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地》陆惊闻

4、末日前夕

　　PART.4
　　这个世界大概真的已经撑不住了。
　　三天后，凌晨三时，距离茶都三十公里外的地方，爆发了7.8级特大地震。
　　毫无征兆的，两次大地震间隔的如此之短是前所未有的，一时间专家群众都慌了，网上开始流传末日的谣言，但很快就被封查了。
　　地震后的几天开始下暴雨，泥石流把山路给冲垮了，救灾队伍根本进不来，甚至连物资都送不进去。奇怪的是气温开始骤减，明明才是初秋的天，这种南方的山区盆地，最低温度已经能达到零下了。
　　这些反常的气象让本就惶惶的人心更不安了，重灾区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助，尸横遍野，瘟疫肆虐，活着的人对于政府低下的效率和极度恶劣的环境开始恐惧和失去理智，而连带茶都那一块地界，每天都不断有人自杀，大批的灾民暴动，先前派来的军队已经很难镇住场面了。物资开始变得稀缺，因为交通的完全瘫痪，加之怪异的低温和暴雨，这儿似乎被什么力量强制的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陆京闻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身上裹着毯子，皱着眉盯着手机。
　　网络在几天前就彻底连不上了，现在似乎连信号都有隐隐要消失的趋势。
　　他所谓的系统唐敛靠在一边的杂物上，垂着脑袋似乎睡着了，这两天他清醒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间就和死机一样的睡觉，陆京闻每每盯着他，就觉得自己也许是被一个趁乱逃出来的神经病人欺骗了，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系统，全他妈骗人。
　　但很多时候，他又无法欺骗自己了。
　　事情在按照唐敛所说的那样发展。
　　唐敛那天告诉他，末日即将来临，而茶都就是它的源头。
　　他把手机一丢，仰面朝天倒下，这个帐篷是唐敛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在这种物资稀缺的时候居然还有单人帐篷待遇，不得不说是奢侈的。
　　他人是能够看见唐敛的，而且唐敛冷起脸来似乎很可怕，就是那些凶了吧唧的大兵，见了唐敛也不敢欺负。
　　茶都算是重灾区，但好在抢救及时，最后清理出来，伤亡大概是一半人以上，逝者安息，可惜活人却造次的厉害。
　　第二次地震给茶都同样造成了第二次伤害，而且茶都附近的一座水库大坝在数日的暴雨下似乎有决堤的趋势，人心惶惶，加之道路不通，最开始救灾时那种众志成城的气氛早就烟消云散，机灵些的人开始想方设法囤积物资，军队显然也注意到了，随即国家控制了茶都的几乎所有食物和饮水，每人每日限量发放。
　　但这并不是长远之计，发放的物资越来越少，现在每天发的东西都不够一个成年人一餐的量。
　　唐敛除了间接性中二以外，都是比较沉默的，他几乎不吃东西，领来的物资都是给陆京闻的，而陆京闻向来心大，自动把唐敛归之为非人类，也没有怎么在意。
　　关于什么任务主线，唐敛哑巴了似得一个字都不说，只说需要他自己去经历，陆京闻反驳无效，也就顺其自然。
　　陆京闻对于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不慌，但他向来表现淡定，加之唐敛信誓旦旦会保证他的安全，他就干脆接受这个设定了，一个人吃两人的份，能吃能睡，比地震前还胖了两斤。
　　倒是唐敛，天天脸色惨白，睡着也是紧皱着眉，也不知道哪儿不舒服。陆京闻问过，他也只是含糊的说是什么惩罚，叫他不要管。陆京闻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他明明和唐敛认识不过几天，也没什么别的交集，也算不上很熟。
　　外面温度降的更低了，看来很快就要下雪了。
　　陆京闻叹了口气，爬起来缩紧了刚买的棉袄，认命的把身上的毯子给又睡得天昏地暗的唐敛盖上，这男人这种天气只穿一件单薄的风衣什么的，有种别冻的脸色发青啊。
　　唐敛呼吸乱了乱，显然在陆京闻起身的一瞬间就醒了，但没有睁眼，等到陆京闻轻手轻脚把毯子给他盖上了，绷紧的身体才不动声色的放松下来。
　　“把东西准备好，我们今晚走。”
　　他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半分睡醒后的迷蒙。

