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债主的佛系恋爱日常[快穿]》青木桂也

4、〇四

　　“少爷，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管家站在一旁，恭敬地朝他微微躬身。郑予修稀里糊涂又被从椅子上放下来，暂时辨不清方向，闻言还是高贵而矜持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名敬业的穿越者，随时配合演出是很有必要的。

　　……虽然实际上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管家在前面带路，郑予修就跟着一边神游一边走啊走啊走。他四处瞟了一圈后将目光放回到管家身上，开始打量起来，这才发现那人身上穿着一袭裁剪精细的黑色燕尾服，西服下摆随着走路的动作轻微起伏。黑色的西裤笔挺，一看就是仔细熨烫过的，底下露出一小截黑色袜子，皮鞋连脚后跟儿都在闪闪发亮。

　　嗯，很标准的制服。郑予修身为晚期制服控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要点评一番。不过很快地，他就发现了问题：

　　不对呀，我对他怎么没有心动的感觉？郑予修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难道世界变了连癖好都不一样了？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他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哦，可能肾上腺素对NPC免疫。

　　神游期间两人已经走过了九十九道弯，郑予修都要被绕晕了，要不是没有手机，他甚至想还看看今天的运动步数是不是足以称霸朋友圈。快乐肥宅从来不走这么多路，郑予修感觉自己要从精神上灭亡了，正想问问还得走多久，就听见管家天籁一般的声音：“少爷，到了。”

　　“……”郑予修抬头，仰望着那扇快插到天上去的镶钻大门，感到一阵让金牛座炫目的巨大压力——看，金钱！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于是管家先生又一个反手把金钱推开了。

　　率先闯进来的是鸟鸣，说不上什么鸟，叫声清清脆脆的，像碎石子在小心敲击着白玉盘。呈现在郑予修面前的是一座花园——不，已经不足以用花园来形容了，称之为森林可能更为合适。放眼望去是连绵不绝的古木，没看见太阳，树叶却微微闪着光，与满眼奇花异草相比竟毫不逊色，构成一副梦中都未必能见到的美景。

　　郑予修差点痛哭出声：真好啊！有钱真好啊！

　　一辆长长长的交通工具blingbling地开了进来。郑予修忍不住瞪大看戏的双眼，背景乐又缓缓响起，不出所料，紧跟着就是那个抑扬顿挫的解说：

　　[这，就是耶爵凌里奇·枫宇诗·伊曼家族御用的特别定制版加长林肯，车轮采用世界顶级牛皮制造，车身以亿两黄金加亿两白银熔铸而成，镶嵌其上的玻璃则取自珠穆朗玛峰的第一缕阳光，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耶爵凌里奇·枫宇诗·伊曼家族尊贵无比的身份与地位。]

　　“……”郑予修忍不住要为这精彩的成分表鼓掌：这位作者的梦里真好啊，什么都有。

　　[此时，这辆神之战车正向耶爵凌里奇·枫宇诗·伊曼家族的私家花园缓缓驶来，为了迎接耶爵凌里奇·枫宇诗·伊曼家族的独子——圣·拉斯菲尔·耶爵凌里奇·枫宇诗·伊曼少爷！他，是被神眷顾的男人；他，也是只手遮天、翻雨覆云的强大力量！]

　　“哈……终于念完了？”郑予修丝毫不为这激情澎湃的排比句感动，甚至还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什么，他听着这个解说老觉得出戏，可能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背后藏着位老熟人的缘故。

　　一想到方管被抓去旁白部充壮丁就想笑。

　　“少爷，请。”传说中的神之战车终于开到步行可及范围内了，管家将尊贵的少爷一路护送到车旁，先左右环视了一下，才打开车门说道。不得不承认，这高级豪车的用户体验感就是不一样，郑予修恨不得当场把一身懒骨头给压座椅上去，碍于身份控制住了，转头朝管家微微颔首。

　　管家又绕到主驾的位置，和司机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车终于开动了，司机仿佛是个假人，问什么都一句话不说，郑予修就百无聊赖地拿手指在座位上抠一下，再抠一下。他其实很想溜达到后面去看看的，看这辆神奇的神之战车都摆了些什么宝贝。反正那么长截车厢没坐人也是浪费……

　　“我觉得，你还是别乱动比较好。”就在郑予修悄咪咪挪到座位边缘，正准备伸出试探的脚时，耳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

　　郑予修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立马端正坐好，第一反应居然是：“你修好了？”不然为什么上线前没有杂音预告？

　　方管无奈地解释：“那只是因为调频出了点儿问题，现在不会了。”

