要去小威的房间看看。

　　她一进房间就一下子蹦到床上，使劲弹了两下，也不顾自己是穿裙子。滚了两圈，说小威这么久没住，怎么还这么干净啊。然后一边东摸摸西摸摸，一边问我这些东西是不是小威的，我如果说是，她就拿起来装进变魔术般变出来的一个大包里。她最后看中的是那只玩具熊，她问这是小威的吗？好可爱。我说是我送给小威的。

　　其实我当时的状态是有点呆滞的，直到看见她伸手去拿熊，我才像被人当头一棒似的，一把抢过那只熊偶，说这个不给。

　　Lina估计是以为我开玩笑，但我表情可不是嬉皮笑脸，所以她愣了一下。“陈哥哥，你这不是送给Eric的吗？”说着伸手过来拿。

　　我不说话，只是抱着熊不放，Lina拿不走，但是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僵持了好一会儿，Lina可能是累了，给小威打了电话，满嘴都是娇嗔。“Eric啊，我找到你说那只熊熊了，可是陈哥哥不把那只熊熊给我啦。他抱得死死的，还说要拿你自己上来拿。而且这么多东西人家也拿不动了啦。你好意思让我一个女生当你的搬运工哦？”

　　挂了电话，Lina一边跟我说小威马上就上来，一边冲我怯怯地笑。估计我都是样子有点吓人。

　　等了好一会儿小威才上来。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还穿了一双蛮古板的皮鞋，衣角规规矩矩扎在西装裤里。身上没有一件饰品，包括之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除了特殊情况，连洗澡睡觉都不会摘的那枚戒指。一向抓得很有层次的短发现在也梳得服服帖帖。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这样穿衣打扮的。

　　小威的脸庞清瘦了许多，加上黝黑的皮肤和更黑的眼圈，让人感觉精神很不好。看着他，我猜想在Lina眼中的我，可能模样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而且真如Lina在短信里说的那样，小威留了胡子，虽然只有下巴一点，但看起来少了阳光，多了型男范儿和沧桑感。其实挺好看的，不过我却莫名一阵鼻酸。

　　我努力睁大眼睛，却不知道是因为最近都没休息好还是别的原因，始终看不清小威的眼神。“你还好吗？”我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简单的一句问候。

　　“嗯。”他只微微向我点头，算是打招呼。

　　Lina又伸手来拿熊，我松手了，她赶紧一把抱了过去。

　　“那我们就走了。”小威这样说，他甚至站在门边没有要往屋里走的意思。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关上门，挤出僵硬的笑脸说已经做了这么多菜，不如一起吃顿饭再走。现在回想起我当时的表现，可能真的蛮吓人的，也许有点像电影里那些变态杀人犯之类的。从小威和Lina俩面面相觑的表情就能看出端倪。

　　我连忙说，小威在我这里住了这么久，现在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一起吃顿饭就当纪念一下这段缘分。以前小威在的时候，老是他做好吃的给我，我也应该回报一下。Lina有点心软，说他们本来也是准备一会儿到外面吃饭的，不如就在我这里吃吧。小威也没有再反对。

　　趁Lina洗手的时候，小威拉我到旁边：“哥，我们的事莫让娜娜晓得，行不行？我们不能刺激她……”

　　我呵呵笑着说我晓得，可是心疼得快飙泪，于是我顺便去洗了把脸。

　　吃饭的时候我乐呵呵地跟Lina讲我和小威在一起的时候的一些趣事，一边笑一边讲。其实我一点都不高兴，我难过得要死了，可我停不下来，我不能松懈，只要哪怕一丁点懈怠，我就会当场崩溃。

　　Lina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问这问那，只是小威在旁边阴着一张脸，只顾着吃东西，也不答话，但是却没忘给Lina夹菜。一顿饭在这种只有我们两人懂的尴尬中很快结束了。

　　他们走的时候，我问小威，能和他说两句话吗？小威叫Lina先把东西拿下去，他马上就下来。Lina哦了一声，走的时候还不忘夸我好厉害，会做这么多菜。

　　我拿出从老妈那里要来的桂花酒：“你看，去年说请你喝我妈泡的桂花酒，一直没兑现，前两天我回去，院子里面的桂花又开了。”小威看着我，可我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他的眼神，也不敢看清，怕从里面看见的是绝望。

　　我拿小酒杯倒了两杯，端起来递给小威一杯。“尝一哈。”

　　小威接过杯子：“哥……”

　　“我先干了！”我一饮而尽，一股辛辣的感觉从嘴里一直烧进心里。我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小威一把夺过我的杯子。“你明明不能喝白酒，你这是爪子？！”他拍我的后背，让我好过一些。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我竟然有点开心。小威，你还是关心我的吗？“小威，你还生我气吗？”

　　“我已经说了，我不生气。”

　　“那为撒子一定要分？”我眼眶烧得厉害，因为猛烈地咳嗽也因为这些天是辗转难眠，更因为知道他还是关心我的。“你晓不晓得，我……”我真是不争气，明明下决心一定要好好问清楚的，却还没进入正题就哽咽得话都说不清楚。“小威，告诉我原因好吗？算我求你……”

　　“哥，有些事，不能只考虑两个人，这是你教我的。”小威也端起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可能是酒太烈，他也呛红了眼眶。“我和娜娜9月底就跟我妈一起去英国了。”他拿过我手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口吞下。“哥，你莫问撒子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弟弟的辜负了你……”

　　“我们不是说好不管遇到撒子都一起面对吗？既然你不生气了，为撒子要放弃？你真的那么在乎继不继承公司吗？”

　　小威沉默了良久，然后和我四目相对，轻声地说：“哥，这样对我们都好。”

　　等我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清醒时，已经快5点了。老妈泡的桂花酒后劲太厉害了，也不知道是多少度的。

　　和小威最后是怎么样的情形，我已经模糊了，只是隐约记得好像自己是笑着看他离开的。或许连这个记忆也只是我的醉梦？因为我身上盖着毯子，地上还有一块湿毛巾，应该是搭过额头的。

　　“爸，是我。我想回来上班。周一就可以，嗯，我没得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