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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对峙 ...

  •   率先回过神来的留王卞纶笑道:“许久不见,二哥愈发出众了,连这风流韵事都迥异常人呢。以男子为妻,我等寻常人想也想不到的苟且事,放到二哥身上倒是相得益彰!”语中挖苦极其明显。
      言罢,打小便已习惯于对伏月恶语相向的诸王无一例外地嗤笑出声。
      伏月闻所未闻一般轻轻一瞥卞纶,目露轻蔑。
      这一瞥令卞纶愈发恼了几分,这个断袖野种凭什么一副清高的样子!哼了一声:“早些年在宫中就举止怪异,未料想出了皇宫倒是如鱼得水,愈发怪癖地彻底了,与君共席还真是扫兴。”
      谦煜刚想反驳,却见叶阳聆缓缓开口:“扫不扫兴端看大人如何想了,若是心中有怨,怕是什么都入不了大人的眼吧?”不由得心中一乐,哎呀,这平日里温顺的兔子,不知咬起人来是个什么情形。
      卞纶上上下下打量叶阳聆一番,仿佛评定待沽货品,目露轻蔑,语气轻浮:“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你就是靠这莲舌花言巧语爬上王爷的床的么?”
      满座皆因那过于露骨的言辞忍不住皱眉,连弘正面上都肃了几分。
      “大人出口便是高雅的床笫事,这癖好也着实不一般呢。”叶阳聆轻笑。
      卞纶一时涨红了脸:“汝等佞人,当着太上皇圣上的面也敢大言不惭,这里哪里有你一下贱男宠开口的份!不知羞耻!与你说话简直脏了本王的口!”
      叶阳聆也不怒,浅浅一笑云淡风轻:“在下实话实说,大人又何必恼羞成怒?聆瞧出来了,大人清高,不欲与吾等鄙人言语,既然如此,打一开始不理会在下不就好了?到了这会儿,不能不让人觉得大人心胸狭窄,借辱骂泄愤呢。”
      卞纶一时间被堵得不知该说什么,若反驳,自打嘴巴;若不反驳,倒像被说中理亏,气得直抖。
      谦煜面上直抽搐,展青霄伸手揉揉眉间,中书令怀谒与身旁侍中筼恃对望一眼,两人悄悄压了压嘴角。
      小绵羊脑袋长犄角了!!
      伏月嘴角不露痕迹地微微上扬些许,揽着叶阳聆腰间的手轻轻拍了几下。
      聆面上坦然,心下却憋着一股火。那人方才称伏月“二哥”,那定是某家王爷了,想到他们曾合伙欺辱幼年的伏月,就恨不能一拳打上对方面门让他们满地找牙,再狠狠踩上几脚……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被晾在一旁的陈子建不甘落后,冷冷叱道:“王爷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反倒得寸进尺。仗着晔王爷给你撑腰,你就可大放厥词欺君欺主了?胆大包天!还不快快叩头认罪!!”
      闻言叶阳聆不慌不忙地起身,笼手于袖,不紧不慢道:“大人此言差矣。方才那位王爷龙颜之前逞口舌之争,在座的列位大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敢问大人,这是否欺君?吾侍奉吾主晔王,方才那王爷对吾主出言不逊,若不反驳,此乃欺主,枉为人仆!在下何罪之有?”言之凿凿,甚是义正词严。
      陈子建语塞。
      “果然是得理不饶人呢。”席间一人起身鄙夷。众人细看,原来是工部侍郎姚儆。
      姚儆曾奉弘正旨意,于某年年末带年货送于晔王府,本欲说伏月收礼,却未料想被反将一军,事后免不得被太上皇怪罪一番,因此心中多少有些怨气,此时正乃天赐良机。
      “足下方才说道,留王对晔王出言不逊,你主晔王尚未言语,足下又怎可逾矩顶撞?这不是欺主又是什么?”姚儆目露轻蔑,极是瞧不起这等以色侍人的娈童。
      原来刚才那人是三王,留王卞纶,叶阳聆又仔细看了眼卞纶面貌,窃记于心。
      回眼望了望,叶阳聆认得此人是姚儆,暗想,都三年前的事儿了,这人还真能为那陈芝麻烂谷子记恨至今啊!淡笑:“诗歌绰绰,圣训怡怡,古有云,毋伤手足之雅。吾主身为人兄,不与顽弟做口舌之争,那是念着亲情。奈何人不识好歹得寸进尺,再三相逼,若再忍让,岂不是让吾主一份兄弟爱平白受辱?”
