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追寻》痴人写梦

2、无处追寻（下）

　　程一的病情又加重了。
　　他的咳嗽开始控制不住了，他没有办法像原来那样再压低咳嗽的声音。
　　我经常偷偷地看他，但又避免和他一切的眼神接触。我真的担心他会再露出那样令我畏惧的神色。他用手拼命的捂住嘴，然后趁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快速地把花瓣包进纸里。
　　而还有一些事情更令我在意。
　　专业课结束之后，我趁画室长没有发现，悄悄打开了后门的锁。我一心想着要溜回画室一趟，以至于下午和胡琛他们打球的时候，几次错过了进球的时机。胡琛抱怨我的时候，我就借着状态不佳这个由头先离开了。
　　我确定画室里没有人之后，就从后门进了画室。本来我以为还要再费些功夫，没想到程一今天没有把纸团丢掉。我小心地打开纸团，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花瓣。那不像是普通的蔷薇花，那种红色我无法形容，就像是鲜血一样的颜色，令人心悸。
　　我拿起一片花瓣闻了闻，那上面还有鲜花的香气。
　　“毛远臣？你还在？”
　　我有一瞬间就愣在那里。
　　是程一。
　　我从后门进来，却没有想到前门也没有上锁。
　　“你在干什么？”程一好像往前走了几步。
　　我不敢回头看他，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或是看到了我手上拿着的东西。
　　“毛远臣……”
　　他的声音在颤抖，我终于回了头，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睛。我才明白，那一天我在他眼睛里看到的是什么，无助还有绝望。但我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死灰般的神色。
　　程一一点点靠近我，我却觉得我的膝盖有点发软。他好像想张开双臂，但最后他的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好像是确定我不会追上去一样，他走得很慢，但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决绝。
　　他又料中了，我不敢追。

　　从那之后，我再没有见过程一。
　　再没有人见过他。
　　他好像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就算是我们俩共同的好友，也不再记得他了。但我却记得很清楚，包括他的样子，他的性格，他的言行。
　　胡琛大概都以为我疯了。
　　我也觉得我疯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坚持过一件事，我绝不相信程一是我臆想出来的人物。我像一个疯子一样，拼命的证明他是真实存在的。但实则无果。
　　那些我所谓的证据，那些我们曾经的回忆，在别人看来就是个笑话。但我也无所谓了，我本来就是个怂包，是个傻逼，大概只有他不这么觉得吧。
　　我突然想起程一曾经摘抄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惊人的纪念品集，处处提醒着我他是存在过的，而我已经失去了他！
　　而我已经失去了他。
　　我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程一的时候，他张开双臂。
　　那本该是一个拥抱的。
　　但我到那个时候还没有明白。
　　我们错过了。
　　我蹲在无人的画室里，掩面放声嚎哭，然后突然我也开始剧烈地咳嗽，接着从我的嘴里，也吐出来一片花瓣。
　　那是一朵，白色的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