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崇明饮花雕》骋梦

53、第五十三回

　　小夜子迷惑不解，瞪大眼睛望着他：

　　“被你二弟骗了？齐大公子，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齐怀安看了看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姑娘，这事缘由复杂，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我只能说，我二弟所言未必完全属实。他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其中必然有他的用意。他自己，也并非像他所言的那般无辜。我去西蜀之地的事情属实，可是并非是为了玉楹。”

　　“不是为了玉楹？难道你不是在京城受了刺激，又有那马姓公子以你父亲的病情为威胁，然后你才被迫去了蜀地了吗？难道竟是假的？”

　　齐怀安面有难色，他权衡左右，慢慢说道：

　　“京城的事，不是你们想的那般，我不知道我弟弟缘何要这般解释。总之，此事若是他说的那般，今日定然不会是这个局面。”

　　小夜子一向自认聪明伶俐，可眼下却也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只能断定其中另有隐情，于是循循善诱道：

　　“齐大公子，既然你二弟说的不是实话，你可否将实情对我们相告，如今你二弟行踪不明，我们只能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你了。如果你不能自己解释清楚，我也只能断言，你和玉楹之死脱不了干系。”

　　齐怀安犹豫了片刻，抿紧嘴唇，还是沉默无语。

　　小夜子知道一时半刻撬不开他的嘴了，不过好歹今日总算识破了他的身份，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这下心底总算坦然了些，想着必能向丁大人交代，面容之间有了一丝放松。

　　齐怀安抬起头来，试探的看了她一眼：

　　“姑娘，今天我脑子有些乱，不如给我点时间，让我理理。稍后，我自当亲自禀明你们大人，说明事情的缘由经过，可否？”

　　小夜子看他的确一脸难色，估计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过多的收获。

　　她心中已经了然，于是索性大方的点了点头，答应了齐怀安的要求。

　　门口看守的衙役闻讯进来，将齐怀安重新押送回大牢。

　　待一行人远去之后，小夜子对着屏风后面喊了一声：

　　“人都走远了，你们大家出来吧。”

　　原来这屏风后面竟然一直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丁风銮丁大人，楚江还有段明崇。

　　如今他三人步履沉重的自屏风后面踱了出来，一脸暗沉。

　　小夜子心中倒是几分轻松，她上前禀道：

　　“丁大人，我的计策可还奏效？”

　　“不错，小夜子你今日果然立了大功，竟然能迫使齐怀安认下自己这桩身份，聪明，办的漂亮。”

　　楚江在一旁愁眉不展：

　　“只可惜，这齐怀安太过狡猾，说话只肯说一半，如今我们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算是事情有了一些进展。只可惜，他始终不肯说出他二弟齐正语究竟什么地方说了谎，只是语焉不详，这让我们如何判断是好。”

　　段明崇听到此话，反而不太认同：

　　“我觉得这事不用过于担心，刚刚看齐怀安的表现，他明明已经被小夜子说动了，眼下只是暂时脑子有些懵，还反应不过来，或多或少有些犹豫。看起来，过不了几日，只要他自己想通了，应该就会主动找丁大人说明实情。此事不用过多的担心。”

　　丁大人听到这儿，心总算安了一安：

　　“是吗？明崇，依你之见，这齐怀安真的会自己前来向我等说明真实情况？”

　　小夜子不甘人后，也忙发表了自己的心地：

　　“大人，我觉得段捕头说的不错，这齐怀安虽然一开始咬牙不承认，可是后续被我说开了以后，我才发现一桩事：他和他弟弟齐正语并不像表面这么融洽，关系友好。我看的出来，他弟弟有不少事也瞒着他，当然他也有不少事情瞒着他二弟。如今齐正语下落不明，说不定自己的行踪都没有告知他。他刚刚听到我说的那番话，那副吃惊之情倒也不像是完全装的，其中或者的确别有内情。他与玉楹的纠葛比齐正语更早，说不定真的和齐正语告诉我们的那些不一样，也尤未可知。”

　　小夜子的话说到这儿，房中诸人皆觉得松了一口气，此事总算有了些进展，比之前一团迷雾之时更近一步，起码手上的人犯又多了一个。

　　一想到这儿，楚江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哎呀，大人，咱们怎么把萧三忘记了，我之前去萧府之时，看那萧老太爷表情仿佛有所松动，说不定再下把功夫，他就肯把那火签信和马家后人的经过说与我们听了。”

　　听到这话，小夜子来了兴致：

　　“姐夫，你们什么时候说服萧家老太爷的？我怎么不知道？”

