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斓茶

1、C1

　　“莫北，我们，分手吧。”
　　女人对面的男人闻之一怔，随后浅浅笑开，眼里的缱绻深不见底，却到底被温柔轻轻覆上。
　　女人的面孔掩在夜色里，乌发披肩，发尾烫了小小的卷，像是海浪，互相挨在一起，有漂亮的弧度。
　　莫北抬手帮她把侧边的发丝理到耳后，动作轻柔细致，如待珍宝。
　　“你呀……”
　　莫北放下手，修长的身影在路灯的照映下拉出一道长长的斜影。
　　他的手轻掩在身后，还留恋着指尖上的触觉。
　　女人往后退了一步，终于抬起头来。不是倾城容颜，却是处处恰到好处，舒坦精致，琉璃色的眼睛里错落进暗色，却像有光，兀自流转。
　　“对不起……这一个月来，是你一直陪着我，照顾我，但是…”女人眸光微闪，垂下的睫羽却遮住了眼中的神色，紧攥在身侧的手终究释然，“很抱歉，我还是没办法给你你要的爱。”
　　莫北走进她，明明近在咫尺，他却珍重如远行。
　　他想抱一抱她，对她说，没关系。但他只是笑着，笑得美好而温柔，笑得包容而宠溺，“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莫北轻笑起来，低沉慵懒的声线抹开厚重的夜色，迤逦下无尽的缠绵，“宝贝，我爱你，不关乎你的以前，不关乎你的家庭，不关乎你的样貌，你的全部，都是我爱情的样子。”
　　“所以…我同意了。”莫北极力压制下心头涌上的眷恋，他眼中细碎的更多像是星星点点的光，轻松的语气，掩盖了他发颤的声音。
　　“他已经回国了。”
　　女人愣住了，“……为什么”
　　“去吧。我的宝贝。”
　　女人看着他，深刻而寂默，轻眨了一下眼睛，眼泪就下来了。
　　她伸手环抱住莫北，手臂上的温度温暖而细腻。
　　莫北没有回抱她，他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留下她。
　　“你要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好不好？”莫北的声音轻而软，像是在哄即将入睡的孩子，“这几天都比较凉，不要忘记多穿几件衣服。你这几天不舒服，多喝热水。早上一定要吃早饭，晚上少熬夜，不要老是待在家里，放假的时候呢，天气好就出去走走…”
　　他不说了。
　　虚握住女人的肩，莫北伸手揩去她的眼泪，将她转了个身，手心一触即离，覆在她的脊背上轻推了一下，
　　“去吧，宝贝。天色很晚了，我看着你走。”
　　女人的肩膀小幅度地耸动着，却听不见抽泣声，她抬脚向前，像是硬深深将自己拉扯出一个世界，又像是拖着一个世界。
　　莫北望着她的背影，想到了初见的时候，那时的她一身湖蓝色的长裙，散了半肩的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有春风来，他却觉得那及不上她笑颜半分。
　　那时的她是快乐的。
　　初识，她穿着明黄色的印花裙坐在长椅上，像个没有生气的洋娃娃。明明是明媚如花绽的颜色，他却皱了眉。因为她哭了。
　　不吵不闹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碎在她的裙子上，也碎在了他的心上。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给她递纸巾，她哑着嗓子道谢，嘴角的弧度却孤寂地令人心碎。
　　那天的她很难过，很难过。
　　莫北想着想着，就笑了，起初微笑，后来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但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砸进黑暗里。一刹而过的光亮。
　　手机蓦然响起。
　　他凝视着女人住的楼层，直到看到灯火亮起，他直起身，慢慢背过身去。
　　“总裁。公司已经全部安排好，医院也联系到了，那边回复说您可以马上入住……我现在在医院，您要过来吗？”
　　莫北的眼神很空，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完，回答却漫不经心。
　　挂了电话，他背对着那片灯火离开。有风徐徐，卷走一地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