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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交锋 ...

  •   细雨初歇,门外两尊石狮子目呲欲裂的迎接雨后七彩霞光,待越过刻有“公正廉明”的影壁,进得中庭时,只见满院落的衙役黑压压站做几排听训,其间闷.哼声,夹杂着棍棒声灌入耳中。

      阿衡放下伞,站在最后,透过前排空隙,影影绰绰的看到站在最前端对面的人。

      是新上任的京兆尹,卢道舒。

      他穿着一袭绛红色朝服,眉目清润如画,高.挺的鼻梁下,绯色薄唇轻抿,“少君,你可知罚?”他声调不高,却自成一股威压,沉甸甸的压在心上,如他人般冷漠疏离。

      离他不远处,正趴着一人受刑,面朝着众衙役,闷着声答话,“回卢大人,属下该罚。”

      阿衡垂下眼睫,手中锦鲤似能感到萧索冷意,急促撞击陶罐壁。

      “活面阎王刚一上任,就肆无忌惮摆官威,这今后可如何是好。”

      耳边听得一声叹,阿衡斜眼看过去,是名少年,穿着一身鎏金紫色捕头服,身材高大,面容清隽,黑锦腰带上缠满各色香囊,其间夹杂几块青黄玉佩,正是起初带着她领捕头服的捕快,赤云。

      “你端着鱼做什么?”赤云显是对她手中的鱼更有兴趣,也顾不得再看行刑,垮着肩小声问,看架势颇有点像市井流氓,而非捕快。

      他见阿衡抿唇不语,心中暗自诧异,难不成这位小白脸被吓傻了不成。

      一个月前,赤云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后生来京兆府报到,少君看他手不能提刀不能抗,做不了刀尖舔血的营生,便指派他做些琐碎的杂差。

      看样子,这后生今个儿定是看到这阵仗吓着了,连府衙里喂得鱼都端了来。

      赤云不免有些心软,轻拍他的肩,再观院中闷声不吭受刑的少君,脸皱成一团,“不成了,不成了,刘衡,不若你跟着我卷铺盖跑路罢。”

      阿衡:“....”

      是时,卢道舒寡淡的声音传来,“灯笼藏尸案,至今一个月还未有线索,凶徒逍遥法外,作为京兆衙门的捕快,都是酒囊饭袋吗?”

      阿衡略一思索,紧抿着唇,一头扎进前排衙役里,瞬时引来一阵骚.动。

      卢道舒一眼扫过去,见是个白净小生从人群里挤出来,身形异常瘦弱,穿着肥大的捕快服,低垂眉眼,在惨白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唇色发白,更似旧病初愈的病患。

      “你做什么?” 卢道舒扫到他手中捧着的鱼时,喝问了一声。只这一声,吓得那白净小生身子一哆嗦,手中陶罐应声落地,碎片四溅,三尾锦鲤滚落在地上,大张着鱼嘴没了命的挣扎。

      “我.....大人..大人恕罪。”白净小生嘴里说着,虾着腰,手足无措的将衣摆挽成兜子,蹲下去把鱼捞进去,才抬眼看他。

      眼见卢道舒面色紧绷,紧随阿衡站出来的赤云怒斥道,“阿衡,还不赶紧下去。”

      阿衡身子又一哆嗦,望了望怀里的鱼,挺直了脊背,怯怯的看向卢道舒,“我有话说。”

      “讲。”

      “灯笼藏尸案,有个关键的物证,便是死者生前桌案上,都养了三尾锦鲤。”小而羸弱的声音响起,却透出些坚定。

      赤云想在一旁帮腔,听到这话,不禁一怔。

      上个月洛阳城上元灯节上,沿街绢灯无数,映着洛水,染成一片橙红,倒影着岸上阡陌,其间丝竹繁会,通宵达旦。

      全城民众皆戴兽面狂欢,更有甚者男为女服,倡优杂技,诡状异彩。有顽儿的孩童发现,浮在洛水之畔的一具“虎面人形灯”中,“猪头人形灯”分别站立一具尸首,同一时间,民众在城外七里桥也发现一具“人形石头灯笼。”

      从身上衣着辨认,死人正是失踪了半个月的京兆府捕头张茂学,和他手下尹捕快和李捕快,死状凄惨,用尸体做灯柱,百年来实属罕见。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众目睽睽之下,惹的民众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前京兆尹韩大人久破不了案,顶不住声势浩大的舆论,被罢免,接由“活面阎王”的卢道舒担任此职。

      而新来的阿衡恰好跟着少君做些杂差,去几名死者家中查看,他怀中的鱼,便是从无人居住的张茂学家中搜寻来的。

      “快,快,别让鱼死了。”想到这,赤云指着前方池子,扯着嗓子喊。

      阿衡兜着鱼刚迈出一步,忽得踩到袍角,扑倒在地,等慌忙蹲坐起来时,怀中的鱼被她压死两条,只剩一条泛着肚皮,张着嘴苟延残喘。

      赤云“.....”

