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天阁》漠漠五十弦

12、清水别院

　　在莫府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该启程上路了，袁沫拉着芳菲的手依依不舍，“第一次出门要好好照顾自己，要记得害人之心虽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句句的嘱咐都寄托着这个做姑姑的心。
　　自从袁沫嫁给了莫于骞来到源城定居，芳菲又上了依山，这两人都好些年没见到面了，本该留芳菲一行好好住上一段时日的，只可惜这几个年轻人急着上京城，袁沫只能匆匆忙忙把自己府里好吃好喝的往马车上装。芳菲心里也是很舍不得的，姑姑是从小自己就很崇拜的人，过的洒脱自在，无拘无束。不过毕竟还是要先去处理一下揽楼的问题，争取能早一天找到师母，了了师傅的心愿。
　　目送四朵小花一行离开，袁沫的视线还是停留在那远去的马车上，莫于骞拉拉了自己夫人的衣袖，“夫人，已经走远了。”
　　“相公，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有点七上八下的。”
　　“在担心菲儿么？菲儿长大了，要自己去闯荡的，你当年这个时候可已经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女侠咯。”莫于骞笑着锊着自己的胡子，并挪揄着自己的夫人。
　　“莫于骞！小心我把你的胡子剪了。”
　　莫于骞一看自己夫人已经“横眉怒目”了，马上转移话题，“嘿嘿，那个司马公子不错，你说他和菲儿……”
　　“别乱点鸳鸯谱哈。我跟你说真的，我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菲儿他们这次出来怕是不那么简单。”
　　看着夫人凝重的神情，莫于骞将袁沫搂进了怀里，“夫人，菲儿她们都长大了，不论这次她们离开依山的原因是什么，去江湖历练一下未必是件坏事。她们不可能一辈子被呵护着，属于她们的人生应该由她们自己面对。”

　　马车内，宁凝正对这次源城之行没有见到那位善书画梅先生而后悔呢。
　　“凝儿，那个梅先生真有那么厉害么？见不到就见不到呗。”纤尘发言了。
　　“纤丫头，梅先生可是这当世一绝哦。他十岁时以一幅《踏雪图》闻名，这《踏雪图》上却只有一行浅浅的脚印，当时看到此画的宫中首席御画师龚言问他为何踏雪却无雪，他说画纸雪白为雪，既是踏雪这纯白的雪上便只会留下脚印。龚言听后在落款踏雪图前加了一人两个字。”
　　宛初听了说道：“一人踏雪图，哈哈，这龚言也还蛮有意思的么。”
　　“之后龚言就收了梅先生做唯一的入室弟子哦，”宁凝一幅自豪的表情，仿佛她就是那个梅先生一般，“但是随着梅先生画艺的日益精湛，名气也越来越大，不亚于师傅龚言。后来龚言提议来个师徒对决，请世上最有名的评鉴师来评画，最后龚言惨败，就此封笔。梅先生本该就此功成名就，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师傅封了笔，这叫梅先生如何心安，加上龚言的恩情又如何能忘，虽皇上多次请梅先生进宫作画加入御画署，但梅先生多次了拒绝皇上的入仕之情，一心回乡开设私塾，专心教小孩子画画。而皇上竟从未生气，甚至还御赐了匾额，上刻四个大字——御赐教画。”
　　“凝儿，你咋跟依山小镇那个茶馆的说书先生一样啊，声情并茂哦。”
　　“纤尘说得对，像个说书妇人，哈哈。”宛初加入评论。
　　“的确是从说书先生那听来的，上回去依山小镇你们两个去买风筝的时候我们在茶馆那听的。”芳菲在适当的时候补充说明了一下。
　　“那我估计有夸张之嫌，纤尘，你说是不是。”宛初把头转向了纤尘。
　　纤尘点了点头。
　　宁凝对于宛初和纤尘评论不加置否，“你们啊，反正总有一天我要见见这梅先生的。”

