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陇西·燕歌行》松下雪蝉

3、遇

　　边地苦寒，陇西更是如此，似乎春天从来不曾到过。
　　征兵越来越频繁了，前几日一队庶长又去邻村抓壮丁，年纪尚小的也抓了一批过来，不知经过一轮搏杀之后，还能剩多少。
　　时值正午，刚才去抓壮丁的兵卒还顺手抢了一只羊回来，伙夫们立刻磨刀霍霍，三下诗除二就把活羊变成了一锅羊肉汤。伙夫们给士兵们分着汤，伙夫长把一碗盛满肉的羊汤交给一个长相清秀的后生，“给百夫长送去”，年轻的小伙夫边答应着，边快步走向王诗的营帐。
　　王诗正在看朝廷催促发兵的命令，忽然一阵羊肉特有的香气让他不禁抬起头来，“哪来的羊？”王诗奇怪道，旋而大怒，“你们又强抢村民的牲畜！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将军息怒，大家也是没有粮饷才……”后生和王诗四目相接，但立马又低下了头。
　　王诗惊到：“你是个女儿家，冒充男人参军，可是死罪！”
　　“我哥、我弟、我的父亲、叔叔和祖父都被抓去了，谁也没有回来。家里就只有我了，上个月，他们又来了，把我也抓走了。”女孩的平静让王诗惊讶，仿佛她在说着不关己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王诗问道。
　　“阿月，母亲说生我是在一个满月的晚上，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也不是什么将军，只是区区百夫长，我叫王诗。以后你就喊我王大哥吧，你就留在这里继续当伙夫吧。”王诗也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好还是坏。
　　“我想上阵杀敌！”阿月虽是一下子跪倒在地，却目光坚定地盯着王诗。
　　“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杀敌？”王诗怒道，“刀剑可不长眼！”
　　“我可以学！我力气大，能拉弓，能拿刀，求将军开恩，让我上阵吧！”阿月此刻却是哭了起来。王诗叹了口气，他的眼前晃过翃儿的身影，眼前的女孩，和翃儿何其相似。
　　王诗扶阿月起来，缓缓道，“我答应你，我教你骑马射箭，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吧。”
　　阿月破涕为笑，“多谢王大哥！”
　　这是阿月倒下前一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光影。此刻整支军队，只剩她与王诗背靠背，面对着包围着他们的敌军。
　　“当初我应该把你赶走。”王诗大口喘着气，断续的说着话，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冒出鲜血。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阿月一笑，手起刀落，又杀了一个敌人。但是敌人越围越近，阿月的体力终于是支撑不住，“王……王诗，如果……有来世的话”。
　　“阿月，来世，我们……”阿月却突然紧紧攥住了王诗的手说，“来世我们做夫妻。”
　　“好”。王诗话音未落，就被突然袭来的剧痛打断。数支长矛贯穿了两人的躯体，寒冷的雪地里，那一片血红，格外刺眼。
　　这一役，史书未留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