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逮捕令(上)》猫牙

11、第二章

　　明亮通透的实验室里，洁白的桌子，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各种实验器材，文件堆歪斜在桌子的中间，一矮小的身影孤独地穿梭在桌子和依靠墙壁的架子之间，忙碌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将培养笼里的实验小鼠固定在电极板上……
　　电弧通过，黑烟冉冉升起，伴着烧焦的味道，那人戴着一次性橡胶手套，火躁地将已经不再挣扎的生命体扯下电极板，甩在桌子上。
　　“不行、不行不行……”他焦虑地喃喃自语，捡起桌边的手术刀，用力地戳向焦黑的尸体，一刀又一刀……
　　终于，他无法忍受失败的挫折，崩溃地丢下手中的利刃，歇斯底里地将长桌扛起，掀翻在对面的架子上……

　　经历了爆炸摧残的研究所，没有破碎的玻璃和水泥块，只有厚厚的灰尘和薄薄的晶体砂，实验室的玻璃门敞开着，地上零零星星地粘着十来个黑焦的肉块，一路走来，我们并没有发现人的尸体，这让我心里好过许多。越来越深入研究所内部，离爆炸地点越近，灯光越昏暗，研究所最底端犹如一张硕大的口，黑洞洞的摆在面前。
　　“亲爱的，你是怕了吧？”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害我不由地紧张，我回头瞪了狼一眼，仿佛看到他嬉皮笑脸的神情。
　　“别吓我！”我怒斥。
　　“你的脚步变慢罗。”他两大步走到我前头，“仓库里的家伙可千万别逃出来，否则，今晚我们就得共赴黄泉了。”狼说的口气轻松，落到我耳里却万分沉重。
　　如果让那些怪物逃出来的话，最要命的大约不是为国捐躯这么简单。
　　“你最好祈祷它们别逃出来。”我的神经绷得更紧了，全身的肌肉也为此而紧张。我暗暗地摸上墨雨，想借此让不平静的情绪安定下来。
　　296、298、300……
　　第304间漆黑一片，防弹玻璃被爆炸的冲击挤压得向外呈圆弧凸起，无数条裂痕交错贯通，碎片却完好地粘连在一起。
　　“你还记得我刚才提过的爆炸跳蚤吗？”我立在304的门口，扭曲的玻璃门已经无法打开。
　　“……”狼继续朝前走去，在不远处的第307间停下。
　　“蔡博士曾无意间提过，爆炸跳蚤的破坏力足以跟小型手榴弹媲美。”门口有小块黑色的痕迹引起我的注意，“这是什么？”我蹲下身子，歪着头打量。
　　像是甲壳虫的残骸，已经化为灰烬了。
　　“亲爱的……”狼似乎发现了什么，从敞开的307间探出头来叫我。
　　走道两边的灯光吃力地抖动着，破烂的应急供电系统已经不堪重负。
　　我一面担心着随时可能熄灭的光源，一面朝307间跑去……
　　307间正好在304间斜对面，虽说是斜对面，但两个门之间也相隔了几十米。我一脚踏进307间，脚下发出咯吱咯吱，仿若踩在雪地里，昏暗的灯光投进被熏得乌黑的房间，我才看清，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混合粉末，狼背对着我站在一个架子前，我凑上前……
　　“你瞧这是什么？”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摇晃的红色物体，我差点叫出声来，狠狠地给了恶作剧的狼一脚，“不要胡闹！”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老鼠尾巴，将半截红色的老鼠尸体丢回地上，用力地抚了抚剧烈蹦跳的胸口。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闹，真服了他了！
　　刚想再骂他两句，忽然，右脚被什么扫过，我神经兮兮地赶紧低头查看……
　　半截老鼠诡异地晃动着光秃秃的尾巴。
　　“啊！！！！！！！！！”
　　大脑嗡地一声，空白一片，墨雨在我手里胡乱地挥动着，不断砍向地面，被剁成好几截的尾巴还在疯狂扭动着……
　　不要！不要！不要！好恶心！好恶心！！！！
　　歇斯底里的我突然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身体不可抗拒地向后仰。
　　“冷静点！”一声怒斥贯穿双耳，我顿时愣住了，墨雨停在半空中反射着苍白的光，身体随即无力地依靠住身后的人。
　　一切恢复平静，我被扶正，混乱的心率逐渐趋于稳定，我羞愧地不敢正视身旁的狼，闭上双眼，又急又快地做着深呼吸。
　　狼不做声，静静地站在一旁。
　　“对不起。”这一句道歉是如此困难，我简直想挖个洞直接自埋算了。
　　“没关系。”他的声音透着生硬，“走吧，时间不多了。”
　　我点了点头，跟着狼，离开了307间，朝更黑暗的底端走去。
　　身后的光越来越远，前方黑得无法辨认，我紧握墨雨，刚才一顿抓狂，发泄了大半的恐惧，我变得麻木，慌乱的双目变得锐利起来，在未知的黑暗当中寻找着可疑的蛛丝马迹。
　　死寂、死寂，我们被一片死气所包围，火灵和蓝兔仿佛消失了一般，无声无息。