　　楚江怨念的看了她一眼：“就是你非要请假的那天早上，我不是自己去了萧府了。萧老太爷知道萧三被我们扣下了，心中焦急万分，这人毕竟是岁数大了，这心腹之人一不在，就有些没了主意，我当时感觉他的口风几乎就快要松动了，可惜，后来你不是来找我，说什么让我带人跟你过去，要去齐府拿齐怀安，这事就这么搁下了……”

　　楚江说到这儿，脸上显出疑惑之色，他指了指段明崇：

　　“说起来，那天早上段兄你也有事告假离队了。不过，后来你们两人怎么凑一起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夜子唯恐楚江发现他两人告假是假，合起伙来私下查案才是真的，于是赶紧岔开话题：

　　“——诶，姐夫，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去萧府再劝劝老太爷，说不定就能哄他把那段陈年旧事说出来，岂不是又多了一处线索？”

　　丁风銮也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他点了点头，示意二人赶快进行。

　　不料，门外突然有人通传：

　　“丁大人，楚总捕头，萧家老太爷萧秉和在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在场四人面面相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线索扎堆一样的涌了过来，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丁风銮大喜过望，如今萧秉和主动来访，定然想通了这层纠葛，肯吐露实情，此事实在是太过惊喜。

　　他忙对门外之人言道：

　　“不必通传了，赶紧将萧家老太爷请进来，不得耽误。”

　　小差役领命赶紧去门外复命了，小夜子望了望丁大人，好奇言道：

　　“大人，这萧老太爷看来果然很宝贝他儿子啊，这般厉害的人物，如今因为儿子身故，居然主动前来找我们了。”

　　“未必吧，说不定，是因为萧三被扣在我们手中，他前来兴师问罪的也不一定。”段明崇在一旁冷冷言道。

　　丁风銮大手一挥，毫不在意：

　　“没关系，最怕就是他们个个都不肯说，一问三不知，如今至少有人肯来找我们，说明这关节还有打通的可能性。况且这萧秉和纵横商场多年，也不是那不经事儿的主儿，只要他自己想通了，后面的事儿就好办了。”

　　几人正在言语之间，就听得门外通传：

　　“萧家老太爷已至。”

　　丁风銮忙止住话头，赶紧迎了出去。他上前握住萧秉和的手，亲切寒暄道：

　　“听闻您老人家之前身体抱恙，未有机会亲自上门看望，还望您不要见怪。”

　　萧秉和的面色看起来比上次精神好了许多，他受丁风銮如此大礼，当下有些惊慌：

　　“丁大人切勿如此多言，可是折煞了老身了。这把老骨头了，本就是半截身子埋入黄土之人，哪有这般精贵。”

　　两人互相寒暄着，一左一右进了屋内。

　　段明崇、楚江和小夜子都肃立一旁，不敢做声。

　　丁风銮扶萧秉和坐下，装作不知他此行目的一般，貌似无意的问道：

　　“不知萧老太爷今日大驾光临，到底所为何事？”

　　萧秉和一脸冷寂的看着他，微微咳嗽了两声：

　　“丁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其实也心知肚明，我今日来所为何事，我在家辗转反侧数日，反复思量，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既然我儿鸣笙已经仙去，再抱着这个秘密又有何用。如果能对找出凶手有些许帮助，那么说出来，也是我为人父母，最后尽的一点本分了。”

　　丁风銮听他如此说道，内心已知他有前来坦白的打算，心中更是高兴，但面上还十分稳得住：

　　“萧老太爷，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令丁某佩服至极。实不相瞒，如今令郎的案子的确已经陷入僵局，我们也十分迷惘，不知道从何查起了。如果您愿意实情相告，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丁风銮这话本就是想哄萧秉和将秘密讲出，不料这位老人家也不是这般好应付。

　　他沧桑的面容上浮出一丝笑意：

　　“丁大人，您也不用在我面前套话了，我知道的，你们江洲县衙本领通天，有的是办法，这一两日，我听说你们可活跃的很呢……”

　　萧秉和的眼神望小夜子和段明崇身上望去，意有所指。小夜子心虚，挪着小碎步向段明崇身后隐去。

　　楚江忙上前打圆场道：“萧老太爷取笑了，我们江洲县衙本事再大，有些事情还是摸不透，猜不到，还不是得依仗您这样的人来指点迷津。您老就不必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萧秉和抿了抿神，缓缓开口道：

　　“且慢，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条件。你们若是答应了，我才能把我要说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