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债主的佛系恋爱日常[快穿]》青木桂也

2、〇二

　　深夜的校园里很快响起救护车的长鸣，不少人披着衣服跑出来，趴在阳台上往下看。郑予修十分笃定那些人一定看不清他的脸，看清了也未必认识他，不过围观的热情却丝毫不减，耳边充斥满嘈杂的议论声。

　　我马上就出名了，说不定明天的新闻标题就是“震惊！某校设计系大学生深夜猝死究竟为何？”郑予修想，不过没心思听曾经的同窗们都在说些什么，飘飘乎乎跟着救护车直接去了医院。

　　医生护士在紧张地抢救，郑予修试了几次没能进到那具躯壳里，只得跟个局外人似的，飘在那儿旁观急救以及宣布无效再及互相安慰节哀顺变现场。他听见眼底布满血丝的辅导员站手术室门口说话，知道父母正从临市赶来，顿时没心思继续待着了。

　　医院向来是个告别的地方，郑予修慢悠悠地从人群里飘过，沿途观察底下一众人的表情。推着轮椅的女人眉头紧锁，可能是在为一大笔医药费发愁；一个怀孕的年轻妈妈拧着身边小孩儿的耳朵大声呵斥，大意是长这么大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净让人操心；走廊尽头的病人刚过世，他儿子看见担架推出来时一下子捂住嘴，眼眶迅速红起来。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郑予修平静地想，甚至带有几分新奇。平时光顾着吃饭赚钱看教授，别说接触外界了，天天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连正常的作息都很难保证。

　　其实也没那么缺钱……大概是金牛座的执着？郑予修自嘲地笑笑，既然已经到楼梯口了，索性顺着扶手一路飘上去。他发现死了之后还会开启新技能，至少以前是看不见这么多阿飘的，现在……喂对面的女鬼麻烦别玩手机了看看路！你要撞到我了！

　　其实和人界也没什么差嘛。郑予修撇撇嘴想，有惊无险地闪开所有障碍物之后终于抵达天台。这儿是个废弃的角落，没有其他生物非生物在，郑予修挑根顺眼的栏杆坐了，晃着腿往下看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种高度认认真真地鸟瞰这座城市——虽然已经死了。因为是假期，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只有兴奋的旅客一大早就开始到处晃荡。郑予修感觉到风从身体里穿过，不冷，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儿。至于阳光的温度就不可知了，郑予修岔开五指抬头看去，发现透明度已经降到20％。

　　这下可能连魂魄都撑不了多久……在一个举国同庆的日子里猝死也是很棒棒。一开始的惊诧过后，郑予修就恢复冷静了，可能是因为早幻想过无数次这种结局，他居然不觉得有多害怕——就是可惜了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

　　郑予修掰着指头数来数去。可能人快死的时候总会特别多感叹——啊，等魂魄彻底消失的时候他就算第二次没命了，第一次死得太仓促，都没来得及仔细琢磨琢磨。回想起这一生，大学之后的日子似乎就被各种单子塞满，学业上很少兼顾，好几科的考试都堪堪踩线过。别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初来时他也是技压群雄的高材生一枚，只不过后来心思散了，加上没人管，索性一浪再浪。如果能重活一次……算了没有如果。郑予修盯着脚尖，脑子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

　　自杀的人是不是都从这儿往下跳的？话说回来我都死了，不如体验一把自由飞翔的感觉？呃，不对，没有躯壳的话……大概会漏风？

　　为了印证这一猜想，郑予修决定亲自试试，反正连魂都快没了的人表示无所畏惧。他搓搓手站起来，想想还有些小兴奋，毕竟体验自杀这事儿可不是谁都做得来的。郑予修深吸一口气，盯着遥远的地面刚迈出一只脚，脑中突然响起一个破了音的喊声：

　　“少侠请留步——我那个你你你别跳！”

　　哇干什么！死人也是会害怕的好吗！郑予修被吓得差点儿一个倒栽葱翻下去。他及时稳住身形，捂着耳朵转身四下张望。不应该啊，照理说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来了也不会看见他，看见他也没理由阻止，难道……是个圣母鬼？

　　郑予修被自己的脑洞惊了一下，很久没有这种文思泉涌的感觉了，第一反应是要马上记下来。他找了一溜儿没有手机没有笔，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个人了，不需要再为甲方爸爸操心。

　　啧。

　　郑予修耸耸肩，还是感到几分小遗憾。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现在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好担心：“是谁在和我说话？”

　　“你好，我是新上任的系统，全名叫‘甲方爸爸管家系统’，接下来将要负责你在各个世界的任务鉴定。”那个声音说道，刚刚都喊破了嗓子，这时候才听出是个挺干净的青年音，“不过这名儿有点长，你要嫌麻烦的话可以直接叫我方管。”

　　“……”郑予修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莫名就重点歪了，问，“你是方管几号？”

　　“哈？”青年听起来非常懵逼。

　　“呃……没什么你继续，不用理我。”郑予修讪讪地摸鼻子，心说真是疯了，跟个看不见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瞎扯。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们老大说了，作为职业系统，和宿主之间建立信任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青年很认真地说，语气中透出几分焦急，“你等等哈，我找一下我的工作证给你看……咦我的工作证呢？昨天明明存在F盘了……咦咦？我嗞——啪。”

