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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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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的花船之上,仵作蒋大爷正在耐心的查看两位死者的伤处。其他兄弟已经都退到了其他房间,如今还守在这里的,只剩尹追、楚江、段明崇及小夜子四人。
蒋大爷仔细验视着伤口,口中发出啧啧之声。
“老朽入这行已久,还是第一次发现这般离奇的案子。”
此话一出,勾的在场之人均兴致大发,想必是有线索出现了。
尹追急忙问道:
“蒋大爷,这尸身究竟有何特别之处,能看出他们二人的死因吗?”
蒋大爷摇头晃脑道:
“这二者的死因倒没什么特别的,脸孔发乌,鼻孔处的污血乃是紫黑色,一看即知是中毒而亡。”
段明崇点了点头,将八仙桌上残余的酒杯里的酒嗅了一嗅。
“所言不错,这酒用银针一试,便知有毒与否,如果所料不假的话,那么他二人恐都是饮了这桌上的酒才中毒而亡的吧。
“那这脸上的伤口又是怎么来的?”
小夜子言道。
蒋大爷缓缓回答:
“老身好奇的也正是这点。这屋内并无其他的通道通到室外。况且此船一直在江上游荡,也不可能有地道这类东西。究竟是什么人下毒暗害他二人,之后又用刀毁其容貌,用来泄愤呢?”
在场众人都哑口无言,的确,尸体的怪异之处尚且另说,可是这现场俨然是一个天然的密室,凶手杀害他二人之后又是如何从这密闭的空间消失,才是更大的谜团。
尹追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惊恐不已的神色,他颤颤的说道:
“我听人说,这西江之上,有时会有水鬼出现。这莫非不是人力,乃是鬼神所为?
楚江回瞪了他一眼,满脸的不高兴:
“别瞎说,公门中人,这案子还没破呢,就先推给鬼了。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人家大牙,让人嘲笑我们江洲县差无能!”
尹追嘟囔了一句: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大哥干嘛当真。”
小夜子隐隐觉得这房内透出一股不自然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不自然,可她一时半会却又说不出来。
楚江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如今已是寅时,再这么耗下去,过不了多久,天光大亮,江边只会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到时候再把两具尸体移回县衙,恐怕更难逃脱众人的议论了。
他下定主意,现在就动,不等到天亮了。
楚江吩咐尹追找来其他官差,先将两具尸身摆回衙门,再行打算。
众人虽然心悸半夜搬尸,可是眼下总捕头有令,也不得不迎难而上。
大家伙虽然心有怨言,可是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松懈。
楚江安排完毕,召唤杨妈妈过来吩咐说话。
他好言慰道:
“杨妈妈,这几日,就先将你的生意暂停一下吧。如此大事一出,恐暂时也没有客人来上门的。况且人多口杂,你这西江月还是躲几日清静的好。至于这船,我们先封上,丁大人不日就要归府了,他向来是个严谨的人,恐也要来船上看上一看,才会安心的。”
杨妈妈心神大乱,如今虽然心疼生意,可也只能听从吩咐。
小夜子陡然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
“杨妈妈,如今您手下的姑娘出事了,您用不用通知她的亲人啊?”
“你说的是玉楹?”
“对啊,她自京城而来,总是还有二三好友可以照应的吧。”
“唉,姑娘有所不知,这玉楹找到我的时候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当时也好奇她一个京城的红角怎么有兴趣来我这西江月,弄了半天,我这不是福气,倒是祸气。罢了罢了,她来这大半年,也替我赚了不少银子,我就算给她料理后事,也是心甘情愿。”
小夜子本打算从杨妈妈口中套出一二,可没想到这玉楹竟然如此孤绝,将往日的恩客旧情都一斩而断,如今也无处下手了。
县衙众人将西江月贴好封条,带着萧鸣笙和玉楹二人的尸体,浩浩荡荡一行回到了县衙府中。
如此一番折腾之后,天光已然大亮,这一夜,已经翻过去了。
街头巷尾的议论之声已经骤然响起,小道消息满街相传,有说是闹鬼的,有说是争风吃醋的,有说是萧家的仇家嫉妒他家财富专门杀了大公子以示警告的,流言蔓延的速度超乎常人想象。
可是江洲县衙里面倒是一片平静,所有人都忙了一夜,累的要死,如今一干人等一回府,都是找了个舒服椅子或者榻脚之处,个个困的躺下就睡。
段明崇倒是精神甚好,毫无睡意,他站在县衙的院落处,开始强身健骨。
小夜子几乎一夜未眠,如今两只眼睛熬的通红,看起来疲惫不堪。
她本欲去内堂找个安静屋子睡上一睡,可是见到段明崇精神勃发的样子,心中愈发好奇了起来。
小夜子看着在院子里手舞足蹈的段明崇,冷眼发问道:
“段大人,你这是吃了补药了吗?一夜不睡,人还这么精神。”
段明崇一边将左手伸过头顶,一边耐心回答: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吧,我这人一向耐力惊人,只要内心意志坚决,这点小小的困难,击退不了我。”
小夜子掰了掰自己的小手指,
“是吗?那容我来讨教一二。”
她突然发力,猛地向段明崇攻来。
段明崇强身健骨所用的也不过是五禽戏之类的招式,根本没有一点武学底子,如今被她双手一探,整个人失去平衡,“啪”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小夜子纵身越过他侧边,稳稳双脚落地,看见他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哟,段大人,你刚刚不是才说,只要内心的信念坚决,任何困难都击退不了你吗?”
