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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等待青骢马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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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琅大大的“啊!?”了一声,不想竟真是见鬼,“这地方人来人往的,她这么神出鬼没的居然没闹出事来。”
寸声抚过墓碑,显然岁月经久,石刻的字迹经风欺雨蚀焚棱角已经磨得圆润,起码得有上百年时光了。
寸心不由低低叹息,真是世间痴儿,“别人压根就看不见她,你瞧她那个样子,就连我们站她跟前都跟看不见似的,哪像个能惹事的主,也就难怪一直呆在这里都没被什么道什么仙给抓走了。不过这对于人魂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在世间滞留时间太长的幽魂会逐渐消魂灭魄,最后就真身归天地了。看她的样子魂魄损伤可能不轻。”
“你是说她已经神智不清了?我听她说什么结同心,什么意思啊?”
“我瞧着吧,她大约在等她的情郎。”
“她的情郎,”阿琅琢磨了会儿,才道出自己的推测,“应该是个人吧?先不说她自己已经死了,她的情郎也早死了,就是没死,这么久都没来赴约那肯定来不了了,她在这里等一个永不会来的人,听起来怎么这么可怜呢。三姐,我们给她超度超度好不好?”
超,可怎么个超法呢?不得缘由,何得其法。
寸心与阿琅坐在桥上,看着日升又日落,河畔杨柳染成了金色,映在波光潋滟的水面上,轻轻摇摇的就跟人家的新娘子似的,好似就是在西陵桥下徘徊的苏小小长久的幻梦一般,凄凉而美艳。
寸心与阿琅仍在发愁,不知什么办法才是好办法,苏小小明显不肯走,就算是请来鬼差看到苏小小这种情况也不知会如何决定,从去往蒿里的路上私逃回来,是会直接堕入他道还是任她就此消散?她们实在不清楚地府管理条例。
最首要果然还是让苏小小自愿走出这地。
寸心与阿琅万万没想到,整整一个月,她们都没再见过苏小小,两人只好大眼瞪着小眼,“咱们那天确实见到了那幽灵是的吧!?”
没有答案。
两人将西陵翻遍了也没找到。
阿琅提议,“要不我们去找找此地的城隍土地吧,这里有过什么人他应该有册子的吧?”
“人家是有上级的,咱们又不在他们的体系内,怎么会给我们看?”
阿琅一听,嘿嘿嘿的坏笑起来,瞧得寸心莫名发怵,果然,阿琅提供了个极具“可行性”的方案,“咱们打进去!”
寸心无力扶额,“大小姐啊,你是真想再进次真君神殿,去蹲蹲神殿的天牢?”
无法向神府伸援,寸心与阿琅不想从隔日就得来了苏小小全部的消息。
有个书生来此祭拜,神情恭敬,甚至亲自动手修剪了坟上长势疯狂的高草,变得优雅整洁。
寸心与阿琅虽然奇怪上数百年前的孤墓仍然有人来祭拜,但这可真是来得好时候,苏小小是什么人她们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二位在西湖日久,竟不曾听过苏小小旧事?”书生很是惊讶。
寸心干咳了两声,她与阿琅,皆不是什么细致之人,想来在碎玉茶楼里连八卦都听岔了去。于是虚心请教了一番,终于有了答案。
苏小小曾慷慨一书生上京赴试。后苏小小身染重病,临终前,向身边侍候的人嘱咐道:“我别无所求,只愿死后埋骨西泠。”应试登第的书生后来遵照苏小小“埋骨西泠”的遗愿,就出资在西泠桥畔择地造墓,墓前立一石碑,上题“钱塘苏小小之墓”。
难怪乎至今仍有书生前来吊唁。
然则苏小小在此流连,显然是为了那段以绮丽春情为开头,以她在最美丽的年纪香逝为结尾的凄艳往事。
据说苏小小十分喜爱西湖山水,自制了一辆油壁车,遍游湖畔山间。一日,沿湖堤而行,邂逅少年阮郁,一见钟情。但不久阮郁在京做官之父派人来催归。阮郁此别,便成永恒。
寸心与阿琅此时皆明了那夜苏小小在凝望着什么,她在等待着永远不会来的青骢马。
又到十五日,天上好一轮明月,上有明暗远山朦胧,还有冰质玉宫,还有……
阿琅碰了碰了寸心,“三姐,你以前总讨厌看月亮,其实我还蛮喜欢的,你想啊,一个人在外头的时候,又没灯,有月亮照着,我就不会那么怕了,反而觉得有几分温馨。”
寸心嗯嗯的应着,阿琅说的不错,她在西海那么长的日子里,在那么些乌云蔽月的黑夜里,她怕得要命,总怕黑暗里隐着凶猛妖兽突然要她袭来,当月光从云里漏下来,像是伸手要抚慰她,即便她天涯孤身,仍有月色同行。她忽而有些理解杨戬为什么总爱望月。
杨戬,杨戬啊……
寸心打着滚呜呜直嚎,明明打定主意要戒掉名为杨戬的罂粟,杨戬就不能对她差点嘛!
阿琅猛拍寸心,“快起来快起来,我看到她了。”
寸心一轱辘翻了起来,飞近苏小小身边。
寸心与阿琅想到的办法就是残酷的事实摆在她面前,“世数已过数百年,你等的人不会来了,苏姑娘,太过执着不是什么好事,随我走吧,我送你去蒿里。”
苏小小满眼滞然凄怨,终于移了点目光给定定看着她的寸心,“那日他离去时,骑跨青骢马,他回头对我笑,说他一定会回来,我在等他。”
寸心难得如此耐心,讲述苏小小应该离去的道理,奈何,寸心连自己的事都理得一团糟,这拿来劝服别人的理论水平也着实,呃,有限的很。如此反复说来说去,寸心差点咬着了自己舌头,不禁大汗。
阿琅则是翻来覆去的瞧着绀珠,阿琅很是好奇,那个令她记到如今的青骢马的郎君长什么样儿,是个如何勾魂动魄法,叫这位苏小小姑娘为他伤情至此。
按寸心说的绀珠发动需以指擦过,不知对残破不全的这个魂魄有没有用。哎试试不就知道了。
阿琅努力与苏小小沟通,示意苏小小抬起手来,张开手,阿琅拎着绳结将绀珠放入苏小小手心,叫她回握手指。然则没有一点实感,阿琅很是发虚。
良久,绀珠没有一点变化,阿琅正失望得要收手时,绀珠碧色退去,慢慢显出光影来。
阿琅兴奋得直唤,“哎成了成了,三姐快看。”
阿琅瞧着珠中苏小小轻掀了油壁车的帘幕,车外是一深蓝锦袍的少年骑马缓行,容色秀美,听得身后响动,回头一笑,果然是……呃,还是真君的轻笑更不能抗拒一些。
第一继阳光缓缓铺来,苏小小再次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