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天阁》漠漠五十弦

26、道是无晴却有晴（二）

　　天和三十年的十月，微风习习，木芙蓉开得醉人灿烂。
　　严语裴独自一人坐在水池边，折了一朵木芙蓉，想起徐征青说“十月木芙蓉，花神石曼卿”的典故，盛传古时有一个飘渺的仙境，那里盛开着一簇簇大红的木芙蓉，因此得名“芙蓉城”，宋代有个大学士名叫石曼卿，据说在他死后，仍然有人遇到他，在那场恍然若梦的相遇中，石曼卿说他已经那个开满红花的芙蓉城中成为芙蓉城的城主。
　　徐征青那样的男子，竟同石曼卿一样喜爱如此娇美的木芙蓉，看着木芙蓉，语裴失笑了，盯了许久，语裴喃喃吟诵“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终于是将那支木芙蓉别在了发间。

　　丫鬟们远远的立在她们小姐严语裴身后，看着她眼波流转，将木芙蓉别在发间，第一次觉得她们的小姐是那么的妖娆温婉、风姿纤纤。
　　在她们眼中，小姐最喜着一身劲装，带一把剑，大大咧咧，豪爽大度，武艺卓群，嫉恶如仇，是一个真正的女英雄女豪杰，但是今日的严语裴褪下劲装，一袭明黄的垂地流苏裙，加上发间那只大红的木芙蓉，本不施粉黛的脸上今日也上了胭脂，如此模样，真是说不上的娇媚。

　　严夫人缓缓走进严语裴身边，望着女儿，温婉一笑，“裴儿如此打扮甚好，只是母亲实在是不忍让你受委屈，你爹……”说到此处，严夫人就哽咽了。
　　语裴握了握严夫人的手，粲然一笑，“娘，我没事的，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严氏山庄会客楼内张灯结彩，人流涌动。今日在这大堂之内汇聚了不少武林豪杰。
　　纤尘坐在一旁啃着瓜子看江湖人士不断地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实在无趣的很。回头去找司马南和慕容傲，却见司马南与一班自称是青年才俊的武林新秀聚在一起，同样说着那些无聊的话语。
　　而慕容傲，这个冰镇西瓜，今日站在严老头身旁招呼客人，不过估计严老头也知道他这个准女婿堆积不出笑容，便也不强求他热情招呼。
　　其实看着这场面，实在是觉得这就是慕容傲同严语裴的结婚现场。

　　纤尘终究是顶不住那么虚伪的场面，准备起身去溜达溜达，还未出门口，却见一个女子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因为倒下的地方实在视野太开阔，以至于众多豪杰的眼神都齐刷刷地盯住了莫小末。
　　纤尘伸手去扶，莫小末抬眼看了看，觉得此人有种亲近感，便由着纤尘去扶。
　　“姑娘，你没事吧？”纤尘左看看右看看，这个倒地的姑娘好像也没怎么磕着碰着。
　　莫小末揉揉自己的额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微微一笑，“没事没事，小灾不断，大祸不来么。”说着握了握纤尘的手，“你是好人，我们做朋友吧。”

　　纤尘抖了一抖，想起白老头说纤尘丫头个性好，要不要做个朋友啊。纤尘心里嘀咕，江湖人士结交朋友真是容易啊。
　　纤尘看着莫小末，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这个姑娘独有自己的一番清灵。
　　莫小末眨了眨眼睛，也不理会众人的眼睛，便径直地抱住了纤尘，纤尘脸上不免大汗三滴，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不及纤尘反应，莫小末便放开了抱住纤尘的手，大喊一声“礼成”，差点没惊愕死众人。
　　司马南在一旁看着，笑得花枝乱颤，这个姑娘真不是一般人那~

　　莫小末看着纤尘一脸惊愕的神色，知道自己吓到她了，便嫣然一笑，偷偷在纤尘耳边说道：“丫，原来你是个姑娘家丫，莫怕，这是我们仙衣门的礼节么，这样我们就是好朋友啦，我叫莫小末。”
　　纤尘一怔，仙衣派，名字奇怪，礼节也奇怪，不过这个姑娘倒是十分可爱，piaji，便也抱了抱这个姑娘，“我叫木纤尘。”大有相逢恨晚之神色啊~

　　众人茫然万分，这两个人……哎！虽然武林中人不拘小节，但也顶不住这一男一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的，不少武林前辈此时只能拼命咳嗽掩饰尴尬了。

　　在一片咳嗽声中，严夫人携着严语裴的手进了会客楼，楼内众人又是一声惊叹，原来“绿萝仙”可以这样美啊。
　　严奉天看着女儿进门，不自觉的面露微笑，对于女儿今日的这身打扮实在是满意的很满意的很那，今日应该可以顺利进行吧。女儿啊，征青实在不能与你携手一生啊，你可要体谅为父的苦心，不要怨恨才好。

　　众人一一落座，慕容傲做在了主席上，也就是严奉天左侧，严奉天右边是严夫人，严夫人右边便是今日的主角严语裴。
　　严语裴眼波流转，在宾客见巡视了圈，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没有来啊。”

　　纤尘紧挨着司马南坐在了右手边的第一桌，莫小末也屁颠屁颠地挨着纤尘落座。
　　严奉天照理客气了一番，什么多谢各位英雄豪杰来参加小女的生辰宴会啦，又是酒微菜薄招呼不周啦，说的风生水起时，纤尘扯了扯司马南的袖子：“你说接下来会不会就是说要不好事成双，今天直接把婚事办了吧。”
　　此时司马南握着酒杯在抿酒，因为纤尘的话差点就把酒给喷出来了，司马南用扇子敲了敲纤尘的脑袋，“哪有那样快。”