      “还不赶快去。”耳边又是一嗓子,阿衡回过神,颤着手一路小跑过去,连同死的,一同丢入池子里。

      若此刻眼刀能杀人,那么阿衡定被千刀万剐了。

      阿衡屏住呼吸走来,就听到一声问,“你还知道些什么?”她抬眼望过去,见卢道舒紧绷着唇角,面色看不出喜怒,不由得又缩了缩肩膀,摇了摇头,转眼看着被人从刑架上搀扶下来的少君,抿了下唇,低声道:“我不是故意毁坏物证的,卢大人您..您处罚我吧。”

      赤云吃了一惊,少君这等粗汉子尚不能忍受二十板子,若换成阿衡,恐怕一板子下去就没了命。

      “下去!”却见卢道舒眯眸,转过头盯住少君:“圣上宽宥,限一个月结案,再在这般尸位素餐,下次可不是挨板子的这么简单了。”声音不大,却如刀刃般冷厉。

      少君面色肃然:“属下遵命。”接着手一挥,余下的衙役皆散去。

      卢道舒负手而立,天上又下起了迷蒙小雨,簌簌不断如同愁思般缠.绵,想起方才白面小生说的鱼,快步至池子边看,仅存的一条,身形瘦弱,是番邦进贡的“鹤顶红”,周身莹白,头上一簇浓红,仅一条便是寻常人家一年的伙食,数量极少。

      其余死的两条,却是寻常种类。沉思了下,张茂学作为捕头,俸禄不过尔尔,这条鱼又是从哪里来的?

      趁这间隙,赤云扶着少君,朝垂手侍立的阿衡,比着口型“走”,见阿衡只是轻轻摇头,不由得急得跺脚。这阿衡平日在京兆府便是这副样子,倔的很,此刻定是觉得毁了此刻定是觉得毁了物证,心中难受才这般。

      “让他站着。”耳畔传来少君沉怒的声音,赤云忙收了声,看来今日这一出,阿衡连个鱼都养不好,将少君得罪的狠了。

      见这一声惊动了池边的卢道舒,赤云也顾不得阿衡,快步出了中庭。

      卢道舒却是将视线定在阿衡身上,只见这后生的鎏金紫色捕头服上沾满水雾,低垂着头,脖颈,手腕白的刺目,犹如瓷娃娃般易碎,背脊却挺的笔直,如同傲松般,透着倔强。

      卢道舒眉头一皱,禁不住出言斥责“你还杵在这做什么?”

      站着的那个却抬起头,眼眶微红,面含希翼的回了话,“我...我想将功补过,调查藏尸案。”

      卢道舒盯看她好一会,城南藏尸案牵连甚广,前京兆尹革职查办,捕头们闻声色变,如今却出来个强出头的,真是....让他又气又想笑,这府衙都没人了吗?

      “卢大人,户部侍郎家发生命案。”正两方僵持间,从前厅奔来一人高声唤道。

      卢道舒再顾不得眼前的人,疾步朝外走,边吩咐:“点上十个捕快,跟我走。”慌乱中,谁都没看到,阿衡面上胆怯转为镇定之色,跟在一队人身后。

      不由得她不这么做,前世初到京兆府,捕快众多,想要办案也非是一言二语能为的,起初都是在府衙中做些杂差,时日久了,才能摸.到案子。

      如今她刚至京兆府月余,若想引人注目,自是需些手段。

      众人才踏出府衙,就见一名绝美女子由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施施然朝府衙走来。

      众衙役皆是糙汉子,望着来人只觉连皮带骨都酥.软了。那女子有十五六岁,穿着一身蓝色翠烟衫,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娇俏之极,驻足望过来,眼眸如桃含水。

      她在人群中巡视一圈,当目光扫过卢道舒时,有一瞬的诧异,随即移开目光,柔柔的开口:“刘衡,刘捕快在哪?”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朝后望向那一小团的人,不免有些眼馋,有嫉恨的扯了阿衡就势朝前一推。

      阿衡身子一踉跄,还未站稳,就对上了女子的目光,微微一怔,“知薇?”

      “你果然在这。”知微两眼弯弯,快走两步,握住阿衡的手,脱口而出,“阿衡,阿干....”

      “等会说话。”知微的手上被轻捏了下,她神色一怔,旋即点头:“好。”

      众衙役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咳咳咳。”

      身侧传来轻响,阿衡缩回手,看向卢道舒,面上带着局促,搓.着手:“我...我去去就回。”

      “愣着做甚么,还不赶快去。”后步出的赤云刚安顿好少君出来,就观了个全程,嘘着卢道舒毫无波澜的脸,只觉脑仁疼,呵斥一句,算是解了围。

      见阿衡头携那女子去了,才陪着笑脸向卢道舒解释道:“今日原本刘衡休沐,这阵子府衙忙,就临时过来帮会儿差。”

      “是吗?”卢道舒蓦地转过头,淡声发问:“刘衡何时来的京兆府?”

      “上个月十五。”赤云吃不准这“活面阎王”的心思,又帮腔了一句:“少君命他在衙里做些杂差。”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衡傲娇的问:我的演技怎么样?
    卢道舒僵着脸答:精彩绝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阿衡:.....说好的冷面人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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