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不知火果

4、只要你敢不懦弱，凭什么我们要错过

　　“话说，”蓝衣姑娘话锋一转，“白公子怎么还在这里？”

　　白杉笑盈盈道，“本来准备回去，听青竹姑娘说程姑娘就要回来了，我就留下想一同用晚膳。”

　　蓝衣姑娘默默地拿筷子吃饭，白杉这个性格，如果不是司命说他在府里，还真的是很像……她摇摇头想晃走脑袋里的想法，陈年旧事是无论凡人仙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就算是他……也是不可能找到的。

　　蓝衣姑娘刚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外堂就传来一个不吭不卑的声音，“请问有人在吗？”

　　青竹放下碗筷站起身想去应门，蓝衣姑娘抬起左手阻了青竹的动作，她朝青竹轻轻地摇了摇头，青竹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坐了下来接着吃饭。

　　咚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有人在吗？有人做生意吗？”

　　“为何不睬她？”白杉慢条斯理的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想做这幢生意。”蓝衣姑娘垂眸吃饭，又夹了一块肉。

　　白杉来了兴致，“你还未见她，怎么就不想做这幢生意了？”

　　“你若是出去看一眼她是谁，”蓝衣姑娘意味深长的看向白杉，“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声音并不耳熟，想来也是不怎么熟悉的人，吃饭要紧。”白杉不再多问，也开始夹菜吃饭，“这个炒肉做的很是鲜嫩。”

　　好不容易三个人都动了筷子开始吃饭，侧门被粗鲁的一把推开，烛芯大大咧咧的领着个女子闯进来，“都做什么呢？有了生意也没人理？”

　　蓝衣姑娘背对着来人，无奈叹了口气。

　　跟在烛芯身后的女子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她看见白杉瞳孔一缩，但还是很快隐下了眼中的惊讶，曼声道，“见过凉王殿下。”心中却在暗暗计较，凉王怎么会在这里，还和一桌没见过的女人吃饭？

　　青竹责了烛芯一眼，站起来把这女子引出去，“抱歉，我们老板正在用膳，还请在铺内稍等片刻，喝杯热茶。”

　　烛芯眼睁睁看着青竹把那女子带出去，莫名问，“她做什么瞪我？”

　　蓝衣姑娘苦笑道，“青竹昨晚睡得不好，脾气大，你出去劝劝她就好了。”

　　“是吗？”烛芯半信半疑的推门出去找青竹了。

　　饭厅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蓝衣姑娘不说话，白杉也保持沉默，最终他还是按耐不住的问出了口，“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蓝衣姑娘淡淡的答。

　　“你也知道她是谁？”

　　蓝衣姑娘语调毫无变化，“知道。”

　　“刚惹了丞相，现在又是她。陈年旧事经不起这些人物。”白杉急急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见她了。”

　　“你想多了。”蓝衣姑娘优雅的放下筷子，拿手帕擦净嘴角，“我不想见她，只是因为他们的事情只要努力就能有好结果，并不需要来找我。至于你的事情，”蓝衣姑娘朝他伸出手，“需要我抹掉她在这里见过你的记忆吗？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不，”白杉断然拒绝，“我听说，一个人一生只能同陈年旧事许一个愿望，这种小事，还算不上我的愿望。”

　　“愿望？”蓝衣姑娘失笑，“我说的交易是指你用钱在我这里买一炷香，给她闻了她就能忘记今天见过你的事。是，金钱，交易。”

　　白杉释然，“这么说来，就算是买了这炷香，以后我有了真正的愿望还是来能买愿望的？”
　　“那是自然。”

　　“多少钱？”白杉伸手拿出腰间的钱袋，整个放到了蓝衣姑娘手中，“这些够不够？”

　　蓝衣姑娘打开钱袋拿了一文钱，然后把钱袋还了回去，“一炷香，一文钱。”

　　这么便宜？白杉一愣。

　　蓝衣姑娘起身从窗边桌子抽屉里随手抽了一炷香，点着了往店内走去，临到门口，她回首对白杉说，“白公子若是想回去，请从那边那堵门离开。”

　　“姑娘就是陈年旧事的老板？”女子一见蓝衣姑娘出来，立刻站起身。

　　蓝衣姑娘随手把香插进香炉，颔首，“是我。”

　　“我这次来是想让姑娘帮我结束一段情。”女子眼中有着淡淡的愁思。

　　“虞姑娘，”蓝衣姑娘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她轻靠在躺椅里，声音轻柔，“何不接受这份情谊呢，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不，我不想再承受了。”虞锦抠着手中的帕子，“我只想忘却……我听说无论是什么愿望在陈年旧事都可以买到，是真的吗？”

　　蓝衣姑娘水光荡漾的眼睛微微眯起，“是真的。所以虞姑娘下定决心了么？”

