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皿修》奶罐昏

9、009(修）

　　支援的员警飞快赶到，维持起现场的秩序。

　　谷楼把手中的嫌犯移交给其中一名队员，自己回到大厅。

　　“恭喜你了，成功把一场恐怖袭击扼杀在了摇篮里。”他的老搭档钟深，仗着自己比他高一个脑袋，一抬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谷楼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两句，不停地用目光到处搜索，钟深奇怪道：“你在找什么呢？”

　　“一个重要的知情人，是她第一个发现的嫌犯。”谷楼记得那名女生有个人偶，但到安检机那边一看，人偶已经不见了，人更是不知所踪。

　　钟深沉吟片刻，拉起他往外走：“你跟我来。”

　　“干什么？”

　　“我们过来时直接封锁了整个机场，现在在这里的所有乘客都要进行登记。你在这要找到什么时候，跟我直接去登记处！”

　　两人在云潭面前晃了半天，最后一阵风似地走了，她看着他们的背影默默垂下眼睑，目光落到了大金镯上。

　　像是抱累了，她把豚换到左手，举起右手腕，“这是什么？”

　　豚仔细辩认，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好像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云星的生物一般，迟疑地吐出两个字：“控皿。”

　　控皿？

　　“不、不对。”他迅速地推翻了之前的猜测，“这个不是真的，只能算是一个伪皿。”

　　伪皿？又出来一个新的词。

　　豚自言自语：“我就说哩，怎么可能是控皿，哪有皿修会跑到低级星来哩。”

　　只不过，伪皿出现在低级星的概率就和宿主想中彩票的概率一样小哩。奇怪，很奇怪。

　　“控皿、伪皿、皿修是什么？”云潭冷不丁问道

　　“！”豚的表情石化了，他、他把这些都说出来了吗？这是禁止向低等星球的土著透露的哩。正常情况下系统会自动刺激寄生土著的脑部神经，篡改土著的相关记忆！但、但是他寄生失败了啊哩！改不了啊哩！

　　云潭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豚作为一个智能体，却泄密泄得比人还勤快，性格也越来越跳脱，说句话都自带不知从哪学来的口音。

　　对于云潭的嫌弃，豚真的是冤枉极了。

　　事实上，豚作为一个新生智能体，他出厂时的保密设定是相当完备的。奈何他遇到了一个不配合的能量源和一个不配合的云潭，阴差阳错下，原本设定中用来限制他和宿主的部分，被另一股巨大的力量扭曲了。

　　关于保密和寻常的界线已经模糊，设定依然会提醒豚这是保密部分，但真正让限制生效的有力保证却失效了。

　　所以豚现在越发放飞自我的因素中，云潭起码要负起一半的责任。

　　瞧着豚又开始吞吞吐吐的，云潭做了一个扯红索的抬手动作，豚立刻哭叽叽地屈服在某土著的淫威之下。

　　“能操纵控皿的人，都能被称作皿修，他们是星域中最耀眼的存在。每个势力的崛起都必然有一个无比强大的皿修在一旁保驾护航啊哩！

　　“真正的控皿只有皿修才能使用，伪皿不是。在星域里，只有亚人会用伪皿哩。”

　　虽说是伪皿，但讽刺的是，控皿实际却是依照着伪皿制成。伪皿作为亚人时代攻城略地的利器，如今却成了禁锢亚人自身的牢笼，真是世事难料。

　　“伪皿，是亚人时代开始流行的武器之一。那时候的亚人体魄强健天生神力，花在这方面的心思并不多，以至于伪皿的制作方式非常粗暴。生物的骨骸粗略加工就成了基皿，完全是利用生物原有的本能特性，本质上属于一种比较原始的武器。

　　一个可以提取能量的容器加上一个小小的控件，那就是伪皿的全部……”

　　亚人时代后期，体质羸弱的人类数量一直在增加，从一开始不被亚人所容，到后来被亚人们划为奴隶。但是即便他们的怨恨都快凝成了实质，单凭他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推翻亚人的统治，注定只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直到大师皿的出现！

　　大师皿第一个发现了窍力的存在，提出了皿修的理论！也是大师皿成功改良了伪皿，做出了星际史上第一个控皿！

　　人类，从此看到了希望。

　　但仅仅有希望是不够的。窍力，是成为一名皿修的基础。饱受压迫的人们知道了窍力的存在，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开始顺利地修炼窍力。

　　为了找到开窍的方法，无数人飞蛾扑火般投入了九死一生的试验中。最终熬下来活下来的人们请求大师皿传授控皿的制作方法，然后耐心潜伏下来。

　　不久——相较于他们被奴役的时间，一年不长、十年不长、一个世纪也不长！

　　不久后！一夜之间，改天换地！

　　所有星球的亚人们被大清洗，在控皿的力量面前，他们的天生巨力不堪一击。

　　如同先前体质羸弱的人们天生低人一等一般，皿修时代开启时的他们也因为□□过于强大，容不下一丝窍力，驾驭不了控皿而被皿修们死死地踩在脚下，从此沦为亚人。

　　“按照星际现在的标准，你们星球的人类都属于亚人，这个金镯是伪皿，恰好是你们能用的。”

