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别录》六六六爻

32、荔枝

　　“世间已无郗氏，若作画之人真是姓郗的话，恐怕整个宋家都要受到牵扯了。”宋清说道，“这幅画是在郗家完成的。”

　　“原来是这样啊。”宋荣恍然大悟道。不再去问关于字画之事，从宋清口中所言，眼底失落，宋荣大可猜的清楚当年郗家一门的覆灭定然是使得他痛心的。

　　至于郗家是如何覆灭的，当年遭遇了什么？这些就不是她一个商户女去打听的了。既然说道了受牵连，那就多半是与朝堂有关。好在前几日她便将那一个锦囊给烧掉了。

　　“你能够挑中这幅画，眼光还算是不差的……”

　　“啊……”宋荣一脸茫然。画可不是她挑的，可现在她是更加的不能说画已经被自己送人了吧？

　　宋清才没有理会宋荣呢，今天在这儿说的话已经不少了，是时候去铺子里看看了。宋荣在房中看着宋清的背影，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应该是清高吧。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可他偏偏还在这尘世之中打着算盘呢？对了，身边还有她这个每天都斤斤计较的人呢……

　　“小姐，梁家今日送来了些岭南的荔枝来……”

　　蒹葭一边说着，一边的将荔枝剥好放到了盘子里，端到了宋茵跟前。这个时节京城之中能吃上荔枝的，多半都是权贵世家的，宋家只能说是富户万万的担不起这个‘贵’字的。也就是梁家的商队经常走岭南这一线儿的。

　　“这荔枝可是稀罕物儿，大姐和梁三有几分交情，也不会送来太多吧？大姐怎么舍得送来了……”宋茵只消小小的瞥了那荔枝一眼说道。

　　“梁家三公子若是送当然是送不来太多的，但是这一次奴婢听说这荔枝是梁家大公子送来的，奴婢猜想大公子是当家的，既是送了那便不会太少……”关雎并未听出宋茵话中深意，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的给说出来罢了。

　　“大姐何时与梁家关系这般密切了？”宋茵不死心的问道。

　　“小姐，梁家与宋家向来都是世交，大小姐又是当家的，自然也要为宋家日后考虑了。”关雎说道。

　　是这样吗？她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刺绣一事本就需要心平气和的分不得神的，宋茵听了这些，又哪里能够静得下心了？本来应该是活泼可爱的兔子模样，可是怎么是越看越像要扑咬过来的狼狗？偏偏这个时候宋茵还不曾察觉。

　　“小姐，还有十几天老爷就要回来了唉。”兮之看着舒服的在贵妃榻上吃荔枝的宋荣好心的提醒道。

　　外面的柜上的人可已经换了不少了？由头可都是随意找的。现在采蘋已经加紧的在查账对账了，按照道理说老爷回来了小姐怎么也得将这一两年来的铺子收支之类的账目给好好的核查一遍，待老爷回来的时候好去回复吗？

　　可是，现如今在兮之看来这整个里里外外的忙碌着的怎么就采蘋姐姐一个，其他的都是该干什么干什么的。丝毫就没有半点担心的意思，也没有半点在意的意思？

　　“哦，父亲要回来了。”宋荣说道，然后接着吃着剥好的荔枝。

　　父亲这是多么信不过自己？只剩下十几天了，仍旧不曾在书信之中提半点关于宋莘之事？难道她现在知道了之后自己能将宋家给掀了不成？

　　不，不，她怎么会这么干呢？她提前大半年知道了这也没将宋家怎么样不是吗？罢了，他不说，那么自己就全当是不知道好了。

　　“荔枝还有吗？”

　　没一会儿的，宋荣面前剥好的荔枝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小姐，您吃太多会上火的……”兮之好意的劝说道。

　　“你这么说，就是还有喽。”宋荣说道，“容之，兮之懒了不愿意去了，就你去拿吧。宋荣看了一眼旁边正给宋荣整理首饰的容之。

　　“小姐既然要吃，奴婢这就给您拿便是。”兮之闻言噘着嘴说道。

　　早知道方才就应该在分给二房和夫人的时候将这些全部分了，本来她想着这荔枝虽然经不住放，但是小厨房里面还有些冰块儿放到明日倒还是成的，谁曾想小姐今日是怎么了，已经用了那么多了竟然还要？

　　想归想兮之还是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小厨房那里取来了荔枝来，这刚要动手为宋荣一个个的剥开了之时却被宋荣给制止了。

