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西风》心悦

56、第五十六章

　　方洪烈端着托盘进门的时候，只看见沈玉失神的斜靠在床头。“玉儿，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沈玉淡淡的摇了摇头，“方先生，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玉儿，”方洪烈叹息了一声，“不要想得太多，你看，这是我亲自给你做的银耳百合莲子羹，还有，嗯，元帅给你煎的药。先吃药好吗？”
　　“我能说不吃吗？”沈玉苦笑一声，端起药碗。
　　“当然不能。”
　　沈玉慢慢的喝完药，“你是不是奇怪，我喝药很慢。”
　　“我明白，你胃不好，若是喝急了怕会呕吐。”
　　“我并不怕品尝苦涩，毕竟再苦再涩的药我也喝得多了，只是有时候觉得没有必要喝罢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愿吃药，我知道我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现在是需要好好调理。”
　　“你明白最好，”方洪烈大喜，“我还真怕你又要任性不吃药呢。”
　　“任性？我真的很任性吗？”端起莲子羹，“为什么我自己并不觉得自己任性呢。”
　　“哪有人会觉得自己任性，你呀，真是个孩子。”
　　“孩子，是吗？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比起我，你老倒更像个孩子呢。”
　　“去，这么没大没小的，真该掌嘴。”
　　“呵呵，是玉儿错了，对不起，老人家。”
　　“唉，真拿你没办法，玉儿，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舀了一小勺莲子羹送入口内，“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莲子羹吗？莲子心中苦，我喝它也只是为了品味它那淡淡的苦涩。”
　　“玉儿，你不要打岔。我看得出来，狄青那孩子，是真的疼你。”
　　“我知道我这次确实是太偏激了，当时头脑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后果，我也知道，元帅是真的疼我，爱我，只是我已承担不起。”
　　“承担不起？玉儿，为什么，只要两人相爱，没有什么是承担不起的。”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痛苦死别，我宁愿冷淡生离。”
　　“啊？玉儿，你何出此言，你脉象虽乱，倒还不至于…”
　　“我只剩下三年的寿命。”
　　“怎么可能。”伸手欲再把脉。
　　沈玉摆了摆手，“看不出来的。”
　　“玉儿，”方洪烈沉吟了半刻，“人的一生中也许会有很多伴侣，但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一次，虽然痛苦，但也是刻骨铭心的甜蜜，要懂得珍惜，即使是一时一刻的幸福也会留下永恒的回忆。玉儿，你知道江湖上有个碟谷禁地吗？”
　　“碟谷药仙？”
　　“是，现任的谷主就是人称妙手乾坤的肖红药。碟谷的创始人有些怪癖，她们谷中只收养一些被人遗弃的孤女，而且女子是不能外嫁的，若是外出看上了什么男子，就会把他们抓回谷中作为奴隶。三十年前我误入碟谷，和肖红药的大弟子幽兰一见钟情，兰儿为了我宁愿违誓出谷，要出碟谷有一个条件，就是服下百日断魂散，兰儿毅然服下随我离开，我当时拼命想要阻拦，可是兰儿说，她宁愿要百日的幸福灿烂，也不要在谷中混混厄厄，孤独终老。那百日时光是我们一生中最幸福甜美的时光，便是现在想来也只觉温馨甜美。兰儿死得那晚，我一夜白头，从那以后，我更加拼命钻研医术，虽然兰儿已不能起死回生，但能够救人活命，也是我有生之年最大的乐趣。”
　　“对不起，让您伤心了。”
　　“玉儿，我说这些是为了要让你明白，死亡有的时候并不可怕，幸福更值得好好珍惜，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断定自己活不过三年，但是只要活着，就要珍惜幸福，至少不要让身边爱护你的人痛苦，何况，这世上确实会发生很多意料不到的事，也许三年后你也不一定会死，何必那么急于推开幸福呢？”
　　沈玉低垂双眸半响不言，良久才道，“也许，我是该好好想想。”
　　“傻孩子，要活得开心点，你开心，会有很多人开心的。”
　　沈玉微微一笑，“我也希望快快乐乐的活着，只是…”
　　“不要只是，你希望就好，别的什么也不要想。”
　　“呵呵，好，不想，不想了。”
　　“这就对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你看，我用你的血再加上几味药材制成的灵丹妙药。”
　　“什么灵丹妙药？这药丸红红的，倒真的像血。”
　　“这可是解毒的妙药。”
　　“我的血真的这么有用？”
　　“是啊，你简直是个活宝，不过，千万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否则说不定把你抓起来吃了。”
　　“心头之血跟别的地方的血会有多大的区别呢？”
　　“玉儿，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哦，没，没什么？”把药瓶递还大夫，“照你的说法，我本身就是宝，要这个也没用，还是你拿着好了。我这里有一瓶治疗外伤的药膏，你拿去给元帅用吧。”
　　“哦？治疗外伤，嗯，闻起来是不错，不过，你想要给他治伤就自己给他。”
　　“那就算了。”沈玉收回药盒，这药本是月天骄给的，唉，月天骄也真是一个可怜可爱的人呢。
　　“不会吧，你真的忍心。”
　　“有什么不忍心的，他，也该吃些苦头，总不能，只是我一个人吃苦。”
　　“啊，天哪，我算是服了你啦，我拿去给他。”
　　“对了，我跟你说的事不要告诉他，而且，这几天容我好好想想，我还，不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