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那些事》Katyaksan

16、第16章

　　上元贺香等人顺利回到了葛云国，回到了神护山的神绕山庄。她摘掉面具，然后吩咐黑衣人：“将她关押到老地方。”话落，其中一个黑衣人立刻将意识不清、痴痴傻傻中的云姬扛在肩膀上，奔往一处偏僻的所在。
　　随即，上元贺香便带着其他黑衣人前往大殿，只刚进去，便瞧见通道两侧像平时一样都站着一排戴着奇怪面具掩盖真面孔的暮丰社弟子，个个一言不发，像高大的木偶。
　　不多时，黄延从里殿里缓缓走出，进到珠帘隔断内，坐在长形扶手椅上，脸上依旧戴着鬼怪面具。在场众人立即朝黄延恭敬地行礼，呼了声‘恭迎掌门’。
　　黄延只望向上元贺香，只问她：“雯国的计划如何了？”但见她微微低头，似是不敢言语，便猜道：“失败了是么……”
　　上元贺香只好坦诚：“贺香辜负了义父的厚望！在最后一个关头……输掉了。”
　　黄延并未发怒，只又问道：“如何失败的？”
　　上元贺香答道：“是雯国的世子、太傅与丞相三人，联手糊弄云姬，还要拿下云姬。贺香不得已，只好带人走为上策。”
　　黄延说：“最后的关头，你做得很好。云姬切不可在雯国被生擒。”
　　上元贺香愧疚道：“义父……，这次我终究是拖了一次后腿……”
　　黄延大度道：“好了，塞翁失马，自责也是无用，当务之急是进行下一步计划。”
　　上元贺香抬头，问道：“义父早有别的准备？”
　　黄延答道：“没有万全之策，如何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若本座猜得没错，现在应是世子继位为雯国新主了，他尚且年轻，又非王室中长大，定然不懂权谋，可利用这一点再对他下手。”
　　上元贺香关心道：“那下一步……？”
　　黄延只轻描淡写地答道：“咱们与桃夏国主楼琳柔的合作尚未结束，这回仍需要她出面为咱们制造机会。”
　　上元贺香大约猜出了他的意思，便拱手领命：“喏！”
　　此时，从外边进来了一个玉面青年，模样很是倜倘，大殿里的对话他大概是听得很清楚，一进到殿内便启唇：“又让她去，万一她又失败了，该怎么办？”
　　黄延抬头瞧了瞧他，便说：“天离，你来了。”
　　上元贺香朝紫天离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嘲笑道：“我不去，难道你有本事能把事情办妥？你看看你自己，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酒味，这样也能办大事？自己不行便不要对别人指手画脚。”
　　紫天离微瞪了她一眼，立即向黄延恳求：“既然有人质疑我的能力，那么，爹！下一个计划，不如让我出点力，免得我在这里太闲，总是让有些人以为我是酒囊饭袋。”
　　黄延见他难得这么主动前来求任务，思虑了片刻，才对上元贺香说：“贺香，下一步计划，你便与天离一起行动。但可要记住，你身为少掌门，不可让他有任何闪失。”
　　上元贺香只好领命：“贺香明白。”又淡漠地瞥了一眼紫天离得逞的神色，心道：只不过是义父的养子，现在就这么趾高气扬的，到时候可别拖我后腿才好啊！

