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WTF！怎么是你？》黄油油油

19、再起波澜

　　清洗干净后，两人捡起散落房间各处的衣衫胡乱套上。展昭原想起身去查看一下Min的情况，又被白玉堂一把按倒在床上，从背后整个圈住，细细碎碎地说起话来。
　　“……所以你是说，是我自己把行动的位置发给了你们？”展昭尚未从余韵中完全恢复，脑袋有些发晕，声音听起来也是糊糊的。
　　“嗯哼。”白玉堂点点头，“潜意识的小动作，动动几根手指，转眼就忘记了。”
　　展昭又问道：“持续时间呢？”
　　“当然是永远呀！”白玉堂咬咬他的耳垂，笑出温热气息吹进去，“嘿呀，猫儿，你这一辈子都得听我的话啦，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要你再也别去上班了，待在家里每天都烧鱼给我吃，吃完了就洗干净脱光了来暖床，我……哎唷！”
　　他感受着小腹上那一拳里含着的怒气，不敢再调笑下去，老实回答道：“就十天，早没用了，而且只能做这样发坐标和通讯代码之类的小事情。要是大嫂真有科幻电影里的催眠本事，我们哪里还需要满世界乱飞做这份辛苦营生……”
　　展昭听见答案和自己预期的差不多，微微点头。可听见刚才那话，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心头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
　　审完了Min之后，两人的关系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仿佛两个在冰冷的大海里漂了好几个小时的人猛然瞥见了一根断裂的船桅杆，于是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它，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兴高采烈地感叹着自己的幸运，但没有人去谈论那实际的问题，比如海水凉得刺骨，没有食物，瞧不见陆地的方向——如果这些不解决，死亡的阴影将依旧笼罩。
　　可他们就是想要遮住自己的双眼，不愿意去面对那片阴影。
　　白展二人对话的主题和亲密的姿势一样天马行空，但是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起卢方、央情局和未来。
　　直到现在。
　　听得白玉堂说完了这长长的一串，展昭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呢？”
　　白玉堂语调中的嬉笑不减，可展昭能明显感觉到从背后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在瞬间绷紧。
　　他亦紧紧绷着，说不出话来。
　　一片沉默。
　　空气中残余的迷幻泡沫在一转眼就被狂风全数卷走。台风将至，窗外天色灰蒙蒙地暗了下来，厚重的乌云压在每一个人头顶。
　　展昭清楚，打破这个微妙平衡的时刻就要到了。
　　白玉堂的膀臂很快放松了下来，他小心地把展昭转了个身，让他能够看着自己的脸。
　　“猫儿，跟我回‘陷空’吧。”
　　“大嫂和哥哥们不会过分责怪你的，你只是被那些卑鄙小人利用了。把大哥救出来之后，咱们就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理会这些破事了，好不好？大堡礁也好，南极洲也好，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猫儿，好不好？”
　　上一回听见这能融穿冰盖的和煦嗓音时，两人之间还隔着电话线。而诱惑之源此时就在面前，两人的胸腔还紧紧地贴在一起，随着白玉堂说话的声音微微震动着，像是在共鸣。
　　展昭深深望进他的双眼。
　　很多人都说白玉堂虽然生得极俊，但瞧上去棱角太锐利，让人不敢逼视。但展昭很想问问那些人，你有没有看过他的眼睛？明明清澈到了落尘都是亵渎的程度。
　　展昭知道会讲出那种话的人肯定是没有过的。因为他自己每看一次，都要在里头溺死一次。
　　于是他抬起手掌，覆上了那双眼，声音几不可闻：“……你知道的，我不能。”
　　话一出口，展昭就感觉到掌心一阵轻轻的痒。那是白玉堂的睫毛在颤抖。
　　他咬咬牙，继续说道：“先前Min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是INTERPOL和局里的某些人联手要我们自相残杀。INTERPOL一直记恨包局清掉了局里的眼线，想尽办法要扳倒他。我要是……出了问题，包局的处境就会更艰难了，我真的不能……”
