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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四个世界 奇怪的对象 ...

  •   厉池宴听见有个声音在唱歌,悠远又飘渺,从黑暗的地方传来。

      “......

      我在远方看着,

      我在尽头死了,

      她杀了我,但我还活着,

      ......”

      他听到那个声音模糊不清的唱词。

      这是厉池宴听见这个声音的第三晚。他最开始以为是活下来的那些人里有谁在唱歌,后来发现,这个声音很陌生,带着陈旧的腔调,听不出来自何处。

      船舱里格外安静,衬的那声音无比瘆人。忽然厉池宴耳边传来窸窣的声响,他猛然一惊,本能地扭头去看。

      是阮唐,厉池宴松了口气。阮唐是个小姑娘,十来岁的样子。

      “叔叔,我听见了歌声。”阮唐挪过来对厉池宴说,声音哑哑的。

      厉池宴心里一沉,安慰地拍拍她的头:“没事的,不要怕。”

      阮唐睁着眼睛看厉池宴,一双大眼睛死气沉沉:“叔叔,我没怕,我想去看看。”

      厉池宴立刻就皱紧了眉,哑着嗓子语气严厉:“阮唐,回去睡觉。”

      小姑娘看了看厉池宴,又探头去看黑暗中的某处,停顿了一会慢慢地爬回了自己睡觉的位置。

      厉池宴眼神幽深地看着阮唐盖好被子睡下,心下沉思,这小姑娘有问题。

      厉池宴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抓着甲板上的围栏蹲在那里盯着海面。

      周围的人们咒骂着,奔跑着,惊慌失措,面目狰狞,阮唐一个人动都不动。那个时候厉池宴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不正常。

      那个声音唱着唱着,渐渐弱了下去,最后便消散了,厉池宴呼出一口气,再睡不着了。

      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厉池宴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太过诡异。

      八天前,是“歌亚尼”号豪华游轮的处女航,接待对象只针对上流社会的权贵。厉池宴是船长,这艘游轮是他家族的产业,本是一次风平浪静的航行,却在临近结束的时候出了岔子。

      第四天的时候,游轮的机油忽然消耗得极快,眼见着备用的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厉池宴心里一突,这船不能坐了。

      他迅速联系家族里的人,让他们赶紧派其他船来接人,接着又去安抚惶恐不安的客人。

      这些客人大多都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情绪上来了差点没打起来。厉池宴一边稳住气氛,一边催着另一艘船快来。

      很快,“歌亚尼“号庞大的身体边驶来了另一艘船,比“歌亚尼”要小一点。

      人们瞬间躁动起来,嘈杂混乱,一个个急着要上去。厉池宴和其他工作人员迅速去搭应急通道舱,待那艘船刚一衔接好,人们就涌了上去,厉池宴被人流冲上了那艘船,。

      他们以为得救了。

      然而上了那艘船,厉池宴就发觉出了不对劲。许是刚刚形势太过混乱,他没注意,这下精神一放松,他就觉出了问题。

      这艘船太静了。没有声音,没有人,没有发动机的声音。

      这是一艘“鬼船”。

      厉池宴冷静地去联系家族,却联系不上了,没有信号。

      刚刚有了希望的人们表情立刻灰暗了下来,片刻后又变得狰狞,他们咒骂嘶吼,像野兽。有人想回到“歌亚尼”,他们跑出去,却猛地站住,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歌亚尼”消失了,海面上什么都没有。

