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某君与他的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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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清晨的阳光照进正殿。
仙界的大殿模样不一，但是威严十足。这间是仙君的正殿。两天前，仙君历劫完毕，魂归仙躯，还没等众人贺喜，转身就下了界把自家猫接回来了。
仙君的正殿还是十分肃穆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子，到处都堆着软垫。正中有巨大的藤蔓编织的猫爬架，还有回旋的滑梯通向各个软垫。一角有小池塘，通过暗河与外面的活水连接，里面养着各色锦鲤还有几朵河灯——那是猫的玩具。走路一定要小心，因为地上摊着各色琉璃珠。房檐上挂着的星星形状的琉璃灯垂下来，这样小猫在房梁上玩就有的照亮了。
墙上一般是名家字画，有风景图，鸟兽图，也有挂字的。仙君的寝殿里自然也挂着两幅装裱起来的……猫爪印。一副是小猫走着玩留下的，被仙君小心的藏好裱起来。另一副是爪印的对比，每年都按一个上去。
书桌上有文房四宝和书卷，旁边却是各种零食和一套白玉小碗，书桌对面的床上蒙着纱帐，纱帐下一串挂着琉璃小鱼，晶莹剔透，柔柔的折射着太阳光。一声呼噜，一只毛爪子从床帐内伸了出来，碰到床帐下的一串琉璃小鱼，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仙君轻轻的支起身子把睡觉乱滚快要掉出床外的奶猫圈回来。小猫在他怀里张了张嘴一翻身埋进他的衣襟。仙君捏捏它粉嫩的肉垫，换来小猫迷迷糊糊的一握爪子紧紧的圈住，试图握住捣乱的手。
把猫揣到怀里，手里捏了个诀整理了衣冠。仙殿所在的院子里铺着石子路，路两旁尽是琉璃灯，花鸟鱼是主要形状。晚上有仙娥挑灯引路自然用不着这些琉璃灯，这些照不亮很远的灯也只是为了好看。四周栽着桃树桂树，落花的时候就可以给猫做桃花酥，桂花糕。
踏上九曲桥，走到湖心亭的小榭，里面也放着许多软垫。手一挥，水榭上凭空出现了一张石桌，上面摆着暖玉小碗，每个里面都放着一些鱼羹，鱼丸，鱼干还有好看的小糕点。把猫放进软垫里，垫子被压的趴下。仙君捏捏猫耳朵，换来小猫不适的动动耳朵，仙君凑过去轻轻道：“晒太阳啦。”睡着的猫仔脾气总是很好，微微睁眼背着光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白衣玉冠，又闭上眼翻了个身，把背后的毛毛露出来，让阳光照过来。
大殿的结界被触动，一只纸鹤飞进来停在仙君的指尖。小猫也感受到了结界的波动，睁开眼。从软垫跳上仙君的膝头，去追他指尖的纸鹤。仙君一手圈住它防止它掉下去，另一只手翻看了一下：“是九曜星君的传音纸鹤。”小猫一把打掉那只纸鹤，把头埋进仙君的衣服里，闻着鼻尖熟悉的冷香。仙君送过去一股柔力，传音纸鹤变成星星光点消散了：“有那么讨厌九曜星君？所以不愿意跟他走吗？”小猫踮起脚咬一口他的下巴，又跳上九曲桥的石栏跑了。
仙君把护殿结界打开请九曜星君进来“恭喜仙君法力更近。”“星君客气了，请。”“请。”“听说仙君的猫儿找到了？”九曜坐下抿一口茶。仙君点点头给自己续了一杯：“当初还托星君帮忙照看，谁知那猫居然跟下去了。”九曜看了看殿里的陈设，随处可见的软垫，桌角椅角都被磨圆。还有桌上还摆着琉璃珠，小铃铛。阳光一直能晒到的地方放了个小猫窝，也蒙着一个小纱帐，挂满了玲珑的琉璃鱼。这间会客用的大殿也有小滑梯，一直通向猫窝周围的软垫。见识过仙君寝殿的九曜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真不知道你这仙殿是给人住的还是给猫住的。”
小猫身量不大，但是身手不错，几步就窜上了房顶，在房顶上踩来踩去，追自己的影子。可是下去的时候犯了难，高高的屋顶不太好下。小猫站在屋脊上往下看，感到一阵眼花，干脆站那不动了：“喵喵——”仙君划出一面水镜看到了屋檐上的猫，直接放下杯子一个移形换影把猫抱到怀里，又飞回屋子。从乾坤袖里摸出一个白玉杯，给它倒上一些茶水，滚沸的水进了杯子竟然瞬间凉了下来，仙君凑近唇边试了下温度才放心的让小猫就着杯子喝两口水，轻轻的把猫放到地上，揉揉毛绒绒的小脑袋：“去玩吧，别乱跑。”
