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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刀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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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在池边洗刀,她旁边有两把刀,一把是自己的,一把是燕子的。
江湖兴武,他们二人一路北上,参加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十八武选拔,选刀客。说来也是幸运,二人初出江湖,居然也能够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都城参加决赛。
燕子回头看梨花“师妹,快好了吗”他缠好了肩膀上的血痕,很温柔地向梨花说。
梨花拿着麻布慢慢地拭去水渍,缓缓地起身,向她的师兄说“好啦,时候不早啦,我们换一处地歇脚吧。”
她一边送还师兄的刀,一边很自然地挽住燕子的胳膊。不小心踩到血水,更是轻轻往后一避,躲到师兄一侧。
燕子失笑“梨花,当心。”
他们跃起来,追着月光离去,留下一个血淋淋空空的府邸,好像一个被剜掉肉的口。
前方泥泞不便,燕子很自然地背起梨花,鬓角挂着一两缕汉。梨花纤纤素手伸出来,在上面缓缓地打着卷。她的声音像一缕烟,轻得可以飘起来。
“燕子,你看你一直飞,多累呀,什么时候筑自己的巢呀?”
燕子的眼睛弯弯地“那也要等到我们梨花找到良人之后。”他颇有一点长兄老父的样子,“唉,也不知道我的梨花妹妹最后会许给哪个混蛋。”
梨花不说话了,抬起头,眼睛里有一点水光,被她含了回去。
燕子感到那一只小手在摸他肩膀上的花纹,扭头看了师妹一眼。
“梨花,天下男人好的没几个,你要留心啊。”
一束天光远远照过来,都城的一角在蒙蒙的清晨里若隐若现。
梨花低头,把脑袋搭在燕子没受伤的肩膀上,对他耳语“燕子,我知道啦。你看京城快到啦,要当心,要活着。”
她的下巴抵在手背旁,素手下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燕子。
他们入了城,找了最不起眼的一家客栈,刚刚好赶上最后一间房。
客栈里的人显然早已蓄势待发,万幸都是些带枪,带剑的,没有刀客。
晚上燕子喝了一点小酒,颇有些壮志踌躇,他醉眼朦胧“梨花,你看到了吗?他们选我做刀客,许我千金,许我盛名,嗯嗯,还许了我什么呢?还许了我太平梦,嗯嗯,梨花……”
梨花没有醉,只有些微醺,浅浅地笑起来,脸有点红。“他们不会还许了你美人吧?”
“美人?”燕子地眼睫抬起来,露出凉凉的一双眼“梨花,我心怀壮大,我志不在美人。”
他仿佛有点酒疯,伸展开胳膊,大马金刀地坐在榻上。
“美人,有了,收下,没有,那也不强求。人生在世,留一点英豪之气多好,儿女情有什么意思?”说了一会儿,又笑了,抱着刀,歪到在床上。
梨花嘲笑似的叹了一口气,裹了被子来往师兄身上盖。“是啊是啊,格局开阔一点,儿女情有什么意思。”
她凑到燕子耳边,轻轻地吐香气“燕子哥,梨花问你,儿女情有什么意思?”
燕子勉强睁开一线眼,好像看到一点莹润的耳珠,他很困了,就又合上眼,敷衍着回答“没意思,没意思。”
月上中天,僵在西小房的人影动了一下,梨花理了理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光影闪动,杂草丛里跳出一个影子,匪徒的脖子上很快架住了一把刀。
他战战兢兢地作揖“女侠饶命,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梨花神态肃穆,他更不敢隐瞒“我们收到消息,说这个客栈住着一个厉害的剑客,过来探听一二……”
“探听一二是假,伺机伤人才是真吧?”梨花勾起刻薄地笑。
未等她说完,一并黑沉的剑就穿破了匪徒的腹腔,然后在他抽搐着要倒下的刹那划断他的脖子。
年轻的剑客擦掉刀上的血,不紧不慢地看了眼梨花“这是我的事,抱歉惊扰了女侠。”
匪徒的腰牌掉了出来,梨花皱起了眉“他也是入选十大高手,你们台上定胜负就是了,何必下这样的狠手?”
年轻的剑客叹了一口气“想必姑娘刚刚来还没听到消息,早在流星锤比赛时,擂主英勇万分,一连打死其他九位参赛者,上面以为卓绝,特别嘉奖。”
“自此之后,拐棒槊棍,等等选拔无不以杀了对方为目的。”
梨花脸上的血色层层褪掉。
“之前的任务无不是让人剿灭恶徒,我以为这是有仁义的选拔。”
“仁义?天真。”年轻的剑客挑了挑眉毛,他转身隐刀黑暗里。“现在正是斧钺的选拔,你不信大可一看。”
梨花回到客栈的时候,燕子已经醒了,收拾好被褥,正在备茶。
“梨花!”他大喊一声,奔到她身边“你怎么了!”
“别急别急,梨花来这边坐下,绷带还有一点,天哪,你背上的伤还不深,你的右手怎么啦!这怎么办呀?”
“燕子师兄,帮我包扎一下。”她笑起来还是那样春风拂面“我恐怕拿不了刀了。选拔赛只能你一个人去了。”
剑客的比赛结束了,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是年轻的剑客,梨花好像有点意外,又好像并不吃惊。他远远看到梨花,冰封的脸上好像裂开一条缝,他对着乌泱泱人群说“在下,西池,荣得十八武剑客之名”,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也不知道在干嘛。
很快就轮到了刀客。
燕子踏上了擂台,刀色交错,血肉迸飞,腥臭四起。
一个又一个刀客倒下去。
最后他活着。
只有他活着。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刀哐当一声掉在台上,好像进入了什么混沌的天地,周围人物、声音全都模糊。
末了他站在梨花面前,笑得云开雾散,“师妹,我活着。”
梨花接住了他的拥抱,眉头轻轻地皱了皱,又舒展开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燕子封了十八武的刀客,他是都城最强的十八武士之一,即将受赏,他明明亮亮的前程马上就要展开。
梨花坐在马车上,咕噜噜的马车带她走向远方。一点血色从玄衣里渗出来,她不在意地拭去。仰面靠在马车上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
好遗憾啊。
真遗憾呐。
非常遗憾。
剑客试图找刀客搭讪“师妹呢?”
刀客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