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月色微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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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了早读，纪糖就被老黄叫过去。
这个竞赛还有奖金，第一名三千，第二名一千，第三名五百。老黄将奖金拿给她，奖金用信封装着，看不出来。老黄又拉着她说了会话，眼见快要上课了才依依不舍的放她走。
课间操的时候，校主任特地在讲台上表扬了纪糖和温一顾。“请一班的纪糖同学和二班的温一顾同学上来领奖状。”
温一顾这次和沈鹤并列第二。
纪糖拿着奖状，看到一旁站着的校长，朝他笑了笑。
“希望其他同学，也能够向这两位同学学习，为校争光！”接下来又撒了把鸡汤。
临近期末，体育课都被各科老师霸占了，下半年一过就要上初三。然后是考高中。
纪糖前世就在一中读完初中和高中，这一次，也没想改变。只是……
她偏头，少年眉目清冷，漆黑的眸子像是黑曜石，此刻正盯着卷子，似乎是碰上了难题，面色隐有烦躁。上一世，初三毕业之后沈西沉就出国留学，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
纪糖不知道哪里出来问题，沈西沉竟然转到了一中，并且成为她的同桌。这明显跟上辈子不一样，是不是就说明，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
下午第四节课原本是物理，同学们抬头一看，大惊失色。
数学老师拿着教案从容不迫的说：“你们物理老师有事，这节课上数学。”
早上就上了两节数学，现在又来。不少同学都低声叹息，奈何数学老师充耳不闻，像是完全没看到。
终于等到快放学，不少人蠢蠢欲动。铃声一响就开始往外冲。
刚下过雨的马路有些潮湿，空气中带着股闷热的味道。一行人结伴往外走，在校门口分道扬镳。
沈西沉推着车示意纪糖上来，旁边一个声音喊：“西西。”
纪糖察觉到他整个人都僵住。眼底划过不敢置信和一丝紧张。
扭头看过去，女穿着旗袍，身材窈窕，大约三十来岁，脸上看不见一丝皱纹和疲惫。保养的相当好。她望着沈西沉，手不自觉捏了下皮包。“西西，妈妈想跟你吃顿饭，可以吗？”
她的语气带着忐忑，一点也不像跟儿子说话。纪糖这么想的时候觉得这句话莫名熟悉，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上次沈峰过来也是这样的状态。
只是一个严厉，一个忐忑不安。
沈西沉顿了顿，“什么时候过来的。”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朝他笑了笑，“下午到的，没等多久。”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远处的车门打开，一个男生走下来。女人看到他似乎更紧张了。“你弟弟说想来看看你。”
沈西沉扯了扯嘴角，“那有问过我想不想见他吗？”
女人有些惊慌，“西西，你别这样。”
她身边的小男孩紧紧的牵着她的手，怯怯的叫了声。“哥哥……”
沈西沉刷的一下盯着他，凶狠的表情让人心惊。“闭嘴！我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妹妹。而她早就死了！”
男孩似乎被吓到，瑟缩着脑袋。
女人的瞳孔突然睁大，像是不敢相信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以为让你自己呆一段时间，你会冷静下来。是我错了。”
男孩拉着女人的胳膊，“妈妈，你别生气。哥哥一定不是故意的。”
沈西沉的表情更加难看。就在这时，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扯了扯。
“我有点饿了，我们回去吧！”
沈西沉低头望着她水润润的眼睛，里面有个小小的倒影，是自己，多么丑陋的嘴脸，连自己都厌恶。
纪糖弯起嘴角，朝他笑。
那些愤怒、不甘慢慢消失。半响，他抿了抿唇，哑声应好。
沈西沉没有再回头。
少年骑着自行车带着他的少女离去，女人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黑点，眼里弥漫着浓重的悲伤。
等红绿灯的时候，有个孩子扒着她母亲的裤脚使劲撒泼哭闹。“我不管！我就要吃冰糖葫芦，你要是不买给我，我就不起来。”
年轻的母亲又无奈又生气，“你都长蛀牙了，还要吃糖！”
“不管！我就要！”
红灯变绿灯，自行车往前走。纪糖回头看见那位妈妈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孩子带着他往商场里走。
还有最后几秒就要变绿灯，沈西沉回头看见那位妈妈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孩子带着他往商场里走。他垂下头，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身后的汽车不停按喇叭。
他回神，脚下用力一踩，驶离原地。