　　展昭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掌下那张脸骇人到了何等程度。
　　“你要是出了问题？什么问题？通敌么？”白玉堂猛地握住他的手腕一扯，直接翻身压上，话语如刀尖般吐向展昭颈侧，“还是和下贱的雇佣兵上床？”
　　展昭陡然一惊。他虽隐约料到了这件事只怕没办法和和气气地解决，但白玉堂这话尖刻异常，“下贱的雇佣兵”这几个字刺破耳膜。直直扎入心口。
　　他微微侧过头去，眉头皱起，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就乖乖跟我回去！”
　　见他还是不依不饶，展昭心中的火气终于被点燃，他瞬间抬手顶膝，一把将白玉堂从自己身上摔到了床的另一侧，厉声喝道：“你没听我说话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扯这些没用的！INTERPOL这次两边下套，攻势何等凶猛，怎么会是只冲着自己和白玉堂来的？KFF是包拯力排众议组织起来的，自己更是由包局长一手提拔上来，是他亲信中的亲信。整垮了自己，再利用乱套的KFF去扳倒包拯，央情局马上就会群龙无首。它本该是是S国最坚实的盾，用法不当则会变成最锐利的剑，而且剑锋所指毫无方向可言！……
　　这些事情一直沉沉地压在展昭的心上。他清楚白玉堂向来是自由之身，也没指望他来给自己分担。但看见他在这个国家危急关头还对自己毫不理解，展昭也只觉得怒气直冲天灵盖。
　　——那是你啊，我本来以为你，至少你是会懂我的！
　　听了这声厉喝，白玉堂也不甘示弱，一个挺身重新翻回来，右手紧紧捏住展昭的下颌：“不听人说话的是你！你明明知道央情局里有人要害我们，害死你！你还要回去自投罗网？！哼，你就那么相信你的包局长？简直搞笑！你对他倒是忠心，等到要甩开你的时候，他可会像踢开一条死狗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你……”
　　“白玉堂！闭嘴！！”
　　一道惊雷混着展昭的这声怒喝轰然劈下。刺眼电光照亮了两个人惨白的脸。
　　展昭一向沉稳自持，从未有过气成这般眉眼俱红、目眦尽裂的样子。白玉堂瞧在眼里，心头一片冰凉，嘴唇需得紧紧抿住才不至于颤抖。
　　——其实他早该猜到的，不是吗？
　　当年白锦堂为了跟‘芸’一起办案，全国到处飞来飞去的，一个月也回不了两次家。四鼠都笑他见色忘弟，不过白玉堂自己倒没什么感觉，还觉得没有大哥管着自己挺舒坦的。白家兄弟俩年纪差距太大，共同话题委实不多，聊天往往仅限于“泽琰啊要听几个哥哥的话”“哥记得给我捎点特产回来啊”的层面。
　　直到噩耗传来的那一天，白玉堂才想起来，自己竟从来没有好好的问过他一句为什么。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愿意把自己整个绑起来，然后把绳头送到官界人手里？是因为她吗？是她用所谓“大义”给你洗了脑，让你相信那些卑鄙小人，最后断送了性命吗？
　　四鼠跟‘芸’也合不太来，曾经撺掇过白玉堂去劝劝他哥，让他别再被个女人迷昏了头，往浑水里越蹚越深了。只是白玉堂当时觉得跟亲哥谈这档子事怪变扭的，好几回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在白锦堂死后，他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一边胡乱抹着脸上的冷汗一边思索着，如果自己能跟他好好说清楚官界人的卑劣无义，他能不能早点抽身出来，而不用那么年轻就死无全尸？
　　显然，他没能救下白锦堂。显然，他也救不下猫儿。

　　而展昭此刻心中的波澜绝不逊于白玉堂。
　　其实他也早该猜到的。什么是赏金猎人？就是那些拿钱做事，不讲半点律法条理的人。因此展昭一直不愿意去细想。这一回靖关的事情是沈仲元拿来污蔑‘陷空’的，他们的确是什么也没做，因为五鼠手上的硬盘是废铁一块。
　　可若不是这样呢？如果白玉堂手上真的有可以攻陷世上所有数据库的武器，他会不会直接转手卖掉，价高者得呢？他经手的东西到底可能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他真的会去在意吗？
　　跟一个赏金猎人谈家国大义，只可能收获一通嘲笑和一枪管子弹。
　　展昭知道自己的巨阙就搁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