      姚儆嗤笑:“太上皇曾说足下言伪而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满口歪理还真是大言不惭!足下既提及主仆之礼,在下敢问,足下身为九尺男儿,不以才能辅主却以色侍人,男行女事,败德逆伦,更使晔王被天下耻笑喜好男色,足下就不觉得羞愧?”
      叶阳聆无奈,绕来绕去还不是绕到这断袖上?自己虽是理亏,但倘若示弱便只会助长对方气焰,遂缓缓道:“聆深受吾主大恩,无以为报,田间劳作案头管事,但是王爷吩咐,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倘若能在寒夜为吾主取暖,便是献身又有何不可?清者自清,吾主贤明又岂会因风流遭人质疑?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在座大人半数以上也是三妻六妾,独御在下,吾主倒是更为干净。”
      好戏看得颇起劲的谦煜边吃边喝地不亦乐乎,而听到最后那一句,刚入口的酒差点喷出来,几乎目露崇拜地望着一脸磊落的叶阳聆!真是人才啊!几时都不忘记炫耀啊!
      一旁又有人起身,不屑道:“姚大人何必与此低贱佞徒大费口舌,有辱身份。”
      此人正是户部侍郎戈忠第。
      叶阳聆轻瞥眼过去,昂然道:“先祖立国时便将‘爱民如子’四字提于御书房,以身作则,规劝日后历代君臣爱百姓若子,以民为天,以此治国。君王犹此,官兵亦然,以百姓为子方称父母官,以民为先乃是本职。在下虽身份卑微,却亦是天朝百姓,君臣子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村夫,亦有理走遍天下,怎么就不能与诸位大人言语了?我朝历代君王皆贤,先祖元燚更有让车乡叟的佳话,倘若以这位大人的见解,先祖将自己马车让于村庄老翁的爱民之举不光是有辱身份,简直就是贻笑大方了。”
      戈忠第面红耳赤口不能言。
      又有一人起身,众人望去,却是满脸愤慨的翰林学士殷志远:“君臣,父子,夫妻,此乃五伦之三。为人臣当忠,为人子当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晔王若因沉溺男色无后,此必为足下所诱,此为不忠!足下行径君子不齿,祖上无光,此为不孝!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男女偶于夫妻。断袖之癖独阳不长,逆天行径天理不容!足下以色媚主,不思上进,但有异声,百般狡辩。此等罪大恶极加诸于身犹不觉,足下竟有颜面立足于天地之间?”
      当下众人哗然一片。
      叶阳聆正欲反驳,却闻一直沉默的弘正哈哈大笑:“好!好!说得好!不愧是汉中才子第一人的殷侍郎!”不禁脸色变了变。

      弘正刚想顺水推舟加个罪名,却闻“啪”的一声响,转头望去,只见伏月面色不悦地起身,紧握的拳下,被捏裂的玉杯散碎一席,而望向他的目光透着锋利的寒气,当下有些怔愣。众人只顾着逞口舌之快奚落叶阳聆便忘记了伏月的存在,这会儿察觉惹恼了晔王,不禁多少有些畏缩。被那阴郁的目光扫射一圈,众人只觉着一阵恶寒,目光触及那摊碎玉渣儿,更是心惊胆战。
      伏月低低开口,语气似夹杂了万年不化的冰刃:“众位大人果然好学识,虽满腹经纶骂起人来也不输于刁民泼妇。列位口中鄙夷不断,诸位己身又多高贵了?陈子建,你现今官居礼部尚书,当初却屡试不第,若不是前朝尚书叶阳止惜你文采独排众议荐你于丞相莫深,编入翰林细观三载,你如今还在经营着你家的茶叶铺子!”
      陈子建见伏月突然提及往日恩公,不知用意为何,干瘦老头儿一时有些茫然。
      伏月转向姚儆,言辞犀利:“姚儆,你身为工部侍郎至今有几件政绩?工部尚书于明光仅去年便四下江南考察峦河以筹备修运河防水患,反观大人,稳坐京师足未出户,朝堂上只启奏圣上峦河改道难在支流颇多。你可知,泰安平原乃是常年水患带来的泥沙所形成,表层土壤下却大多是坚硬岩石,极难挖掘?支流颇多也是由于岩隙广布,故难以开凿?当朝第一辩士不过嘴上功夫,纸上谈兵,真遇大事,百无一用!”
