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别录》六六六爻

29、陪同

　　“来，接着喝。”

　　宋荣又将一整壶的酒递到梁叔同面前，梁叔同接过来酒壶假意喝了一点。

　　也就宋荣心中有事，才会醉的这般快。清风楼里的酒从来都不过是助兴，喝不醉人。

　　“荣娘这是想要一醉不醒？”

　　梁叔同也算是正人君子，对于宋荣为何醉酒，他虽然好奇，却也非刨根问底之人。

　　但他也算是京城风流之人，算不得草莽那般不修边幅，但也算的上是一不太拘泥于礼法之人，宋荣今日既然是来找他饮酒的，当然饮酒要尽兴。

　　自斟自饮多无趣？对饮才好。

　　“一醉不醒当然好了。”宋荣一边说着，一边又将梁叔同给拉扯到了栏杆旁。

　　“生者寄也，我若是今日就此从此处跳下了，是不是也算干净利索？”宋荣极力的朝下面望去，这身子还真有些倾斜着想要往下面跳。

　　清风阁下人声鼎沸，正是京城喧闹之处。宋荣于楼上之言，即便是传到下面，也应该是被人声所淹没了。

　　“逝者归也，若是荣娘今日敢跳，我梁叔同也借来几个胆子，陪着荣娘一道可好？想来这一路归途也不寂寞！”梁叔同闻言拍着胸脯说道。

　　二人放声大笑，共同饮下了杯盏中酒，宋荣是真醉了，梁叔同应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们在这儿有一阵子了吧？怎么才告诉我？”

　　桌上杯盏狼藉，看着酒壶的数量，也不难猜到这二人到底是喝了多久。

　　现在这二人还一人拿着一壶酒呢？方才那话梁伯诩虽然没有听到，但是两个人一人手中拿着一壶酒，倚栏对饮他还是看的见。

　　清风阁的栏杆可并不算高，丫鬟又离得那么的远，这万一弄出来一个坠楼，又有谁说的清楚？宋荣与梁叔同两个人是当局者迷，可是这些丫鬟就没有发现吗？

　　“方才，方才奴婢回府的时候，只有荣娘子一人饮酒……”冰玉小心翼翼的说道。

　　采蘋和兮之不是梁家的人当然不会害怕梁伯诩，但是方才冰玉所言，也并不算是假话。这梁叔同确实是被自家小姐给强硬的拉着饮酒的。

　　“看着干什么，还不将你们的主子给扶过来！”

　　现在梁叔同和宋荣还在栏杆边饮酒呢？梁伯诩稍微的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梁伯诩虽然只是吩咐冰玉，采蘋和兮之也连忙的上前去，将宋荣给拉回来。

　　“慎之也来了，可是要共饮的？”

　　宋荣被兮之给强行的拽着回来将手中酒器递到脸已经黑到不行的梁伯诩的面前，丝毫的没有注意到梁伯诩此事的情绪。

　　“荣娘子今日教坏了我家叔同，可曾想过拿什么来赔？”梁伯诩故意问道。

　　“你家梁叔同矜贵着呢？我宋荣还真是赔不起。”宋荣赌气似得说道，“况且，我此间孤身一人，连身上的锦帛都不是自己的……”

　　“孤身一人，那便是连酒钱都付不起的。既然付不起酒钱，怎么敢在这儿喝酒……”梁伯诩冷眼说道。

　　宋荣此时还真的是喝的差不多了，酒劲儿上来了，站都已经站不稳，眼看着就要扑到梁伯诩的身上了。

　　兮之和采蘋连忙的上前去搀扶起宋荣。

　　“她现在已经醉成了这样，你们若是能安然带她离开我也不拦着。”梁伯诩看了一眼采蘋说道。

　　“奴婢不敢，全凭梁公子安排。奴婢们只要服侍左右便是。”采蘋似乎感觉到了十分强横的压力，恭谨的说道。

　　见状梁伯诩只是嗤笑一声，便吩咐了清风阁的人在准备两间上房，顺便将斗篷披在宋荣的身上。

　　采蘋和兮之给宋荣穿好了斗篷，包裹的严实了才将她给扶到了离此处较近的一间上房之中。

　　“还不将人给带过去？”梁伯诩看了一眼已经烂醉的梁叔同。

　　连清风阁的酒都能够喝醉，出息呢？

　　醒酒汤什么梁伯诩在一早就让人给准备上，但是却只是准备了一份而已，他可是没想到梁叔同竟然也跟着醉了。

　　醉了就醉了吧，梁伯诩看了一眼梁叔同之后就让身边心腹带着醒酒汤去了宋荣那里。

　　宋荣此间看上去似乎已经睡下，可是整个人并没有老实下来，确切的说，此间宋荣应该是在放声大哭，估摸着即便是有这醒酒汤，也很难灌下去。

　　这哭声极其的凄厉，即便是采蘋和兮之听了心里也都有些发憷。梁伯诩竟是皱着眉头在这房中听了半个时辰，等宋荣终于安静下来了后，才让下人将已经凉透了的醒酒汤给灌下去。

　　这得有多大的苦楚委屈才能哭成这样梁伯诩看着安静下来的宋荣想道。

　　宋荣醒来时，外面朝着窗外望去早就已经黑了个透。宋荣揉了揉眼睛，嗯，除了有点酸涩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不适的。