　　下车，站定，四朵小花迷糊了，这是哪里？眼前是一朱门院落，一个不想引起人注意的院落。门边静静的矗立着两座小石狮子，围起院落的墙上布满了凌宵，已经是八月底的日子，凌宵花开得正盛，澄澄的花朵从绿叶中钻了出来。墙上则是沧桑的很，刻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朱红的大门缓缓开启，走出一个白发老人，缓缓施礼：“爷，一切已准备妥当。”
　　“好的，那带着几位姑娘先去休息一下。”司马南又转向了四朵小花，“几位，这是我在京城外的别院，我们在此小憩片刻，等个人。”
　　等大家从那个不足半丈宽的大门进入才真正地被震撼了，因为一进门发现屋子都在水上，通过水上走廊连接着各个屋子。水上残荷摇曳，水中鱼儿欢悦。
　　待大家坐定，不对，纤尘小姐还没坐下来，因为她对这个屋子充满了好奇，拉着司马南一定要带她去看看，紫衣也是兴奋异常，在纤尘身旁呼喊着想看看。
　　司马南一脸无奈，心里泛起嘀咕：早知道就不该劝傲那个小子把他那榆苑做修葺，现在榆苑修葺中，只能来自己这清水别院呆呆，的确是不能带大伙来清水别院的，这闹腾的。心一横，唤来管家，把纤尘和紫衣带离自己的身边，让管家带她们去瞅瞅这清水别院，结果原来大家都是异常有兴趣参观的，最后，只好由司马南亲自带路游览这别院。
　　五年前，司马南购下此处，命名为清水别院，却很少来到，只有每年满池荷花盛开的时候才会来小住几天，每天看看书，独自一个人下下棋，不理窗外事。这些是纤尘从管家那边打探来的，管家是在司马南购下别院后才请来的，虽说已经五年了，但是和司马南前前后后相处的日子加起来都不到一个月，对于司马南不咋了解。纤尘挖空了心思也就问道了这么点消息。
　　住在清水别院也就管家、一个厨娘、一个打扫的丫鬟和一个干干重活的小厮（其实也没啥重活）四个人，司马南今年已经来过一回了，现在都已经是秋天了，他们爷还能来一趟清水别院，管家他们已经是好奇得不得了了，再加上这回司马南带来了那么一帮人，更是让人惊奇。
　　司马南所谓的带着大家随便看看还真的是很随便，就每个屋子瞅上一眼，说“这是书房”，马上劈头一句“请跟我来，这边走”，就带大家到了厢房。
　　哎，两字，“敷衍”！
　　幸好，聪明可人的纤尘姑娘向管家打听打了点事情，虽然不多，但是总比司马南瓜敷衍自己要好吧。
　　走着走着，在这座别院的最深处大家发现原来竟还有陆地，是一片菜地，边上有一处屋子叫做“清水居”，宁凝发现当司马南看到这里的的第一个眼神，那是淡淡的哀伤，但是很快司马南的眼神就恢复了正常。
　　“好了，这这个别院也看完了，我们回去坐坐吧，顺便也该吃点东西了。”这回司马南倒是很热情。