　　“噢……这样。”郑予修挠挠头，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看看怎么了嘛，为什么不让我去？”

　　“如果你做出太崩人设的行为，是会直接或间接影响到这个世界的。”方管回答道，“还请你克制自己。”

　　“……嘁，真无聊。”郑予修小声嘀咕，转而想起另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我刚来那会儿都不能自主行动，现在就可以？”

　　“因为这里作者没有详细说明。”

　　郑予修没反应过来：“哈？”

　　“当作者对情节的描述详细程度达到90％以上时，宿主就不能再自主行动，必须完全遵循原著情节。同理，如果作者在描写某段情节时一笔带过，宿主就可以自由发挥，不过必须在一定限度之内，否则可能引起世界崩塌。”方管认认真真地解释道。

　　郑予修显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世界崩塌了会怎样？停止循环？回到现实？”

　　——郑予修确信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刚问完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句嘲讽的“呵，做梦吧你就”。再一定神却又没有了，依然是方管兢兢业业的声音：

　　“世界崩塌的后果难以预计，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你无法脱离世界循环，但又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个世界，而系统会寻找下一位宿主，直到系统因宿主完成任务而消失，或者主神毁灭——当然，后者几乎不可能。不过，下一任宿主完成任务和你是没有关系的，他会得到应得的奖励，而你只会化为粉末，消失在宇宙空间里。”

　　郑予修：“……等于我会变成三界之外的游魂？看别人刷分升级看完了就自爆？”

　　方管听起来很冷静：“可以这么说。”

　　“好吧，好吧。”郑予修耸耸肩，“那么情节描述的界限怎么判定？什么时候会达到90％以上？”

　　“这个……”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郑予修想现在方管一定是推着眼睛、镜片背后精光一闪的模样，“等你动不了的时候就知道了。”

　　“……”郑予修：答得妙啊。忍不住要为你鼓掌。

　　“不过，话说回来，作者跟梅兰竹菊有仇？”郑予修换了个姿势，将左腿叠着右腿改成右腿叠着左腿，完全忽略了前面那摆设似的司机，“这设定还真是活久见。”

　　“不，实际上是为了响应社会主义的号召，宣扬优秀传统文化。”方管调出资料页，郑予修看见眼前的蓝色屏幕上迅速浮现一行行小字，是某度某科的：

　　最新通知，根据有关规定，为净化网络环境，宣传新时代正能量，各大网站、平台将联手进行新一轮网络视听相关整改。其中，网络视频、音频、小说等要求不能出现任何低俗内容，创作者在创作过程中至少要有10％的关键点体现社会主义新文化或优秀传统文化，创作结束后交由网站相关负责人审核，审核通过方可公开发表，有关部门将进行不定时抽查。未审核直接发表、抽查时出现违规或严重违规的，创作者和网站负责人将视情况共同承担责任。

　　方管总结道：“所以，为了生存，为了不被和谐，这是其中一项必要手段。”

　　……强行优秀。郑予修的心情格外复杂：这虚拟世界也不好过啊。不过……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方管又接着说：“当然，这是一个高级的杰克苏世界，绝对不会出现那种未加工的、粗糙简陋的食物。传统杰克苏的吃花瓣喝露水是不存在的，那不符合人类劳动创造的精神，不能体现这本小说的存在价值——我必须告诉你，只有真正的大神才能在如此精炼的文字中注入如此多的内涵。”

　　“那么在家里建无数个路口是为了彰显劳动人民巧夺天工的技艺和不断探索锐意进取的精神吗？”郑予修面无表情地问。

　　“举一反三，很好，不愧是我选中的宿主。”方管赞赏道，听起来十分满意，“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熟练掌握和甲方爸爸沟通的技巧，像这种级别的要求不是完全不在话下嘛。”

　　郑予修一脸冷漠：“哦，哈哈，真高兴啊。”

　　因为寄生关系，方管说话只有郑予修能听见，实际上车里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就没有其他了。车仿佛不是开在路上，而是悬浮在某个未知空间里，平稳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存在。郑予修拿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的食指在座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外是真实写照的美景，在又一个拐弯过后，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这会儿挺闲的嘛……”

　　方管顺口接道：“这会儿没台词要念嘛。”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郑予修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想知道，系统是怎么出现……不，应该说系统的存在，属于自然现象吗？或者其实背后有人为操作……”

　　“……”方管顿了一下，不知为什么，郑予修总觉得他在刻意营造神秘的气氛，语气底下却隐藏着那么几分说不上的熟悉又模糊的意味。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