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七章 ...
-
(1)
二零一七年,十月七日,下午一点五十一
小区B号停车场,警车内
“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她确实可疑,”单飞说,“但她很有可能不是凶手。”
他正以思想者雕塑一样的姿势拄着下巴,双腿并拢、脚尖立起来撑在车座上。
“你回警局的时候,把这个名单上的人全都查一遍,”单飞用力地指向那张纸,“他们的人际关系,工作还有日常习惯爱好,事无巨细,全部都给我查清楚。这件事情有点古怪,说不清的违和感。”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凶手?她很有作案动机啊,”常守义说。
“这个现在还不得而知,如果连你都觉得她有动机,你觉得那对夫妇可能不怀疑吗?”
“你的意思是跟她没关系?”
“这才是我觉得可疑的地方,那对夫妇很可能觉得她可疑,为什么不说,死掉的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清楚有些事绝对不能说出来。这还需要你把他们的底细都查出来后我才好做判断。”
“那现在该怎么办?”
单飞不由叹了口气,“你陪我去趟董银珠家。”
“就现在?法医还没有到。”
“他资历很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单飞拔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她家离这很近,我们走过去。”
“哦,好,”常守义赶快跑了出去。
阳光似毒蛇的信子般散发出浓浓恶意,如血的光芒也并没有温暖这片大地。
微风轻拂,穿透人们的身体,凉气刺骨。
枯死的树叶,恰如幽灵漂浮在空中形同鬼魅,最后被死神带走。
侧身穿过通往董银珠家,那条狭窄静谧的小道,终于转入宽广热闹的大街上。凋落的树叶在人们的脚步声中,滋呀作响。
人是不是一定要走不为人知的肮脏道路,才会成功登上山巅呢。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吗?恐怕是他们怕累吧。
“应该是那里,”单飞看着名单,指向最靠里的那栋楼,“一号楼三单元。”
“我们走吧,”他接着说。
常守义敲响房门,单飞紧随其后。
“您好,请问有事吗?”头发蓬乱,双眼惺忪的董银珠沙哑着嗓子问,她一边歪头打量站在门口的警察,一边在头上扎起朝天揪,人畜无害的样子。
单飞和常守义面面相觑,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谬了,这样的女孩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谋杀犯。
“我们能进来吗?有点事情想问你,”单飞不好意思地拧着鼻子,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
“哦,那你们进来吧,”董银珠转身去厨房里拿热水壶,她的手有些抖,计划成功了?她想,“你们什么事啊?”
单飞没有回答,他观察着房间的环境,客厅里的摆设很多,大多数都是没有拆封的家庭用品,电脑和电视摆放在一起,沙发在它们对面,屋里着飘散很浓的香烟味。
“你的妹妹今天早上死了,死因还没有查出来,不过死相很难看,”常守义说。
单飞闻言转过头,他想看看董银珠对此有什么反应。
“哦,你说的是哪个妹妹?”她装作波澜不惊地问道,却没有抑制住颤抖的声音,“如果是我的二妹,我还是会很伤心的,”说到这里,她攥紧裤子,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是你的小妹,王思雯,”单飞看着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亲人去世真的是很大的打击。
“那就死了吧,”董银珠一瞬间放松下来,她坐到椅子上,双手撑起额头,“反正我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她。”
“你真的就一点都不伤心?”
她知道自己不能显现得过于伤心,也不能太不在意王思雯的死亡,他们为了追查凶手一定会想办法了解她们家的内部情况,如果她把握不好度的话,很有可能被发现。
“要说一点都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是也没有到让我伤心的地步,我们家的事你不了解。”
“如果你被当成嫌疑犯被抓起来呢?”
“呵,”董银珠轻蔑地瞟了他一眼,“那我就严重怀疑你们警方的办事能力了。”
被鄙视的常守义自觉面子挂不住,便从客厅走开,开始四处观察房间的内景。
“你们家里昨天家庭聚会,是谁做的饭?”单飞忽视已经走开的常守义,问道。
“我,我二姨,还有我舅妈。”
“你的身体有不良反应吗?”
“有点困。”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我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在家里。”
“有人能证明吗?”