段明崇气愤哼哼的从地上爬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孔夫子说的不错,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夜子平时最爱逗弄他这副书生模样,如今看见他被自己欺负的敢怒不敢言,更是将昨晚的言语之仇已报,心花怒放,畅快无比。
尹追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手上还提着几个馍馍,正好进了院内。
一见小夜子满面笑容,段明崇站在对面,不停的拍着衣服上的尘灰,满脸怒容,心知这两人八成是又起冲突了。
他生怕小夜子吃亏,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对段明崇喝道: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人家小姑娘,好不好意思?”
段明崇看了一眼小鸡护食一样的尹追,又想起刚刚自己被小夜子欺负的惨烈场景,不由得心生惆怅之情,他对着尹追念道:
“就你家这位母老虎,谁敢欺负她啊?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尹捕头,我劝你行行好,早点娶了这位姑娘进门吧。也算是为我江洲县衙除掉一害了,还大家伙一个清静。”
他为人冷峻,素来稳重,平时从不与其他官差结怨,可是不知怎的,次次遇上小夜子,便横生岔子,内心怨忿难平,不见平常心性。
这尹追素来对小夜子存了这份心思,可惜他面皮甚薄,素来不肯当众揭破,从来只当自己掩饰的好,如今大喇喇的被段明崇直接说了出来,他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当下又惊又喜,浑不好意思了起来。
小夜子本来斗的正高兴,被尹追拦住正恼他搅了自己的兴致。
如今又听得段明崇对自己恶言相向,居然胡乱配对。
尹追对她的心意向来不加掩饰,从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凡事忍让三分。可惜她对此人毫无男女之情,只是碍于楚江的颜面,不敢将话说的太绝,伤了大家的和气,如今耳听的段明崇直接撕破了她的窗户纸,弄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更是气愤难平。
她指着段明崇,厉言喝道:
“姓段的,你胡说什么呢!”
段明崇已经把衣裳拍干净了,心想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话头已开,索性说个明白。
他冷笑一声,轻声吐语道:
“怎的,你别说尹捕头喜欢你,你自己不知道,连我这样的呆郎汉都看的出来,全江洲县衙都晓得他想做楚总捕头的妹夫,你可别告诉我,你自己还蒙在鼓里。”
尹追只当自己平时遮掩的妥当,谁料想,这心事竟一览无遗。
他手足无措,嗫嚅说道:
“这这这……段兄言重了,哪哪哪有这样的事,我是……素来仰慕楚大哥的家风,想早日跟他成为正儿八经的一家人,可是,这个也要人家愿意啊。”
尹追说完,面红心跳的朝小夜子看了一眼。
他此前从未如此露骨的当众表白过,如今被段明崇一激,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如今真言肺腑一吐,反倒觉得整个人清爽畅快,心中舒畅无比。
小夜子没想到自己无心的打闹之举,居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她双眼怒视着段明崇,整个人握紧拳头,咬住嘴唇。
“段——明——崇,你给我等着!!”
段明崇眼睨了一下,心想她总不至于在江洲县衙当众围殴自己吧。
谁料,眼前突然有一物横空出世,直直的就向自己劈来。
段明崇盯着它,仔细看了几秒,眼看它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愣愣瞅了好几眼,方才回过神来。
咦,这——不就是那碗豆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