　　天不到四点就黑了。
　　唐敛出去了一趟，扛回了一箱水一箱饼干，他甩给陆京闻一串车钥匙，示意他拿好。
　　陆京闻内心的震撼无异于山崩地裂。
　　“那个…”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才开口“贵系统是属哆啦A梦的么。”
　　“……”唐敛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定他的智商没事“那是什么。”
　　“……没事。”陆京闻呆了半秒，无力的摆摆手，这种吐槽对方结果对方不知道槽点在哪里的痛苦真是无法言喻。
　　随后二人都没有多说话，把物资一类的东西都搬到了车上，周围有不少人看着他们，眼里是藏不住的渴望和怨恨，陆京闻被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看向唐敛，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居然自顾自上车了，窝在后座装死。
　　“山路清理出来了么。”陆京闻也上了车，发现这辆看上去很不错的越野内部空间很是宽敞，后座居然足够唐敛这近一米九的大老爷们舒舒服服躺着，而且里面被子什么一应俱全。他揉了揉眉心，不太想计较唐敛大仙的神通广大了。
　　“没有。”唐敛沉默了半晌才回答，语速很快，声音压得极低，哑的厉害“我们不走大路。”
　　陆京闻皱了皱眉，他隐约觉得唐敛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弯腰去试了试男人的额头，触及的那一刻指尖一跳，被上面灼人的热度吓到了。
　　“你在发烧。”陆京闻收回手，尽量让自己表现出焦急的神色，然而并没有成功，他也知道自己这尿性，索性不说话，转身就去找药箱子，却被人猛的拉住了。
　　“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必须离开。”唐敛冷着脸坐起来，看不出任何异样，他扫了陆京闻一眼，放开了他的手。
　　若不是那人掌心的温度一样烫的吓人且满是虚汗，唐敛这幅强大的无所不能的样子也是够唬人的。
　　陆京闻懒得和神经病人废话，蹲下身直接从车座底下抽出医疗箱，一阵翻找，找出板阿司匹林，头也不回递了过去“先吃药，你想死在这儿么。”
　　唐敛显然愣了愣，张了张嘴却也欲言又止，眼里的情绪很深，让人无法看透。他沉默的把药接了过去，看也不看说明，摁出两三粒直接干吞了。
　　“咳…你去开车…别管其他人，直接去最近的山路…那种没什么人走的最好…”唐敛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中途总是莫名停下，喘息片刻才接下去说。
　　陆京闻也是干脆的人，二话不说就上了驾驶座把车开出去了，车后面跟了不少人，手里拿了什么看不清楚，但明晃晃的总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末世，已经让人性都疯狂了。
　　唐敛似乎难受的厉害，他掐着座椅的边缘，指骨都泛白了。
　　“唐敛。”陆京闻一边开车，一边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必须是要弄清楚的。“你是不是人类。”
　　唐敛闻言闷笑了一下，随即咳嗽起来，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一般，咳的几乎窒息。
　　“…我以人类形象出现…咳咳…就是人类。”
　　陆京闻看了眼闷声咳嗽的几乎要了命的男人，心头猛的抽痛了下，强忍着给他顺气的冲动，继续问道“那么你会死么。”
　　这个问题男人没有回答，待咳嗽略微停息，他有些脱力的喘息了一会，才随意的，似乎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不会，我是系统啊。”
　　“会受伤吗。”
　　“不会。”
　　“会生病吗。”
　　“不会。”
　　“需要食物吗。”
　　“一般情况下需求很小。”
　　“那么，作为一个以人类形态出现的系统，你需要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你成功的完成任务。”
　　“这是我的使命。”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是肃穆的，他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很不好，但眼睛却是亮的，他一字一顿的说着，仿佛说出的是自己一生的宿命了。
　　“明白了吗，我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