　　“慎之？你怎么在这里？”

　　宋荣很自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透着帐子看到了外面正坐在桌子边上的梁伯诩，便赶忙的从床上起来，走了出去。（是哒，鞋子是没有脱掉哒。）

　　“荣娘可是知道，今日一下午你和叔同喝了多少壶酒？我可是听说，今天是你来找的叔同？”梁伯诩一脸正经的说道。

　　“酒，又不是我喝的，况且我来的时候梁叔同就已经开始喝了。”宋荣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话说的不就是想要赖账吗。“对了，梁叔同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宋荣一脸疑惑的问道，又看了下自己的衣裳（不错，除了有点皱之外，倒也算是整齐。）又看了一眼四周（她带出来的仆俾还在，应该没出什么事儿。）

　　“你可知道，若不是我来的及时，今日荣娘子就要带着叔同一道的从这清风阁给跳下去了……”梁伯诩可没在意宋荣方才那带着几分滑稽的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

　　“兮之，有这件事儿吗？”

　　怎么会，这件事儿，她还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成，以后还是不要轻易的在外面喝酒了。还有，不能再找梁叔同饮酒了，总不能每次都让梁伯诩找着自己去要酒钱吧？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权当是在下没说。”梁伯诩见状言道。

　　“等等，我不记得是不记得，但是我还是想知道，除了刚刚那件事儿之外，我还有没有干别的事儿？”宋荣叫住了梁伯诩问道。

　　“此事还是去问你身边的丫鬟吧。”梁伯诩说道，“记住，今天一整天我们都在谈生意。”

　　“这个当然不用你说。”宋荣瞪了一眼梁伯诩，照了下镜子发觉头发已经有些的松散了，妆容也有些的花了。“女子梳妆，慎之应当是没有什么兴趣接着在这儿看吧？”

　　梁伯诩连哼一声都懒得，忽略了宋荣的不识好人心，带着人出了宋荣待着的房间。看这个样子，自己应该除了方才的那件事儿之外，就没有再干别的，想到这里宋荣也就放下心来。

　　“我这是在哪？”看这样子就知道不是在梁家的卧房，梁叔同虽然是清风阁的常客，但还真是没在这留宿过呢？

　　若是说宋荣走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那么梁叔同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夜半。因他睡着，所以整个房间之中也只有一两盏昏暗的灯烛亮着。

　　冰玉和明莹倒还是在一旁守着，听到了梁叔同醒来的声音之后连忙的赶了过来。顺带着唤了外面守夜的下人给这房间之中多添上了几盏灯烛。

　　“荣娘呢？”

　　见着了冰玉和明莹后梁叔同问道。他可也是记得自己今天和宋荣一道的饮酒来着。

　　“大少爷给荣娘子送去了醒酒汤，天色暗淡下去之后荣娘子就已经带着丫鬟仆俾们回府了。”冰玉说道。

　　“大哥呢？怎么不见大哥？”梁叔同看了下周围，并没有看见自家兄长。

　　“大少爷说他困了，先回府歇着了。”明莹十分‘耿直’的回答道。

　　他也不想想，现在已经是夜半，在知道他只是喝醉情况下梁伯诩又会这这儿一直守着他。

　　不，清风阁的淡酒喝了之后都能醉倒，而且还睡到了现在，梁伯诩心中是深深的鄙视的，没有去寻上几桶冷水给泼醒了就是仁慈。

　　“感情现在就我一个人在这儿啊？”梁叔同无奈的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虽然也算是高床软枕的，可他还真是很少在外面留宿，尤其是在知道梁伯诩去来了又走将自己给留在这里之后，颇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现在天色还早，不如主子您先歇上一会儿，等天亮了再回府？”冰玉见梁叔同在那儿愁眉苦脸的上前去好生的哄道。

　　“不是在府里，睡不着。”梁叔同嘟囔道，任谁都知道是在赌气。

　　“冰玉，你说说，今天荣娘为什么要来找我饮酒？”梁叔同问道。

　　“许是公子前些日子相邀，荣娘子最近想起来了也说不准。”冰玉在一旁回道。

　　突然之间想起来了？冰玉的这个回答还真是敷衍。本来是想同冰玉明莹说说话，现在真是连这点心情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