      姚儆大惊,面露羞愧,低头不语。
      伏月目光一瞥,户部戈忠第心头一惊。一句淡淡的“去年全国丰收,却不见国库丰盈了多少,据说中,怀,忝,旦四州欲建四大粮仓,却暗拨了七成赋税,此事不假吧?”飘于头顶上方,戈忠第只觉着两腿都有些发抖。
      殷志远努力回想自己可有做了什么亏心事,疏漏了什么,却不见伏月矛头指向他,方明白伏月根本不屑与他计较,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祈鉴帝旨愈听愈有些心发凉,待回过神来,双拳已紧握得有些抽筋,舒展开手指,遍布指甲凹痕的掌心一片通红,鬓角处有些发痒,下意识去摸,却惊觉额间已是冷汗涔涔。峦河地形一事,于明光的奏折昨夜才到他手中;而四州粮仓之事,他明令暗察,知情者连他在内亦不超过五人。还有什么是眼前傲然负手屹立之人不知道的?
      展青霄暗叹,短短几句话,席间众人似乎已经能隐隐察觉到伏月背后那双巨大的羽翼了。
      席间不少年轻朝臣已开始暗地琢磨,自入仕途以来自己才能颇受看重,原本以为受丞相提携便是受圣上赏识,现在看来,似乎哪里有点不一样。
      弘正原本因有人大骂叶阳聆而大为痛快的脸上浮起奇异的神色,伏月的势力恐怕已比他预想的更为强大了。说不清是赞叹是后悔亦或是焦虑,弘正只觉着有些心烦,不自觉地眉间便拢了起来。正是此时,伏月又开了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伏月欲习惯性拢袍,却发现今日没披袍子,便改主意揽着叶阳聆坐回坐席,语气恢复了毫无情绪的平淡,“小王生就贱命,四岁那年自断头台被领下来便是已死了一回。即便眼下也随时都可能掉了脑袋,不要子嗣更好,免得投错了胎未知天命便一命呜呼日后成了怨灵。”
      弘正闻言明显地浑身一晃,两边的太后急忙去扶,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颛臾,看那样子是僵住了。
      谦煜心中涌起一丝苦涩,忍不住转头望向二哥,却见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叶阳聆手覆二哥轻拍,这才多少放下一点心来。
      伏月又道:“我朝历代皆圣君,龙脉繁盛,光是太上皇便得十四皇子,除却小王,其余兄弟大多子女甚众,无后一事何来其说?少了小王一人,绝了这来路不明的怪脉当是普天欢庆的大喜事吧?”
      众臣听着疑惑,明白的人却是心中五味繁杂,各揣各的心事。
      “王爷……”叶阳聆轻轻喟叹一声。
      伏月低低一笑,抬手轻拂少年被风微微吹乱了的鬓角,缓缓道:“尔等只当聆以色媚主,却不知,聆才是真真正正舍了命跟着小王的。再有,聆乃前朝尚书叶阳止之子,伏月之妻,列位日后倘若再有语出不逊,便是不把小王放在眼里!烦劳列位可记清楚了。”语罢,伸手取过筷架搁于指间猛力一弹。
      “啪”地一声,殷志远掉了脑袋顶上的束冠。他低头看看被洞穿的发冠,瞬间面色苍白,披头散发地甚是狼狈。
      这阵动静惊到了颇不屑方才文臣互骂的在场武将。发冠虽有镶金却多为丝绢而制,软却韧,筷架厚重圆滑却只是指尖一弹便生生在冠上穿了个大洞。殷志远惊的不过是伏月给他“脑袋也能随时像这发冠一样落地”的威胁,而他们惊得却是身形不甚健壮的伏月竟有这般浑厚内力,看来伏月腰间那把腾空剑并非只是摆设着好看而已啊。

      众人悄然抬头瞧了瞧神情古怪的太上皇及有些虚脱的圣上,再眼观四周,发现人人皆是一张惊魂未定的脸,不由相视苦笑,暗忖,这晔王爷,似乎是个惹不得的大人物。
      再回望,丝绸般滑柔的春风中,面对嘴角挂笑的少年,伏月的凤眸微微细了几许,虽是依旧面无表情,却似乎隐隐地能察觉到一丝仿佛愉悦般的温和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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