　　觥筹交错间，严语裴一言不发，眼神有些闪烁，似是在等待什么，慕容傲倒是悠哉悠哉地喝着一杯酒，也不与人言语。
　　莫小末专注着吃着红烧鱼，将吐出来的骨头排好，终于鱼被消灭干净了，骨头却被莫小末排成了一个“机”字，莫小末看了一眼坐在主桌席上的人，大叫了一声“哎呀”！
　　这一声，引来了许多好奇的眼光，大家纷纷停下，看着这个头缠紫青色丝带的女子，不免有些皱眉。
　　纤尘拉了拉莫小末的衣袖，放低了声音，“小末，你这是怎么了？”
　　莫小末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不好意思的说道：“方才撞了桌角，没事没事，小灾不断，大灾不来么，嘿嘿。”

　　于是，严奉天决定打破宁静，“诸位，今日除了是小女的生辰之外，老夫还有一事要宣布。”
　　众人一听便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严奉天身上，“大家都知道小女已是双十年华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为人妻了，裴儿自小就喜闯荡江湖，一身江湖儿女习气，婚事就给耽搁下了。”说着端起一杯酒，豪爽地喝下，“今日在此，我要宣布小女的婚讯。”
　　说到此处，大家便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向了慕容傲。慕容傲却视而不见，好像大家说的不是他一样，依旧品着酒。
　　此时，严语裴却站了起来：“没错，我，严语裴，要嫁的人就是徐*征*青。”
　　严奉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手中的酒杯不安分的摇晃着，严夫人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纤尘也不可置否地瞪大了眼睛，敢情严语裴是来硬的啊。

　　严奉天终于缓过神来，狠狠地将酒杯搁在了桌上，酒杯四分五裂，严奉天盯了一眼语裴，又看了一眼风淡云轻地慕容傲，顿时明白了一切，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
　　其余众人皆是一惊，徐征青是何人啊？竟能娶“绿萝仙”？看来此人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不过严庄主似乎是很不高兴，这又是为何？

　　端菜进门的小厮站在门口，却发现立在门边的一个护卫僵直了身体，眼神飘向了好远好远。小厮摇了摇那个护卫，示意他尽忠职守，护卫直了直身，朝小厮点了点头。

　　严奉天此时不知如何开口，他从未想过女儿会如此的违背他，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裴儿最近身体不适，前日高烧不退，许是弄糊涂了，征青乃是你的义兄，你要嫁的人是慕容傲。”
　　众人又是一惊，这唱的是哪出啊~

　　此刻慕容傲终于是放下了酒杯，淡然开口道：“严世伯，裴儿与我只有兄妹之义却无男女之情，还望世伯体恤。”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纤尘望了一眼环抱扇子一副看好戏的司马南，顿时也清明了许多，原来是早有打算啊。

　　严奉天此时哪里还顾的了什么形象，如此一闹，他严家的脸面那还有，可是他断然不能让语裴嫁给征青的，若是如此，只会害了语裴。
　　严奉天黑着脸，把严语裴和慕容傲唤进了内堂，严夫人和严忠只能留在大堂内尴尬地安抚众人，莫小末还是在摆弄鱼骨，纤尘则拉着司马南偷偷地潜在了内堂的窗户外。

　　“你们两个是合计好的？”严奉天的眼神凌厉的如一把刀子。
　　慕容傲双手抱拳，朝严奉天行了一个礼，“其实世伯本就知道我同裴儿并不愿意，奈何世伯多番要求，我本欲答应，只是裴儿心有所属，我万分不能让裴儿失了珍爱之人。”
　　严奉天的眉始终纠结在一处，“好你个慕容傲，定是为了那个六合天阁的丫头。”
　　这话一说，叫四个人好生惊奇，纤尘、司马南均是讶异这同六合天阁有啥关系，慕容傲讶异的是严奉天竟然知晓六合天阁，至于严语裴自然是讶异慕容傲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与自己的爹作对，但这个丫头究竟是谁，这是大伙共同讶异的。

　　“在下不明白世伯说的。”严奉天望了一眼极力要撇清的慕容傲，吩咐手下将人带上来，岂料手下之人唯唯诺诺，跪地求饶，说人给跑了。
　　严奉天一惊，他是小看了那个丫头。

　　忽的从房梁下跳下了三个人，宁凝掸了掸裙边上沾上的灰尘，开口说道：“严庄主可是在找我？”
　　纤尘一看，这不是其他三朵小花么，敢情严奉天说的那人是凝儿丫。

　　“严庄主若想邀我来参加严小姐的生辰宴会，说一声便是，何苦要用迷药呢？”凝儿寻了一张椅子坐下，这一日被人藏在箱子里颠簸了一路可真不好受啊。
　　宛初同芳菲也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宛初眯着眼睛，“严庄主不给我们倒一杯茶么，怎么说，来者也是客啊。”

　　纤尘一听严奉天对凝儿下了迷药，便心急火燎的蹦了进屋，一把攥起凝儿左看右看，“没啥损害吧。”
　　司马南也只能选择从窗户跳了进屋，顺带不忘对严奉天行了行礼。
　　严奉天顿时僵住。

　　在大伙的眼神还集中在蹦跶出来的纤尘身上时，严语裴忽然呼吸急促，人便要往后倒去，还好有人及时出现接住了倒下的语裴。
　　只见人身着一身灰色长衫，面容平凡。这不是方才立在门边的护卫么，怎么此时却出现在了这里。

　　语裴努力地睁着眼睛，来人握住语裴的手：“你说你没中毒的。”
　　语裴伸手去抚了抚来人的脸，用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征青，我，我没事，你，你终于来了。”说着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