　　“我自己来剥便是了。”宋荣说道。

　　“可是，小姐这荔枝凉……”

　　“你家小姐的手，也不是大家闺秀的手，不是吗？”宋荣白了兮之一眼。

　　大家闺秀的手上面怎么可能会有一层薄茧？这分明就是一双账房先生的手。宋荣一个一个的将荔枝给剥好，悠闲的吃了起来。

　　她当然是知道距离宋游回来只剩下十几天的时间了，上一世他也是这样一声不响的带着宋莘回了府中。那个时候宋家还是自己管家，在门前他就责备自己不曾为小弟和庶母准备院落住处。在此之前谁都不曾告诉过她，让她如何的去收拾？

　　归来的日子越发的近了，宋荣的心就越发的冷。越是想，心情就越发不好。

　　与其想着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如关注一下今年会试的结果呢？说起来，宋荣还真是应该去备上一份礼过去呢？

　　乡试过后梁叔同中了个秀才，已经算不得是白身了，而且名次还挺靠前的，就连先生也说他很有可能中举。若真的中了，梁家的嫡系也算是有人能涉足官场了。

　　仔细想来，上一世宋荣还真没有关于梁叔同参加科举的事儿。不过宋荣也不纠结，自己都能够重新来过，梁叔同的脑子开了窍也算正常吧。还有三日，就应该是放榜的时候了。

　　“怎么样，榜单出来了吗？”

　　梁家的二老高坐在堂上，梁老夫人已经让家丁去看了好几回了。梁伯诩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娘，儿真不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反正儿子又不入官场，考科举本来就是去玩玩的，谁知道考场之内一点都不好玩儿……”梁叔同一脸玩世不恭的说道，顺便朝着梁老夫人抱怨道“娘，你可知道那考场之中的味道多么难闻？可偏偏爹还要我去两回……”

　　梁老爷听了这话之后差点就想用手里的扇子将面前的这个逆子给拍死算了，什么叫受罪？考取功名之事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光耀门楣的事儿，让他说成了儿戏。他现在真是越看越觉得自己生了一个废物，而且还是锦衣玉食越养越废。

　　就梁叔同的这点子表现，在梁老爷看来若是能够中了举才是笑话呢？

　　“爹，您这是……”梁伯诩见梁老爷要走，便起身道。

　　“我看这个混小子也中不了，我就先回房歇着了。”梁老爷说完之后就带着身边的下人走了。

　　“大哥，既然爹已经走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梁叔同看了一眼梁伯诩试探着说道。

　　梁家人第一次全体都在意的梁叔同的事儿，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被打破了郑重的氛围。好吧，梁叔同他也有自知之明，中举估计又些难为他了。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梁叔同走了之后梁老夫人质问道。

　　“不然母亲觉得叔同能中？”梁伯诩反问道。

　　梁老夫人的神色暗点了下来骂道，“难道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弟弟好？”

　　梁伯诩表示他真的是冤枉啊，他真的是和梁老爷一样，即便是在此之前可能心中怀了几分梁叔同能够中举的想法，但是想到梁叔同那样的不着调之后也给打消了念头。

　　“老夫人，少爷中了……”就在梁老夫人和梁伯诩也要去各忙各的时候前去看榜的小厮面带喜色的跑了过来。

　　“你说什么？”梁老夫人惊讶的问道。

　　“老夫人，少爷中了……”那个小厮重复道。

　　“中了，中了，我就知道同儿他一定会中的……”老夫人惊喜的说道。

　　“叔同考了多少名？”梁伯诩问道。

　　“十七名，少爷考了第十七名。”小厮说道。

　　十七名，也算是靠前了。先前只当他是在闹着玩儿，却不曾想到真的是中了。算起来自家小弟未及弱冠便中了举子，即便是生在书香世家也不算差的。即便殿试未过，以举子的身份也可以迈进仕途了，算是光耀门楣了吧。

　　“快去让人将三少爷请过来，顺便让他换好了衣裳再来，估摸着一会儿报喜的就回来了，让人准备好打赏的锦囊。”梁伯诩吩咐道，“另外，府里所有的下人全部赏三倍的月钱。”

　　梁伯诩一通吩咐之后这才亲自的带着人去了梁老爷的院子。

　　“父亲。”

　　“老三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这个小子是我小瞧他了。”梁老爷在梁叔同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镇定。

　　“他这也算是光耀门楣了。”梁伯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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