晚上，吃过饭。纪糖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黑漆漆的屋子没有一丝光，纪糖打开门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窒息感，一扇门两个世界。
脚边软毛毛的触感，纪糖按下旁边的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恍如白昼。
小黄狗低低叫了几声。
纪糖带着它到厨房，给它倒好狗粮。桌上放着菜，一点没动。
她转身上楼，阳台上坐着一个人影。月光照在他身上，显得背影单薄异常。
纪糖并没有特意放轻脚步的声音，他也没有抬头。似乎谁的出现都不在乎。
啪嗒，纪糖打开一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口。
沈西沉扭头，见她舔了舔嘴唇，问：“好喝吗？”
纪糖点头。
他伸手在纪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啤酒拿走。“酒喝一口就够了。”
“一、二、三、四……五，你这是第五瓶了。”
沈西沉瞥了她一眼，在她的目光下又喝了一口。“给你讲个童话故事。”
“有一只雏鸟，出生没多久就被老鹰抓走。等它想尽一切方法回到家后发现那里已经有一家三口。它难过，却依然贪恋那微薄的温暖，于是留了下来。可是后来，它才发现，父母的爱早就给了另外一只小鸟。它痛苦不堪，选择飞出那个先前拼命也要回去的窝。”
沈西沉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外面风大、雨大，它都咬牙挺了下来。后来，它的父母追了出来，告诉它。他们是爱它的，只是这份爱有点少。小鸟想，他们大概不知道，在无数个黑暗的日子里他是如何靠着这份爱苦苦支撑下来的。他们却亲手将它毁的一干二净。”
纪糖眼眶微热，咬了咬唇。“你的故事没有讲完。后来它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子，小女孩一见到小鸟就喜欢上了它。她家温暖明亮，如果小鸟愿意的话，可以住在她的家里。”
沈西沉半响没有说话。
“小女孩为什么会喜欢小鸟？”
“大约就像你喜欢吃西红柿，喜欢这件事情向来没有道理可言。”
他淡声：“也就是说，随时都会不喜欢。”
纪糖觉得这句话太过悲观。她想了下道：“小女孩幼时曾经迷路，是小鸟带着她走出了森林。”
沈西沉突然用手抵着头，轻轻的笑。真是难为她了。
“其实你今天晚上不应该过来的。”
纪糖不知道他是不是醉了，“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要在这里坐一晚上？”
他没有否认，对他来讲一晚，两晚，又有什么区别。
“酒喝够了，要回去休息吗？”
他仰头看着她笑，“起不来了，你拉我。”颇有些耍赖的味道。
纪糖无奈又心疼。
沈西沉内心是清楚的，清楚的知道她一次次不着痕迹的靠近。
两个人的关系，向来都是一个人大胆靠近，一个人无声纵容。
纪糖伸手拉他起来。
沈西沉突然问：“糖糖，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当个医生，救死扶伤。”
“听起来很伟大。”
她反问：“你呢？”
“赚很多很多钱。”
纪糖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然后呢？”
沈西沉大概是真的醉了。
“我也不知道。不然都给你吧！”
纪糖觉得好笑，“钱都给我了，你呢？”
“我啊……就一直呆在你身边好了。”
纪糖偏头，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将人放到床上，站在原地看了会给他盖上毯子。往厕所里走，没过多久，拿着毛巾出来给他擦了擦脸和手。
他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睡着，没有了白天的戾气，也没有晚上的凉薄悲伤。
纪糖不由自主的想，这么好看的少年，鲜活的灵魂，那些人的心得多硬才舍得一次次伤害他。她是真的一丁点都做不到。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俯身在他额头留下一个吻。
“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沈西沉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只是觉得有点累，不想开口。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就好，他对自己说。
纪糖给他擦脸和手的时候，他心里又惊讶又复杂，还有一丝感动。不枉费他平时在学校里那么关照她，果然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小姑娘。
他没有看错人。
她低头亲自己的时候，沈西沉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过了好久，他才恍然。好像……被占便宜了。
门轻轻带上，一室寂静。
沈西沉将手搭在自己脸上，无声的笑。
他今天得到了比冰糖葫芦更好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月色微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