　　此时，雯国惊鸿都宫城之中，太后施朝晶心情甚佳，便邀刚刚继位的苏仲明到春济园散心。春济园乃是御花园四大庭园之一，其它三大庭园的芳名分别如是：紫山花园、步昆庭、承虹苑。其中，紫山花园是苏雪曜命人所建，步昆庭是严子龄命人所建，承虹苑建得最早，是苏梦峁命人所建。
　　春济园离施朝晶的欢枕殿不算太远，所以她首当其冲地择选了这个地方。苏仲明跟着她转来转去，越转越觉得无聊，他最不喜欢如此风雅的事，而较为喜欢跑到街巷坊间最热闹的地方去闲逛。
　　他心里叨念着‘快点散步完了吧！快点散步完了吧’，像在下一个诅咒，他眼前的施朝晶全然不知，悠然自若地走在他的前面，良久，施朝晶启了朱唇：“前两日，慧柔问哀家，哪一日适合她办喜事，这姑娘急着想出阁了。”
　　“是么……”
　　“反正她的婚事是她的兄长定下来的，早一点晚一点也都一样，哀家便想着不如在七夕佳节那一日办这婚事，让天上的牛郎和织女保佑夫妻俩恩爱一辈子！仲明，你觉得怎么样？”施朝晶欢喜地说着，忽然问他。
　　苏仲明含笑着认同：“好啊……”却只是敷衍，并非心里所想。他心里想：李旋那家伙又不爱她，娶了她也只能拿她当花瓶放在家里摆设，今后她要是知晓真相，一定会非常痛苦，不是寻死便是在这样的痛苦里过日子，可怜！
　　他心里很明白这一点，可意见放在心里终是没胆子说出来，只怕一说出来，施朝晶又会怪他是胡说，说不定还会拿出家法来，因而他也不想插手管这件事。
　　“不如……”施朝晶想了一想，又对他说，“也按当初说好的，你与文茜也一起吧？两对佳人一起成亲，多么双喜临门，而且你都当上了国君，后宫总是需要一个王后的。”
　　苏仲明一点也不想反抗，也认同了：“好啊……”如此之乖，让施朝晶眉开眼笑，欢喜着劝他道：“那你便命人把这事情诏告天下，让天下人都一起欢喜！”苏仲明点了点头，与她一起走进廊子里，走到岔口时，她回头望向他：“对了，今日没有事情要忙？”
　　苏仲明听出她话中意是不用再陪她了，立刻高兴起来，笑道：“没，刚好想到有一件事要去办，我先走了。”不等她回答，迈步便走得飞快，随心所欲地在这座宫都里行走，甚至是跑到藏有珍宝的殿阁，赏玩赏玩那些墨宝、瓷器、玉器等珍奇异宝。
　　他闲得正乐，一位老太监偏偏提醒他：“圣上，时候不早了，该去看折子了……”一听到这样的话，他心下开始不爽，兴致下跌，这也是他当初不愿意去争这个王座的原因，他想过平凡人的生活，自由自在的，没有负担，甚至没有太重的责任。
　　慢慢地收起手中的墨画，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极为不情愿地移步到宣叙阁，随手抓起一本奏折打开来瞧。一瞧，他眼花缭乱了，白纸上的字，一片龙飞凤舞，是什么字难以分辨得出，他瞪大眼睛盯了半晌，心头又开始纳闷：这又不是要参加什么书法比赛，字写得这么狂草做什么？这叫人怎么看！
　　他合上它，翻了另外一本，好一会儿翻完了所有的折子，垮下了双肩，向一旁的老太监出语：“公公，麻烦你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让他们重新写了再送过来，叫他们把字写得端正一点。”
　　那老太监愣了一愣：“圣上，这……”后续的话尚未出口，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太监，向他禀宣：“圣上，定雪侯求见。”苏仲明闻言，记起自己与他之间有过羞耻的事，有些不想见到他，忙回答：“就说我不在此处！”并马上逃走。
　　他刚离开座位，跑了几步，却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李旋。一句话盖下来：“你跑什么？”是李旋微微低头，满面疑惑地望着他。
　　苏仲明急忙向后一步，不带思考地回答：“我……我不在……”发现说错了话，赶紧改口纠正：“不……不是！我是说……我我我……”
　　李旋全无在意，只朝殿上的老太监说：“公公，你先下去，我有事要跟圣上密谈。”那老太监听之，很识趣地退了下去。听到‘密谈’二字，再看着老太监离去，苏仲明下意识地有些心慌了，冲李旋脱口：“你有什么大事需要跟我密谈！！！”
　　“昨日慧柔跟我说，太后决定要我和她在七夕的时候成亲，我想求你帮我在太后面前劝一劝，让她收回成命，如果可以的话，请她把我和慧柔的婚事取消。”李旋趁四下没有别人，立即向他开门见山。
　　“你来晚了一步，刚刚太后还叫我写诏书向朝廷向天下宣布我和你成亲的日子！”苏仲明无奈地坦白，表示自己是束手无策。
　　李旋微愣：“我和你？”
　　苏仲明知晓他是把意思想歪了，平静地解释：“你要在那天成亲，我也要在那天成亲，当然我和你！”
　　他问到了重点，一脸关切：“那诏书，你写了？”
　　苏仲明答：“还没有。刚才看了一会儿折子，现在在偷懒。”
　　李旋放心了大半，二度请求：“那这件事，你可得帮我，我不想耽误慧柔的幸福。”
　　苏仲明想了一想，点了一下头：“在写诏书之前，我尽量劝劝太后吧！不过……真要是劝得了，那天我便只能让你当宾客了。”语气一转，他显现出一丝遗憾。
　　李旋平静无言，片刻，说出了心里的疑问：“你真想娶那个安乐郡主？”
　　苏仲明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道：“一个国家有王，便会有王后，母仪天下嘛，我遵命娶她也只是为了王后这个位置有人，如果她想当王后便让她当。以后我真遇上真心喜欢的人了，再娶我喜欢的人也不迟。”
　　李旋憋不住，再度问道，“你真觉得女子很好？非要她们跟你过一辈子么？”
　　苏仲明不由打量了他一眼，不由道：“你这问题问得真奇怪，干嘛这么关心我以后会喜欢谁。”
　　李旋望着这一张日夜朝思暮想的面庞片刻，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只伸出手握了握苏仲明的右手，握得紧紧的，然后才松开，转身迈着大步便出了宣叙阁。苏仲明发起了愣，开始时不明白，后来睁大了眼睛，似是明白了。
　　他想起了一句俗语，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直觉越来越清晰了，他开始手慌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由心道：这家伙，不会是……不会是……真看上我了吧？我，我哪点好？我们才认识多久啊，这爱情也来得太早了吧？可是听说别人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表现出‘喜欢你’的样子多半实则暗藏阴谋诡计。……算了，也许只是我疑神疑鬼，他刚才握住我的手又放开，也许不是那个意思。
　　他缓缓回到桌子前，叫了一声‘来人’，门外恭候的老太监立刻快步奔回来。他将案上的折子都整齐地叠好，然后全数交给老太监，吩咐道：“叫人把这些折子都送回去。”
　　老太监无奈，只好答应一声‘喏’。
　　苏仲明补充：“记得告诉他们把字写正一点，横是横，竖是竖，不要画成咒符。”
　　老太监捧住了高高的折子，又应了一声‘喏’。
　　苏仲明觉得又是轻松的一日，脸上自顾挂上了笑容，迈步走出了宣叙阁，一个人走到太宁湖，风从湖面吹向岸边，迎面吹起他的前发和鬓发，他望着前方，突然看见一道颇为熟悉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