　　黑暗吞噬了我们的视觉，墨雨的刀背尖端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金属音，我像个瞎子，摸索着前行。
　　狼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回身抓住我的肩膀，沿着手臂向下滑……
　　我想他是要牵我的手，便主动抓住他。
　　“抓紧了。”他说，“如果我叫你跑，你就赶紧逃。”
　　“别胡说。”我凶巴巴地说，之前的糗事被我抛掷脑后。
　　我们手牵着手，依然是狼走在前头。
　　又经过了几分钟沉默……
　　我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疑惑，“刚才的老鼠是怎么回事？”
　　狼隐约笑两声，很轻，但我此时的听力变得异常敏锐。“笑什么。”不悦。我是在问正经的，被他一笑，搞的我像个白痴。
　　“蛇被砍了脑袋，还是会咬人。”他小声地说。
　　“……”听狼这么一提醒，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种实验跟制造僵尸有什么区别？电影《生化危机》的场面跃至眼前，全身上下的汗毛一根根陡立。
　　“怕了？”感觉到我的紧张，他揶揄道。
　　我不响。
　　要知道，我看过很多恐怖片，唯独《生化危机》能把我吓得抱着陈东河尖叫。
　　陈东河……
　　想到这里，我心里五味陈杂，甩甩头，硬生生地将他的笑脸从脑海里丢出去。
　　空旷的走道里忽然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回声不断碰撞反射。
　　“你等等。”狼松开了我的手，将手抽出消毒衣的袖子，在身上摸索起手机来。
　　“喂？”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一分钟狼接到了遁鼠电话，没说几句，他便嘶声力竭地大喊了声：“跑！！！！”
　　我扬起手中的墨雨，狼的气息突然消失，紧接着重物撞上强化玻璃，诡异的气氛排山倒海地压来，一道陌生的气息在我一臂之遥处忽现……
　　我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刀刃已经自动自发地挥了出去，就在尖峰快要碰到对方的瞬间，那道气息猛然贴到我的面前，下一秒，我便被撞飞出去，脑袋重重地磕上玻璃墙。
　　天旋地转……
　　我被撞得神智恍惚，但求生的本能令我牢牢抓住墨雨。危险的气息再次贴近，我狠命朝对方踹出一脚……
　　“苦花！”（蓝兔）
　　飞出的一脚来不及刹车，竟将蓝兔踢翻在地。“蓝兔？！”
　　“怎么是你？！遁鼠和狼呢？”蓝兔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将我也拉起。
　　我摇晃了一下，扶住玻璃墙，“狼跟我在一起，他被你摔在对面，可能昏过去了。”
　　我想当然地认为是蓝兔攻击了我们。
　　“我没出手过。”
　　他的话令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狼！狼！你醒着吗？”我挣扎着朝狼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走去。
　　“火灵受伤了，山鬼跑了，我追着山鬼出来……”蓝兔循着我的脚步跟过来。
　　我摸了半天，终于碰到了狼的脚，顺着他的腿一直摸到他的防毒面具，“狼？”
　　他没反应。
　　“他可能昏了。”我揭开防毒面具，探了探他的气息……还在。
　　“我背他。”蓝兔一手拍在我的脑袋上，拍得我咬牙切齿。我抓住他的手，一边将狼的手递给他，蓝兔将昏迷状态的狼背上。
　　“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将火灵也带出来。”我抓着蓝兔的消毒衣袖子，“这里有僵尸。”
　　“僵尸？！”他的身体僵了僵，将软绵绵的狼放下，“你陪着狼，我去带火灵出来。”说完，便往深处快步走去，速度之快，令我怀疑他戴了夜视镜。
　　我抓着狼的肩膀，心里的不安在迅速扩大。
　　不行……我不能这么干等下去，要么唤醒狼，要么得将他背出去，呆在这里，迟早会被山鬼或是那些个小动物僵尸给分吃了。
　　我将墨雨的皮刀鞘从背上脱下来，一头套住狼的手臂，打上死结，一头套住自己的左手也用死结固定住，我试了几次，勉强将狼背在身上，但我无法像个男人一样，将他凌空背起，只能让狼压在自己的背上，拖着走。
　　我用皮刀鞘缠住他的两只手，让他的脑袋挨着我的头，单手拉扯住他沉重的身躯，极力地不让他滑下去，右手还勉强地抓着墨雨，以防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出现。
　　大概是因为紧张的关系，我力气出奇的大，拖着狼很快就脱离了黑暗，来到昏暗的灯光下，身上早已大汗淋漓，消毒衣不透气，紧紧地贴在我身上，把我的水桶腰暴露无遗。
　　重重地吐了口气，我不愿停下脚步，竭力保持匀速移动，身旁的封闭实验室里，我仿佛能看见无数个闪烁的小眼睛，正贪婪地盯着我们……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