九曜忍不住咋舌：“你这猫都修出了九尾怎么连房顶都下不来？”“还是个小奶猫呢，下不来很正常。”九曜瞪着他问道：“小奶猫？你这猫的法力深厚，放到下界早就是为祸一方的大妖了。况且，这么多年早就该化形了才对。真君那只蝴蝶资质极差花了二十年也化形成功了，你这猫修了八十一年怎么还不会化形？”仙君微微蹙眉：“大概是先前随我渡劫消耗了不少法力吧。”九曜抿抿嘴：“不见得，为妖学的第一步就是化形，一个小法术用不了多少灵力就可以施展出来。”又看了一眼在虚空挥了一爪，身后的水面盘旋而上，凝成一条水龙的模样，带着隐隐的龙吟，一甩尾把飞过去的雀儿拍到地上，又化作点点水雾散开。而小猫周围撑起一个暖黄色的结界，把水雾全部屏蔽在外面。小猫跺着步子，心满意足的去玩被捉住的小雀儿。“你瞧这像是连化形都不会的资质吗？”看到这一幕的仙君也无言以对：“可这些年来，我这猫确实不曾化形。”九曜眼睛一转，抬手设下一个隔音结界：“你不如这样……”
仙君回家的时间愈发的晚了。
小猫坐在水池前把爪子放进水里，水在爪尖凝聚，化成两条灵活的小鱼入水绕着粉嫩的爪尖打转。门扉悄然敞开，仙君从后面把猫抱起，掌心温暖的灵力烘干湿漉漉的毛，歉意的吻上蔫嗒着的耳朵：“抱歉，有些急事要处理。”小猫扒着他的衣襟钻进去，让鼻尖淡淡的冷香盖过他周身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仙君一手拖住它，往大床上倒下去：“睡觉喽。”
“嘭”仙君拄着本命灵剑，踉跄着跌进仙殿，一抬手打开护殿大阵的禁制。往日的白衣上溅满了血，本命灵剑发出一声长长的剑鸣，随着主人轰然倒下掉落一边。血腥味弥漫着整个仙殿。
——是……剑鸣？
小猫窜上房檐踩着琉璃瓦一溜跑到正门门口——“！”
那人倒在血泊里像是没了呼吸。从房檐上一跃而下，轻巧的落地，鼻子拱一拱那双冰凉的手。毛爪子带着散发星星点点荧光的灵力在地上一拍，身空中游弋出一条水龙的模样，破空而来温柔的托起仙君的身体放到背上，又衔起小猫甩到龙头上让它抱住两角，夹杂着雷鸣飞进正殿。
肉垫带着莹白的光一寸寸抚过伤口，满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被一一治愈。突然想起初见这人。那时还真的只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毛都还没能覆盖全身，就被遗弃在路边。车轮从身上碾压出去，全身的骨头都断裂，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石头机打出来的伤口。血蹭了一地，奄奄一息。眼前一片漆黑，眼皮越来越沉，从地面传来的轰鸣声都变得微弱。是谁打进来一道清凉的灵力，是谁治愈了滚烫的伤口。再次睁眼时，是那人雪色的衣袖和淡淡的冷香。后来，那人语带轻佻，神色却温柔：“走，我们回家。”
无声的轻叹，微风放下了床帐，琉璃小鱼轻轻摇动。修长的指节夹着一粒丹药，带着肉垫般的薄粉。靠近床上那人苍白无血色的唇。平日里带着永远带着三分笑意的唇紧抿着，丹香送不进口。一手搭脉，探进去的灵力瞬间被仙君体内狂乱沸腾的灵力流冲散。毫无章法的在体内流转，肆意破坏着经脉。
不敢再犹豫，手腕收回，将丹药送入口中。俯身渡上仙君的唇，舌扫过唇缝，微微撬开，丹药被送入仙君口中，化成一股丹力修复他的经脉安抚狂躁的灵力。
搭在脉上的手指还没来得及变成毛绒绒的爪子，就被牢牢按住。仙君睁眼，正望进一双蓝眸。曾经去过东海，但那里最纯净的水域也及不上这双眸子的清透。眼神里却化不开浓浓的担忧。目光从那双圆眸移开，扫过垂下的发丝，扫上支楞在发丝间的一双毛耳朵，嘴角勾起一模笑意，抬手捏上毛绒绒的耳尖：“会化形了？果然我家猫怎么样都好看。”看着带笑的人，呆楞了许久，抿着唇沉默半晌：“……喵。”