“这个小区里到处都是监控,随便你们去查喽。”
听到这里,他不禁笑了,她这意思,就是这案子跟我没关系,随便怎么调查我都可以。
“那就你了解,你的舅舅、舅妈,有和谁结过仇吗?”
“这个嘛,我还真的不是很清楚,毕竟他们对我一直不算好,而我也不经常跟他们走动。”
“嗯,”单飞皱着眉。
她有点太坦诚了,直接就把他们之间有矛盾暴露出来,她真的不知道这样很可能被怀疑吗?这个女孩看起来很单纯,但凡事不可以相信表象,若她真的单纯还好,假设她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以她的这个年纪,城府心机可真是够深了。
单飞心里一紧,抬起头怀疑地看向董银珠,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神令他一震。
像一张纯白的面具,董银珠的眼睛是彻底的虚无,在她的瞳孔中你看不见任何人,也不见情感,她可以是所有人,而没有人可以成为她。
有几个人可以摒弃情感呢?他不知道,至少自己未曾见过。
她究竟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抑或是连婴童都杀的魔鬼?
一刹那,恐惧从后背上以冷汗的形式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扼制住了,丝毫无法动弹。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单飞面色不善地盯着她,“据我所知,两个月前你经常去警局,说你父母是被人杀害的,原因是什么?”
董银珠阴沉着脸,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既然已经成为谋杀犯,便不能再去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这群当初并未施以援手,袖手旁观的警察。
“你不想说?”单飞逼问。
董银珠依旧没有说话,她琢磨着该怎么做才能不露出破绽。
“啊,你说那个啊,”她终于开口,笑容如夜间盛开的曼陀罗,美丽神秘,令人眩晕。
“我当时太伤心了,母亲掉下楼的时候,她和舅妈一起在窗台那里晾衣服,脚下一滑,她自己就掉下去了,我只是觉得不公平,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一直对我家恶言相向的舅妈,而是我娘,她一直善良,没有心眼,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就是因为这个?”
“一个人的失控,难道需要很多理由吗?在饥饿面前,一块面包都可能会引发血案,”她依旧在笑着,完美的笑容就像一张假面,贴在脸上。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们走了,”单飞招呼过一直在家里左转右转的常守义,走出董银珠家的大门。
(2)
同日下午,六点四十七
警察局
尸检结果出得很快,仅有几个小时,报告上显示。被害人是在凌晨两点半到三点之间身亡,死亡原因是亚硝酸盐中毒,因食盐过多导致血压过低,血管硬化,从而引发脑充血,脑部血管爆裂造成死亡,身体并无外伤,口腔及鼻腔内未检测出毒气残留。
判定:意外死亡
“我说那孩子为什么眼睛充血,把自己的衣服挠成那样,这是谁不得难受死,”常守义说。
“不对,全都错了,”单飞紧蹙着眉。
“人家法医这么说的,”有些纳闷,常守义不解地看向他。
“数量掌握的太准确。”
“什么意思?”
“一个人每天的食盐摄入量是5克,亚硝酸盐致人中毒的数量在0.3—0.5克之间,那天做了那么多饭,每个人吃的应该都不少,为什么只有那个孩子出事了?其他人没有出事。而在没有进行聚会前,你觉得那个孩子有可能不吃不喝吗?她已经过哺乳期了。”
“因为亚硝酸盐只是少数被混杂在食盐里的,”常守义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错,这说明犯人只想让那个孩子死。”
“那你怎么确定不是那盐商有问题?”
“就是因为我不能确定,所以才要查案啊。”
“其实,我还是感觉那个叫董银珠的女孩最可疑。”
“我倒不这么认为,嫌疑人肯定不止一个,她只是嫌疑人之一,”说到这里,单飞赶苍蝇似的把常守义撵到办公室外,“我叫你去查他们的人际关系,到现在还在这里和我唠嗑,快去,限你明天十点之前交给我,否则这个月没有休假!”
听到没有休假以后,常守义像踩了弹簧一样飞似的跑开了,“是!单大队长。”
笑着看他离去的背影,单飞笑着无奈的摇摇头,“这臭小子,啥都得逼他一把才去做。”
眼前莫名浮现出那张披着ren皮mian具,完美的笑脸,单飞心里一沉。
真的会是那个女孩吗?他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可能会经常改文,如果有看的小天使,请原谅我,非常抱歉,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