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告白》天南七

4、原则

　　自从和拉菲谈恋爱后，兔兔变得越来越粗鲁了，我有点怀念从前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纯纯的兔兔。

　　于是我“滚”出厨房，林苏坐在沙发上，优雅地捧着IPAD，好像捧着一本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著作，大概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她轻轻合上IPAD，抬头对我微微一笑。

　　我一直试图在她身上寻找年少时的影子，“女大十八变”，这种变化，在她身上，可谓是翻天覆地。

　　“花生姐姐”，耳边犹传来小林苏甜甜的嗓音，“姐姐，我要出国了，妈妈说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姐姐，你要等我回来。”甜甜的声音变得涩涩的。

　　“姐姐，你不要跟别人结婚……”涩涩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抽出一张纸巾，小林苏贴在我怀里，鼻子嗡嗡的，说话也嘟嘟囔囔的听不清楚。我抬起她的小脸蛋，帮她擦眼泪，多大个事啊，哭成这样，要知道，多少人正羡慕她呢，这么小就能出国留学。

　　虽然我并不羡慕，我不是那种很出息的人，守着自己的一某三分地过日子就满足了。当时我正在偷偷喜欢班上的朱蓉蓉，每天在心里对自己表白一万次“我要喜欢朱蓉蓉一万年”。

　　朱蓉蓉是个直女，诸如朱蓉蓉一般跟我亲近的女孩们毫无意外都是直女，所以我还是能在“黯然销魂”之余，没有落下自己的学习主业。其实我的家乡号称“G都”，奇怪的是少年时代的我却没有机会推开那扇神奇的大门。

　　我把小林苏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大概我的声音太温柔了，小林苏居然在我怀里睡着了。

　　这些片段早就被我封存在一条叫做“忘川”的河里，如今见到长大的林苏，那些原本沉入河床的片段又扑棱棱地从河底冒出来，逮着空就飘几缕给我。

　　“姐姐——”

　　我恍惚听见有人叫我，不是记忆，而是现实里，林苏不知何时坐到了我身边，两条细长腿挨着我的右手，我抽回手，放在膝盖上。

　　“饭很好吃，辛苦你了——”我说，“明天我做饭。”

　　林苏笑，“没关系，我喜欢做饭。”是吗？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大概是做饭和她的气质不符？明明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一会你朋友——”林苏指指厨房，“要是不方便，我可以让给她。”

　　我没弄明白她的逻辑，她是要把卧室让给兔兔住吗？那她住哪里？屋里就两间卧室，难道她想睡客厅沙发？

　　还是——

　　我脑子一咯噔，不会是要和我睡一起吧？

　　小林苏可以，大林苏可是女女授受不亲。

　　“兔兔一会回去，”我说，“我这里从来不留宿外人。”外人？我又给自己补了一刀。

　　“我是说朋友。”赶紧再插上一把剑。

　　于是我决定不说话了。

　　林苏笑得更开心：“姐姐，我觉得，你没怎么变。”

　　“是吗？”我扯着嘴角，尴尬地笑了一秒钟。她这是在赞美我历经世事沧桑，蠢心依旧吧。

　　“我明天上班。”林苏又靠近了些，我闻到她身上飘来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嗯，我送你。”。

　　“不用了，你也要上班，我知道，上海周一都很堵的，我坐地铁过去，很方便的。”林苏很体贴。

　　坐地铁？也好，可以见识一下上海地铁和伦敦地铁的区别。我想起那个笑话，说坐完一趟地铁，人就被挤成了纸片，还有人说被挤脱水，更奇葩的是被挤怀孕，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高兴。

　　“我送你。”我坚持道，我不想她一到上海就经历这么奇葩的事情。

　　“好。”林苏这次回答得很快，我侧头看她，发现她也在看我。

　　“我洗好啦！”兔兔从厨房走出来，喜滋滋地好像完成了一项惊天动地的伟业。

　　“真棒，我送你下楼。”我拿起她的外套，走到门口，回头见兔兔表情幽怨地望着我，我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知道的，我的原则。”

　　我的“十字原则”在朋友圈很出名：陪吃不陪住，陪聊不陪睡。兔兔说我属狼，孤独，有自己划定的圈子，圈子里谁也进不来。

　　兔兔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奔向沙发上坐着的林苏，“她不一样，”我说，“她是我妈钦定的。”

　　“钦定的？”兔兔咯咯笑起来，“还指腹为婚呢！”

　　“胡说什么呢？”我被林苏看过来的眼神看得发毛，“不要开这种低级玩笑。”我警告兔兔。
　　兔兔一把抢过我手上的外套，“别让我低级的衣服脏了你高级的手。”

　　走到小区门口，我问，“你车呢？”

　　“没开，没力气开。”兔兔有气无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躲开她的眼睛，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兔兔很有骨气地抬起手，正好一辆出租车经过。

　　“兔兔——”我见她要上车，叫住她，“到家给我发消息。”

　　“偏不发！”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担心她回去一个人又想起那些伤心事。

　　“就不打！”

　　见我杵着车门，司机很不耐烦地按了一声喇叭。

　　“我没事——”兔兔这才说话，“你回去吧，家里还有美女等着呢。”

　　我松开车门，出租车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转眼就消失出我的视线，但愿兔兔也像这辆鸡血车，尽快走出这段情伤。

　　回到家，林苏已经洗完澡，换了一套睡衣坐在沙发上等我，红色的，好像是那个什么谁的秘密的牌子，看起来很火辣，我低下头，视线落在地板上，好干净，一点瑕疵都没有，家里多个勤快的女人还是有好处的。

　　“姐姐——”林苏起身，“兔兔她，还好吧？”

　　“嗯，没什么大事。你洗好了？好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姐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林苏看起来有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