　　豚的叙述告一段落，云潭就好像听完了一部星际战争史。她突然觉得云星人心心念念想要探索的宇宙并没有那么神秘美好，反而充满杀戮，混乱而无序。

　　宇宙太大了，谁都不敢说自己可以统一所有星域，这是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无数势力鱼龙混杂，中小势力在大势力中夹缝求生，强者为尊，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分裂的皿修时代，随时都有可能战火重燃！

　　大金镯金光闪闪，头尾衔接浑然一体，云潭举手挥动几下，毫无反应。

　　她用眼神示意，豚识相地主动开口解释：“伪皿采用的容器保留下生物的特性，是为了能直接提取能量，而生物的特性则决定了只有看到吃的才会张嘴。所以将能源皿放在一旁，它就会主动开启了。”

　　“他们看不见我也是因为生物的特性？”能源皿不是云星会有的东西，如果不是伪皿自带的特性，又怎能让那名一心想找她的员警在她面前都对她视而不见？！

　　“那不是看不见你，而是自动过滤了你和你身边所有东西的存在。因为伪皿的影响，你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盲点啊哩。”

　　【人类无法看到的，永远都是自已不想看到的事物。】

　　不知为何，豚的资料库中明明找不到一点关于制造他的制造师的信息，却在此时浮现出制造师曾经说过的话。

　　人偶微笑，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有片刻失神，豚笑着继续说道：“如果所有生物的特性都这么厉害，亚人时代就不会瞬间覆灭了，怎么样也能拉锯一段时间。
　　这个伪皿开启过。正常来说，伪皿所用的能源皿应该是以兽核、兽血为基底制成，但是，也有过使用人血代替的记录。”

　　“你的意思是——”

　　“无论是兽核、兽血还是其他能源皿，能发挥的威力绝对要比现在大上千百倍，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有人用了人血。人体内的血液有限，而记录中催动伪皿需要的量，是大量。”

　　“为了启动它，有人杀了人？”云潭看向金镯。

　　“而且不止一个，这也是这个伪皿能维持基础功能的原因。不过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摘下它哩。”豚平淡地说出可怕的事实，制止住云潭的举动。
　　“虽然让人存在感消失的功能不是这个伪皿自带的，但它确实具有某种生物的天赋能力。你应该先去看一下之前那个戴金镯的人，他的身体应该开始给出反应了。”

　　临时关押室——

　　马克蜷缩在墙边的联排公共座椅上，整个人深深陷入拆除□□后空荡肥大的外套中，员警们来来往往，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马克的右手呈现出诡异的鲜红色，全身微微颤动，频率极高。

　　他呼吸短促，皮肤冒着冷汗，眼睛紧闭，眼下的两瞳孔大小不一，无焦距地慢慢扩散开。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喉咙口像是被痰堵住，无法言语。

　　慢慢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脚逐渐冰凉，余光瞥见的指甲正在变黑，诡异血色不再单单盘踞在上肢之上，开始四下游弋。

　　“咯咯嗬……嗬嗬……”马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下去，他已经完全睁不开眼睛，唇齿间发出微不可闻的挣扎。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马克此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快死了。

　　作为恐怖组织的得力干将，在世界各地酿下无数大案的他，竟然要憋屈地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了！

　　“嗬嗬咯……”漆黑一片的眼前走马灯闪过他罪恶的一生，最后在抢劫金镯的画面停下播放。

　　被马克开枪射中的瘾君子，迸溅出的鲜红血液顷刻间染红了整件外套。在马克翻找财物时，伤口流出的颜色已经变了，变成了淡粉。当马克拿着金镯起身，瘾君子身上的血迹遮掩住了他体内发生的可怕变异，就连离他最近的马克都没有注意到，那人的血液在镯子离身的那一刻完全地透明化了！

　　金镯上笼着一层红光，当时的他咧着嘴角给瘾君子补上一枪，然后戴上大金镯离开了现场。

　　“咯嗬……咯……”这是瘾君子死前发出的声音，在他发现金镯的秘密后，因此而惨死的无辜的人们也曾发出这样的声音。

　　“咯嗬……咯……”现在……轮到他了……

　　马克的脸色灰败下去，他耗费最后一丝气力勾起嘴角。

　　对于欠下的人命，他没有任何愧疚，他不会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去，这诺大的机场，这些警察，这些普通人，都将为他陪葬！

　　……

　　云潭穿梭于人流之中，摩西分海，人群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动为她分出了一条道。

　　她畅通无阻地来到临时关押室，走到排椅前，俯视着这个差点就让整个机场毁于一旦的犯人。

　　他死了。

　　不需要豚开口，云潭也看出马克的生命体征已经消失，她探了探马克的颈间脉搏，安静、冰凉。

　　【死因是什么？】

　　【失血过多。】豚给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结果。

　　马克的身上没有血腥味，也没有明显外伤，除了口鼻中间坠着一颗血珠，其他地方都很正常。

　　云潭触碰上马克的胳膊，一股令人寒毛直立的触感顺着手指进入传感神经中。马克的肌肉、骨骼具全，但就像捏了一个人形水球，整具尸体都因为这记按压荡颤开。

　　她确认着用手指又戳了下，“啵！”皮肤应声而破，水滴状的液体溅射出来！

　　云潭侧身避开，心下惊疑不定。

　　破了？甚至破口处流出的不是停止流动后的黏稠黑红色血液，反而透明无色！

　　她突然回忆起豚传输给她的星域资料中，记载的灭绝生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