      一片茫茫的海,平静无波,嘲讽着这些可悲的人们。

      时间一点点过去,没有一个人能联系上外界,他们就好像被放进了一个笼子,被困住,被隔绝。

      脆弱的人熬不过,号啕大哭,心理承受能力强的人,开始在这艘船上四处搜刮,尽力活下来。

      然后,他们找到了救生船。

      整整十艘救生船,被藏在船身最底部。

      人们怔了几秒,欢呼起来。

      但是船不够,十条船,一条最多坐五个,而他们少说也有百来个人,谁能坐上去,谁又能活下来,没人能知道。

      于是人们爆发了,争抢着要坐上救生船,最开始还只是普通的争抢斗殴,在一个女人尖叫着被推下船落在海里后,罪恶蔓延了。

      一个又一个人被推了下去,刺耳尖利的喊声此起彼伏,这是一个牢笼,笼子里的生物相互厮杀。

      厉池宴没有抢,他很平静地坐在角落,半边脸被碎发遮住,垂着眼不去看那疯狂又丑陋的人性。

      “嘿,余辜啊,你说他们会不会都死掉?”带着兴味的声音在他一侧响起。

      厉池宴扭头去看,离他不远处有两个男人也没有动。叼着雪茄的男子是刚刚说话的人,穿着黑色的风衣,看起来很高大,散漫地靠在墙上。

      站在他身边的青年和他比起来要小了一号,戴着金丝眼镜,一身一丝不苟的西装,脸色有些苍白。

      青年说:“属下不知。”声音清清淡淡的。

      男子勾了下唇,瞥见盯着他们的厉池宴,眯了眯眼。他食指和中指夹住雪茄拿下来,慢慢踱到厉池宴身边:“船长?”

      厉池宴面无表情。他记得这个人,是个混黑的,这人的副手他也记得,就是后面的青年。

      能记得这两个人,完全是因为这人和他副手的名字比较特别,一个叫司佑,一个叫余辜。

      死有余辜。

      “船长觉得能活下来几个人?”司佑摸着下巴,一张清朗的脸上带着看戏的表情。

      厉池宴抬眼看了看面前混乱不堪的一切,嘲讽地扯嘴角:“都会死。”

      司佑眼皮一跳,有一瞬间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气势变得格外悚人,又迅速变回原本的样子,司佑离他远了点,继续看戏,不再和厉池宴搭话。

      这个人让人发怵。

      余辜很安静地站在一边,只有司佑跟他说什么,他才回一句。

      最开始找到救生船的一批人已经上了船走了,越来越多的人也踩在其他人的牺牲的代价上从这艘“鬼船”上离开。剩下的人眼里只有仅存下来的两艘救生船,有人推开了自己的妻子,有人扔掉了自己的孩子,面目丑陋地去争夺那两艘船。

      厉池宴见到一个女人,她拿着一把刀,戳伤了她的丈夫,癫狂的扑在船身上,又被其他人掀了下去,掉进海里,凄厉的尖叫里满是怨毒。

      很快,救生船满了,船上的人冷漠地看着剩下的人们,迅速离开。

      剩下的人,有崩溃的,有接受现实的,也有像厉池宴这样不在意的。

      厉池宴扫了一眼,大致有十来个人,他讽刺地勾唇,为了救生船,死了有近一半的人。

      “艹,这特么都什么事!”有人啐了一口,是挺年轻的男孩,满脸的怨恨。

      “抱怨是没有用的,不如留点力气活下去。”有女声响起,语气里都是嘲笑。

      厉池宴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个卷发的女人,三四十岁的样子,身上带着与身俱来的贵气,应该是个大家小姐,他注意到女人凸起来的肚子,猜到了女人没能上救生船的原因。

      “离开的人里有我的亲信,若是她活了下来,必定会来救我出去,”女人继续说下去,“我是向家鎏锦,我说的话随你们信不信。”

      向鎏锦!厉池宴一愣,他知道向家这次也来了人,却没想到来的是这位铁血的女人。

      向鎏锦是个传奇,她做过太多惊世骇俗的事,明明是大家小姐,却在成年后加入了各种各样危险的行业,活的肆意,却又在向家垮台的时候,一个人挑起大梁,把自己作为联姻筹码,得到了隐世家族的帮助,将向家一点点重铸起来。

