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返老还童以后》沧汀

31、南柯（四）

　　楚老爷连忙道，“那是自然。”

　　薛殳于是点点头，拉着谢鸣的袖子走出了房间。

　　须臾，楚老爷走在最前头，由几个仆人搀扶着，楚少爷走在最后头，似乎是因为方才得罪了老头子，生怕他抡起拐杖就打人。中间则跟着一行道士，就“轰轰烈烈”地往浮屠塔走。

　　薛殳见他走的路越来越偏，最后停在了一扇雕花拱门前，那门上结了许多蜘蛛网，仆人们将那些网拂去后，楚老爷才往里头走。薛殳道，“浮屠塔就在这里面？”虽然这塔是他发明的，但多年不见，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惹了祸端的东西。

　　“是啊……咳咳咳咳咳。”楚老爷锦衣玉食惯了，猛一进去，就被呛得直咳。

　　薛殳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不禁问道，“您没事吧？”

　　楚老爷笑了笑，“老毛病啦，毕竟年纪大了。”

　　薛殳眉毛挑了挑，从刚才开始他便总觉得自己的身上落着一股视线，在他转过头看向身后时，那视线又被匆匆收了回去。白芜一直打量着这道士，却实在不确定传闻里已经背叛了藏涯的师尊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见薛殳已经转回了头，她便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起来，却不料那人忽然再次转了过来，对着她微微一笑。

　　白芜:“……”

　　谢鸣看了某人一眼，正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的脚一不留神踢重了些，准确地滚到了某人脚下。

　　薛殳被一颗小石子砸中了脚后跟，倒是没什么感觉，依旧同楚老爷谈笑风生。

　　“真是怪事。”

　　谢鸣正默默走着，耳边忽然响起这么一句。

　　他不说话，薛殳便也自顾自继续说，“这儿这么偏僻，又脏又乱的，那小孩子是怎么跑到这里的，不是很奇怪吗？”

　　谢鸣仰头道，“是什么东西引他来的？”

　　“很有可能。”

　　“会不会……”谢鸣微微抬起眼睛，白皙若雪的肤色在太阳光底下泛出了一点血色，“是那里面的东西？”

　　时隔多年，薛殳再次见到自己的杰作却是怔了一怔。

　　他知道浮屠塔可大可小，却从没试过把它变到几乎触及云端的高度，准确来说，毕竟是作为玩物用的，它也不应当能达到这个高度。而最顶端萦绕着的黑气已经肉眼可见了。

　　“这……”楚少爷和楚老爷都惊呆了，“这上面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怨气而已。”薛殳开起了玩笑，“知道怨气冲天吗？大抵就是这个样子的。”

　　楚少爷道，“它……它上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薛殳道，“恐怕是那一魂一魄的作用。事不宜迟，我需赶紧进去。”

　　楚老爷急切地道，“那您快请！”他这语气就像恨不得能伸手把薛殳推进去一样。

　　薛殳哭笑不得，正要飞身进去，却只走了一步，身后就哗啦一下跟上了一群人。

　　他于是转过身道，“你们就留在外头，万一那邪祟跑出来，也好堵着她。”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要留也是你留在外头。”一个藏涯弟子大声道，后面还跟着断断续续的附和声。

　　薛殳刚要开口，袖子却被人一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拖着进了塔。而这浮屠塔的门竟在他们进去之时猛然关闭，将外头那一众弟子挡了回去。

　　塔中极黑，薛殳有些懵，只感觉自己的手正握着一个温热的东西，似乎也是一只手。火石摩擦声短促地响了一声，有火焰燃烧在了塔中，他这才看清那人面容。

　　“清蝉。”

　　“嗯。”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你。”

　　“因为手？”

　　“因为轻功啊。”薛殳也笑了。

　　谢鸣微微一笑。

　　不知是不是薛殳的错觉，他总觉得在这塔里，火光映照之下的谢鸣整个人都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柔气质，和他那个记忆里总是活的像刺猬的谢鸣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其实……”薛殳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他的脑子告诉他，接下来的话是不应该说的，可嘴巴却是一点也管不住了，“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谢鸣:“……”

　　“……”见他神色怔然，薛殳咳了两声，道，“行了，发什么呆！继续走吧。”

　　谢鸣轻轻叹了口气，主动走在前头替他照路。

　　浮屠塔外，藏涯弟子们依然怔愣着看着那扇门。

　　“岂……真是岂有此理！师姐，你看那道士！”藏涯的弟子哪吃过这种闭门羹，霎时嚷嚷起来。

　　“行了。”白芜眨了眨眼，淡淡道，“那就在外头等着吧，记住了，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别忘了楚……道尊的嘱咐。”

　　一提起楚道尊，众师弟猛然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梁涌了上来，当即不再抱怨，都死死盯住了塔门。

　　而塔中，薛殳和谢鸣还在沿着那螺旋式的阶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片刻后，“喂，谢鸣，你觉不觉得无聊，比起这么一直走，我宁愿和妖怪大战三百回合……”

　　“真的好无聊啊……”

　　谢鸣终于停了脚步，他将火光移到薛殳脸上，淡漠道，“既然无聊，为何要来？”

　　薛殳随便往墙上一靠，懒洋洋地道，“不是说了吗？我想要回我的塔，早知道当初就不做这么多阶梯了。”

　　谢鸣问，“你要它做什么？”

　　薛殳还未回答，他袖间的阴阳刀蓦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哎呀，来了。”

　　“尔等何人？”幽幽的声音在塔中响起，伴随着一阵凛冽的寒风。

　　薛殳道，“度尔入轮回之人。”

　　南柯不屑道，“黄毛小儿，口出狂言。”

　　“大婶，有志不在年高啊。”

　　女人最在乎也最敏感的就是年龄，更何况南柯死时也不过二十出头，是以被薛殳一激，立时勃然大怒道，“你叫谁大婶？！”

　　薛殳也挑眉道，“你叫谁黄毛小儿？”

　　谢鸣：“……”

　　南柯沉默一阵，眯起了眼睛，“你是那个姓楚的负心人请来的？”

　　薛殳摇摇头，道，“这世上还没谁能请的动我，只不过你如今住着的窝是我的东西，我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呵，”南柯似乎是笑了一声，紧接着，谢鸣眉头微皱着看向手里摇曳不止的火光。那火果然“噌”的一下熄灭了。塔中重又黑暗起来，薛殳在视线暗下去的那刻，下意识寻找谢鸣，只是手在空气里划了几下，却没触碰到人。

　　“清蝉？！”

　　无人回应。薛殳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却又听南柯的声音幽幽传了过来，“你拿回属于你的，我却再找不回属于我的……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鸯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这女鬼竟当着他的面唱起戏来。

　　薛殳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神色冰冷了不少，道，“别唱了。”

　　“……”

　　薛殳道， “直接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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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鸯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浣溪沙》秦观
许久不曾更新了，万分抱歉，开学以来真的是忙得焦头烂额，谢谢还没有放弃我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