　　虞锦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是。我想把我对他的爱，转移给我的夫君。”

　　“一旦交易达成，无论未来的路是什么样的，都该你自己承受。虞姑娘可清楚了？”蓝衣姑娘脸上的笑容不再，声音冰冷的提醒了虞锦一声。

　　“我和他本就不该相爱。”虞锦愈发坚定，“一心一意对我的夫君，才是我该走的路。我不会后悔的。”

　　蓝衣姑娘欠身抽出身后的一个小屉，给屉中的一小包药粉放到桌子中央，“喝下这个，前尘旧爱皆忘脑后。”

　　虞锦拿起药包，“多谢，我需要用什么来交换？”

　　“虞姑娘年幼时贪玩打碎了陈国皇宫里的一个古董花瓶，把这事嫁祸给了一个掌灯的小宫女，害小宫女被乱棒打死，虞姑娘可还记得？”蓝衣姑娘漫不经心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虞锦大惊失色。

　　蓝衣姑娘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回去之后，虞姑娘虔心给那小宫女烧些纸钱就够了。”

　　虞锦强装镇定的擦了把额间冷汗，“我不记得那宫女的姓名以及去的时间，该如何烧？”

　　“那宫女出身贫寒，没有姓氏。”蓝衣姑娘吹开杯里的茶叶，“大家一般称呼她烛芯，去的时日是那年鬼节。”

　　“多谢姑娘指点，我回去就烧。”虞锦站起身，朝蓝衣姑娘福了一福。

　　茶香四溢的陈年旧事里，蓝衣姑娘慵懒的窝在躺椅里，淡淡道，“虞姑娘，凡事还是说清的好。”

　　虞锦并没有在意，匆匆的走了。

　　青竹刚把烛芯打发走，此时见蓝衣姑娘没有起身，就拿了包瓜子在她身边坐下，边喝茶边嗑瓜子，“这人跟烛芯有关系？”

　　“那是你化为人形之前的事情。十几年前，烛芯说她每天都无所事事很无聊，我就让司命给她拟了个不错的娘娘命，让她去人间当当凡人打发时间。没想到途中出了差错，虞锦害死了烛芯。烛芯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最后是小孟灌了她一碗汤，让烛芯把这事忘了，这场闹剧才收尾。”蓝衣姑娘嘲弄的一笑，“烛芯今日无意把虞锦带了进来，致使虞锦拿了我的药，改了自己本来不错的命格。该说是命中注定呢，还是因果报应……我提醒了她三次，她还是一意孤行的要自己忘却，根本没考虑到男方还是那么热烈的爱着她呢。”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青竹猜测道，“她改了自己的好命，她会死么？”

　　蓝衣姑娘摇了摇手指，“虞锦太爱自己，她不会死的。”

　　“突然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结局。姑娘透露一点吧。”青竹听得上瘾，饶有兴致的问。

　　“还是有转机的。”蓝衣姑娘微笑着开始讲故事，“明天皇上会邀虞锦相见，如果虞锦去见了，两人把事情说清楚，皇上心灰意冷，两日后放陈国九皇子和虞锦安稳回到陈国。如果虞锦没有去见，两日后皇上会派兵在宫门口杀了准备回陈国的九皇子，准备抢回虞锦，虞锦没有答应，抱着九皇子的尸身回陈国，从此守寡一生。”

　　“姑娘肯定是知道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未来。”青竹瓜子吃的起劲。

　　蓝衣姑娘摇头，“我不知道。司命给每个人的命格留了太多的选择和空白。”

　　两日后的晚间，青竹把最后一盘菜端上饭桌，这才想起要问，“两日已经过了，姑娘现在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罢？说来听听。”

　　蓝衣姑娘轻描淡写道，“虞锦没有去见皇上。”

　　“哦……可惜。”青竹惋惜的坐下吃饭。

　　“最可惜的不是这个，”蓝衣姑娘舀了一勺汤，“烛芯那天若没有把虞锦带进来，虞锦仍是爱着皇上的话，皇上会威胁九皇子，让九皇子妃假死，再给虞锦安排一个新身份纳入后宫，从此三千宠爱在一身。”

　　“虞锦毁了烛芯的娘娘命，”青竹一顿，“烛芯也带跑了虞锦的娘娘命，还真是因果报应啊……”

　　“十六弟，锦儿她，”当今皇上白岑苦笑着灌了一口酒，“她不相信朕能给她幸福，才忘了朕，才爱上那劳什子八皇子……只要她愿意要，朕什么都愿意给她……朕，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哭着求朕，让朕放她走，让她守着那死人……”
　　白杉默默地看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岑，无言。

　　郊外的马车里，绝美的女子抱着已无声息的男子，脸上划过一道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