　　回到前厅，蝶恋、紫衣、乐音主动要求去帮厨娘干点活，毕竟多了七口人，饭菜做起来还是有些复杂的。
　　进了前厅只剩四朵小花和司马南，宁凝开口问道：“司马公子要等的应该是……”话还没说完，就听管家来报，说是慕容公子来了。
　　“慕容公子，慕容傲，果真是他？”宁凝喃喃自语。
　　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皮肤略微有些黑，眉宇间尽是英气，宁凝仔细得审视着这个男子，这一路的很多事情都是由这个人搞出来的，虽然不得不说他心思缜密，但是在背地里的测试总是让人心里不爽，若可以光明正大的对自己和三朵小花提出质疑，那么或许还会欣赏一下这个人。
　　“南。”这一声南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加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实在是让人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司马南倒是很热情，“傲，怎么才来，快来见见四位新楼主吧。”
　　慕容傲快速地看了四朵小花每人一眼，双手抱拳，作揖，“右使慕容傲见过四位新楼主。”
　　这话听得还真是不习惯，而且和司马南瓜相处这么久来都没搞过那么正式的阵仗，大家开开玩笑，就像朋友一样，怎么到了这这个慕容傲那么一板一眼的，不舒服。
　　“那个，慕容西瓜，你不要那么多礼啦，我叫木纤尘，嘿嘿，幸会幸会。”纤尘笑的花枝乱颤。
　　慕容傲的两条眉毛有点要扭到一起的症状，显然不满意“西瓜”的称呼，自己难道像西瓜吗？
　　“为什么慕容公子是西瓜啊。”芳菲仔细瞅了瞅慕容傲，“慕容公子可一点都不像西瓜。”
　　纤尘一本正经指着笑哈哈的司马南说：“这个是南瓜，当我知道有慕容公子这么一个人存在的时候，我就起好西瓜的名字了。”纤尘又转向慕容傲，“慕容西瓜，你说慕容西瓜是不是比慕容傲要亲切点呢？”真诚而又执着的眼神，慕容傲的两条眉毛终于拧到了一起。
　　三朵小花捂嘴偷笑（毕竟是女孩子，要保持形象）。不过那厢，司马南可已经快笑岔气了，纤尘竟然敢叫傲这冰块为西瓜，还说是老早想好的名字，哈哈，再看看傲那纠结的表情实在是有趣有趣。
　　慕容傲理了理思绪，淡然的开口道：“西瓜也好，慕容傲也好，都只是个称呼而已，楼主随便称呼就是。”
　　“还是慕容西瓜比较爽快，司马南瓜当时可是有小小反抗一下的哦。”纤尘很开心地拍了拍手。
　　真是被纤尘打败了，这慕容傲的脸色那么难看，还一口一个慕容西瓜。三朵小花笑归笑，其实是有那么点无奈的。
　　一一介绍过后，大家终于坐定，要商量正事。
　　首先由司马南发言，“其实傲这次来是想把大家在京城的身份确定一下。我想四位姑娘也应该知道揽楼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正常人的普通身份。我呢是做钱庄生意的，傲呢做酒楼生意，四位姑娘到了京城之后总是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四位姑娘上京之后是不可能在我或者傲的家里住的，我们可以是朋友，像普通人一样相处，但是关于揽楼的一切事宜要商谈必须是秘密的。”
　　“的确，你们两个若突然和四个姑娘关系比较密切的话会惹来非议，而且我看两位的生意做的不小吧，我们四个也许会给两位带来不小的麻烦。”宛初第二个发言。
　　司马南继续说道，“京城是个卧虎藏龙之地，若是有心人想调查几位也不是件难事。”
　　宁凝低头喝着茶，缓缓开口：“两位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没错，傲在京城有一处房产，用来做酒楼很合适，我们希望四位姑娘可以成为酒楼的老板。酒楼是收集情报的最好地方，傲在这方面有一定的经验，帮助各位上手也比较方便。”
　　“哦，那我们有拒绝的权利吗？”看来宁凝并不同意。
　　“没有，这是我们比较之后最好的一种身份。”慕容西瓜终于开口了。
　　司马南补充说道：“几位可以沿用之前的身份，宛初的父亲是江南首富陶仁，想来可以用这个身份也说是为父亲来开拓京城市场的，其它三位是自小的好友一块来帮忙。”
　　“想到挺周到的，不过我们四个要商量一下。”宛初开口说道。
　　四朵小花将西瓜和南瓜赶出了前厅，让他俩去喂喂鱼。

　　慕容傲看着正兴致勃勃喂鱼的司马南，“南，这几个丫头可以重振揽楼吗？”
　　司马南抬起头，望着正下落的夕阳，“夕阳西下未必就只是黑暗，光明也很快会来的。”
　　“哦，那我拭目以待。”
　　南瓜和西瓜就这么静静得看着夕阳落下，直到被四朵小花唤进了屋，不出意外，四朵小花同意了这揽楼左右使者的安排，不过是有条件的。酒楼可以开，但是怎么开怎么折腾都要四朵小花凭自己的意思干，南瓜和西瓜听命行事就可以，当然这得保证酒楼不关门大吉的前提下。
　　虽然未来不知道如何，但是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可以期待着，四朵小花的人生从这里开始注定了要踏上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