“怎么会化形了也不告诉我？我家猫长这么好看，带出去羡慕死一众星君神君，多好。”小猫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里端着凉玉茶杯，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会化形了，就要自己走了。”仙君放下茶杯，冲他展开胳膊：“没关系，虽然揣不进怀里了，但我可是很乐意抱你走的。”小猫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看茶杯里的叶子慢慢舒展开。化形之后与人无异，当守主仆之道。也听说许多星君的宠物化了形之后，都不再受宠爱了，被嫌弃，被抛弃的也有。何况天上长好看的那么多，威武的有黑狮、白虎，华丽的有青鸾、孔雀，可爱的有火狐……还能上阵相助。试问，哪有天上的仙君神君成日里会要一只什么都做不了的猫呢？既然仙君喜欢猫仔的模样，那就这样好了，免得……
浑身的骨头又开始碎裂般的疼痛。倒在冰天雪地里被碾压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那日有皑皑白雪，以鲜血着墨，以生命做笔勾勒。当白雪都变得漆黑，只有那一抹衣角是唯一的救赎。
“好怕，再被抛下。”
“所以才不愿意跟九曜星君走么？”一只手带着熟悉的热度抚平蹙起的眉心。“那日，我要下界轮回渡劫，怕你一人在家寂寞，就将你托付给了九曜星君。”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的猫捧住停留在眉心的手，抱到怀里。那日，他也是这样，蹲下去直视着圆漉漉的猫眼睛，揉揉他的脑袋：“我要走了，好好看家，知道吗。”那人挥袖间便能御风而去，站在云端之上俯视众生万物，又怎么会……为一只出世不久就被遗弃的猫做停留？“轮回火，疼不疼？”满是心疼的语气牵回思绪，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仙君紧紧的拥入怀中，温暖的掌心一下下拂过长发。粉嫩的指尖骤然缩起，牢牢的攥住仙君胸口的衣服，被轮回火一次次吞噬，疼，但是更想去下个轮回寻你。
“是你叫我看家的——”埋在衣料间的声音闷闷的，后面半句隐藏在了喉咙里，不曾出口——没有你的地方，怎能算家？
头上微微一重，耳尖贴上一个柔软带着凉意的物体，耳畔是温柔的呢喃：“我是不会丢下你的。你是天上最好的猫，我怎么舍得抛下你。”“妖界，美人多。那里有的是或妖媚、或可爱、或清纯的大妖。带着世代相传的功法，不仅自身战力强大还能助人修炼。妖界不行还有人界，魔界……六界之大，总有比我更好的。我只不过是你捡来的野猫，被你带上天界吸收日月灵气才长出九尾九命。我没有显赫的身份，也不能帮你什么，还要你不停的照顾我。我……我配不上。”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压抑的哭腔，胸前的衣襟已经蔓延开了泪渍。头顶又传来了温和的话语：“可我就喜欢我捡回来的这一只怎么办？况且……”话语中又带了几分笑意：“六合八荒，万人非你。”
好像是每次小猫踩在他的膝上，按在他胸口上，去亲他嘴角一样。微微仰起头贴上仙君的嘴角，眼眶带着点红。当语言无法表达的时候，小猫就会这样亲亲他的嘴角，或是感激，或是无奈。仙君看着轻颤的睫翼掩住的蓝眸，愣了一下，像是受了蛊惑，头略略偏过去，蜻蜓点水般的贴上怀中人的朱唇。
发顶的猫耳朵动了动，最终静止在这个温柔入止水的吻里。
托住那人的双颊，额头相抵，对上那一双略显朦胧的圆眼，声音随风而散，却在消散前飘入耳中：“无关身份，无关模样，我心悦你。”那一刻，仙君骤然明白为何会不自觉的吐出那句“万人非你”。原来无关万物，合乎人物，半语心悦，一系欣喜。
怀中一道白影闪过，地上多了一只小白猫，虽然泛红的肤色被雪色的毛毛遮盖，但耳尖的薄红暴露了一切。小猫背对着他，许久重新跳上仙君的膝头，柔柔的舔一舔他的掌心，酥麻的痒意自手心传入心底。仙君抱起小猫在毛绒绒的嘴角落下一吻。尾巴慢悠悠的晃动着，透露出主人的羞涩与欣喜。
虽不知何为心悦，却只知，非君不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某君与他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