      这是一个狠心的人,对自己最狠。当年向鎏锦联姻的时候其实有一个恋人,她爱那个男人爱的死去活来,却硬生生把自己的爱情摔碎了,嫁给了别人。

      这件事知道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厉池宴刚好是其中之一。

      这样一个人说的话安慰了剩下的人,给了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支柱。

      “既然我们要在这里活下去,首先,我们要知道彼此的信息,”向鎏锦语调冰冷,带着常年养成的威严,“这艘船上有什么我们什么都不清楚,我不希望我们死在未知的危险里,更不希望我们死在对方的手里。”

      女人说到最后,声音里的狠厉溢出来,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众人沉默了半晌。

      打破沉默的是靠着墙的司佑,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司佑,这是余辜。”他指了指身边的青年。

      有惊呼声响起,是刚刚那个啐了一口的男孩,男孩抖得宛如筛糠,刚刚司佑和余辜隐在角落里,他没注意,现在看见这两个凶残的人,男孩瞬间就怂了起来,他活到这么大,最怕的不是他爹娘,是司佑。

      “哟,小虫子,是你啊。”司佑挑眉,食指敲了敲雪茄。

      龙卷卷要被吓哭了,他前些年仗着家族势力可劲儿地造作,惹到了余辜,被司佑绑到了黑窝窝里,也不抽他,就让他看各种各样的刑罚,看了一个月,龙卷卷被放出来的时候,像个受尽折磨的小媳妇。

      之后他就尽量避免与司佑和余辜有接触,奈何命运这种东西,它就是喜欢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哎!哥诶!”龙卷卷对司佑露出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一头金毛抖得一颤一颤的。

      司佑咧咧嘴。

      “我...我,我叫龙卷卷。”男孩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怂怂地离司佑远了点。

      厉池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不远处的一男一女也跟着开了口,男人叫王迩,女人叫何笺,是一对情侣。何笺像是刚哭过,眼睛红红的,王迩一直在哄她。

      阮唐穿着小洋装,一个人蹲在地上。

      厉池宴数了数,现在船上算上他有八个人:五个男人,两个女人,一个孩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船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闲聊。

      向鎏锦皱皱眉:“这船上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们最好找一个大些的船舱,一起休息。”

      她说的是对的,八人再不甘愿也得这么做,因为要活下来。

      这艘船很奇怪,它的设施很陈旧,看起来却是新的,像是多年以前建造出来的,刚投入运作的不久的一艘船。

      可是里面没有一个人。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他们找到了一间大的船舱。众人松了口气,一天下来的疲惫这个时候便涌了上来,最先犯困的是阮唐,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在怎么成熟也抵不过孩子的本能。向鎏锦带着她去了最里边睡下了,何笺睡在了她们外面。

      将相对安全的地方留给女人后,男人们也各自找了地方躺了下去。

      厉池宴睡的地方靠近外边,能闻到地板上有些潮湿的味道。他翻了个身,后背硌到什么东西,厉池宴伸手去够,摸出来一个有些硬的细细的东西。

      他在黑暗里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那是骨头,一节指骨,白森森的,渗人的很。厉池宴的心沉了下去,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这艘船上发生过一些事,一定是大事。他小心翼翼地将指骨收了起来。

      厉池宴停止胡思乱想的时候,已是半夜,迷糊中好似有什么声音传来,他没听清,也没在意,很快就睡了过去。

      接着连续三晚,厉池宴都听见了歌声,他旁敲侧击问了问其他人有没有听见,除了阮唐其他人都是满脸的茫然。厉池宴心下了然,可能是没出什么事,他也没有告诉其他人歌声的事情。

      他想自己去看看声音的发源地,于是厉池宴在第四个晚上轻手轻脚地起身,悄悄打开了门,顺着那歌声一路找了过去。

      歌声是从最底层的一间船舱传出来的,厉池宴站在这间船舱门口,缓了口气,伸手按在了门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四个世界 奇怪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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