　　一阵刺耳的噪音在脑中划过，郑予修忍不住龇着牙皱紧眉头，鸡皮疙瘩跟着起了一片。他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忍不住出声问道：“方管？”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沉寂。

　　搞什么……郑予修摸摸鼻子，在心里抱怨。说实话，对凭空出现个系统这事儿他倒是没多少惊讶，只感到新鲜而已。好歹是个窝了快二十年的深宅，什么系统啊快穿啊重生啊都看得不想看了，活着没机会体验，没想到死后还能跟风赶一趟时髦。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话说一般系统文怎么写来着？打脸虐渣刷好感？郑予修百无聊赖地晃着腿，系统君突然掉线，他只能拖长了声音一遍遍召唤：“方管——方管——方管——”

　　“嗞——来了来了！我我我，不好意思，刚刚太着急就就就死机了。”又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方管终于再次上线，听起来还气喘吁吁的，“喏，我找到工作证了，等等我给你看哈。”

　　得，感情分到的还是个故障机。郑予修翻了个白眼，觉得刚刚有所期待还对着空气哔哔哔的自己仿佛是个傻的。

　　没等他吐槽完，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块蓝色光屏，刚好横在正前方的位置，一排排小字迅速浮现出来。郑予修眯起眼，就看见上面详细列满了各项基本信息。

　　哇这么高科技的吗？如果没用那个出戏的古早风企鹅做头像就更完美了。郑予修想着，视线迅速扫过去。

　　[资料卡]
　　全名：甲方爸爸管家系统
　　昵称：小一，二二，方管，方方
　　年龄：121
　　性别：男
　　脑速：6G
　　脑容量：128T
　　职责：分配任务并统计经验值，作为甲方爸爸和乙方大佬之间沟通的桥梁
　　特长：做甲方爸爸的合伙人，做乙方大佬的出气筒，擅长计算
　　优点：服务周到，热情耐心，脾气温和
　　缺点：一紧张就死机，一着急就结巴，小皮
　　？点：耿直boy
　　口头禅：我们老大说了balabala
　　代表作品：建筑设计师吕笑，平面设计师唐艺潘，知名小说家三刀，私人造型师莫尼
　　任务成功率：92％
　　任务好评率：88％

　　“……”郑予修面对好几个熟悉的名字，耳边响起心碎的声音。像吕笑、唐艺潘都是设计界不可不知的重量级大佬，没想到居然也被非人为加工过，曾经瞻仰过的目标似乎在在一瞬间坍塌了：“你的履历还挺丰富。”

　　“那是，这可是组织认定的官方工作证，你看，有盖章的，绝对不会假。”方管完全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非常高兴地说，“我们老大说了，像我这样年轻有为的系统实在少见，要是连你都带成了就给我升职。”

　　科科，什么叫“连我也”？我可是积极向上的社会主义一块砖好吗？郑予修拉长脸，觉得可能有损颜值又迅速收起来。他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一个最为严峻的问题：“……等一下，你说你是我的责任系统，然后你叫甲方爸爸管家系统，那，那我岂不是要……”

　　不请不要说出来不要让我知道这个残忍的事实。

　　“对吖。”郑予修被那欢快中透着俏皮活泼里又藏着狡黠的语气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方管却不顾他的反应，很开心地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再正式做个官方版介绍吧。锵锵锵锵——恭喜玩家郑予修成为被神选中的少年，成功绑定‘甲方爸爸管家系统’。我们的义务是听甲方爸爸命令，我们的目标是让甲方爸爸满意，我们的宗旨是为甲方爸爸服务。现在，请开始你的无限修稿之旅！”

　　郑予修情绪逐渐失控.jpg：“……”这么社会？死了都不放过？？？

　　“当然，我是一个非常公正的系统，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全程跟踪、如实记录。”方管似乎是想让郑予修放心，充满安慰意味地说道，“我会给你在每个世界的表现打分，完成所有任务并且总分合格之后你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哦，为什么别人绑定系统是为了打脸虐渣走上人生巅峰，到我这儿就成了继续接受甲方爸爸调教？？？郑予修瘫着脸，差不多是内心毫无波澜了：“我不是都死了吗？还回去干什么？”

　　“那肯定是活着回去的。”方管不假思索地接道。不知是不是错觉，郑予修总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和前面不太一样，似乎……笃定得另有深意。不过没给他时间深究，方管就惊叫一声：“啊啊啊啊对不起！我我我光顾着聊天就就就忘了！”

　　如果是我想的那样……我觉得你还是继续忘着比较好。郑予修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脚底一晃，紧接着整个人漂浮起来，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快快快，要等你完全消失就来不及了。”头晕目眩间只能听见方管的声音，郑予修感觉嗓子眼儿跟被封住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一股力量将他往半空中拽去，方管咋咋呼呼的喊声渐远，耳边裹挟着嘈杂的电流声。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郑予修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这可真他妈是死了都要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