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梦 ...
-
鼻尖仿佛有潮湿泥土的气息，朝前走，有千缕妖气密密麻麻组在一起的淡紫屏障，御洙伸出手，由指尖为起点，竟毫无阻碍的穿透了厚重的妖气墙
她眼中没有焦距，仿佛受什么东西控制一般往某个方向移动着，长着尖刺的植株划破了她露在外边的小腿，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
视线逐渐开阔，高耸入天的巨树以一种抱拢的姿势，在苍穹之上扭曲为一体，遮挡住了光亮，叫人分辨不清日夜，其下方有鹅卵石堆砌在四侧，中央雾气氤氲，藏着一处温泉
她止步在鹅卵石线外，神智被玉石相撞的声音唤醒，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温泉里有个女子的背影，披着朱红色的薄纱，乌丝倾洒
无人行动，几个晃眼间御洙竟也入了水中，她刚惊讶于温热的水流将自己包围，下一秒便被女子强行挑起了下巴
她看不清女子的脸，只能感受到有指尖轻轻滑过脸庞，指甲或轻或重的按压着，有些瘙痒，又些许刺痛，连听着那声音都朦朦胧胧的
“...”
“...来找我吧”
御洙努力瞪大眼睛，想要出声询问却又莫名哑了嗓子，而眼睛却依旧什么也看不清，只好将余光投向四处，试图分辨出什么，未过多久，瞳孔猛地紧缩
有僧人手持禅杖，于雾气之中缓步走来，仿佛注意不到水中的人，见了这出温泉后先是一愣，随后便准备褪去其衣衫，打算踏进来
女子美目半睁，眨眼间仿佛有流光闪烁，她勾起鲜艳的唇，将手下的御洙朝水底用力一压，转身朝那僧人靠近
泉水刹那间灌入了御洙的口鼻，她眼前一黑，待再睁眼时，所处环境便同刚刚不同
是她素日里住着的房间
此时天才蒙蒙亮，未全拉上的窗帘透进来些许的淡淡光斑，小木桌上还有画了一半的符咒，被从窗户空隙中溜进来的风吹得微微晃动，符咒上黑墨画的图案映入眼帘，让人些许安心
御洙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鼻尖仿佛能嗅到那人身上的甜香
她看向身侧，玉藻前朝些微的蜷着身子，眉头起先还紧蹙，但随后便伸展开来，发丝沾在脸侧，呼吸绵长，甚至还有些不自觉的朝她的方向拱了拱
师傅曾经说过，这种睡姿的人，似乎很没有安全感啊
她幼时也是这么睡觉，直到被一色收为徒弟住在寮里后也如此，一色每次进来意图替她掖被子见了后，第二天准叫她勿要感到害怕，扭过头让寮里其他师姐们多同她交流玩耍
想到这些小时候的事情倒平复了心情，御洙嘴角微微勾起，浅笑着伸手给玉藻前拨开了垂在鼻尖那儿的发丝，又轻轻的把自己的枕头与他的拼在一起，提了提被子，倚在他旁边闭上了眼睛，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许久，再度转醒时已到正午，窗外阳光正刺眼，却没有一缕能找到御洙脸上，扰她清梦
玉藻前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她，眉眼含笑，手中却攥着张纸，有黑烟从手中飘散消失
“...诶呀，怎着未叫我起来”
“见你睡的香，便没舍得叫醒你”御洙用手蹭了蹭鼻尖，颇为羞涩“我平时也不是起的这么晚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但若有若无的甜香总萦绕在鼻尖，御洙收拾被褥的动作一顿，总觉得似乎遗忘了些什么，疑惑着看了看四周，便与玉藻前的视线相撞，似乎看懂了他眼里的担忧，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没什么，只是感觉好像做了个梦...却又不记得了”
“倒是你，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许久未曾睡得如此安稳了”
当他醒来时不知怎着倚在怀里，睡得香甜的御洙时，那一瞬间竟有种时光回溯，回到了当初两人一同生活在神社的时候
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曾发生，没有下了七夜，落在身上冰凉而刺痛的雨，也没有烧尽了京都蔓延的无边无际的大火，仿佛一切都只是场噩梦，梦醒了，妻子仍枕在身边安然无恙
“那就好，我去做午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你做的都好吃”
“贫嘴”
御洙捂着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叫玉藻前也不禁勾起嘴角，她收拾好了东西后便推开了房间的门，朝他招招手道
“不能让你白吃，你得过来帮忙”
玉藻前起身应下，迈步跟了过去，摘菜洗菜的动作意外的熟练，还未等御洙伸手取些什么，便主动将东西递了过去
盐，玉米粒，看起来就是她格外中意的木盘，还有特地用来装饰的小花，引得御洙有些惊讶之余，好感度也不停上涨，她一面切着菜，一面顺着他的引导说着当下的事情
“...自从京都被毁重建后，不知是不是那场大火的缘故，阴界的魑魅魍魉们愈发的多了起来，阴阳师们便自发形成了阴阳寮和道观，借以抗衡，现在京都由安倍晴明大人镇守”
“安倍晴明...吗”
玉藻前靠在门上看着她绑着头发忙碌着，手指在听见晴明的名字后不禁有节奏的轻敲着门的木框，似乎是提及了什么事情，没再出声，只是暗自理顺着脑袋里有些混乱的记忆
御洙以为他曾经听见过安倍晴明的名字，耸耸肩解释：“晴明大人自镇守京都以来便名声大震，你听见过他的名字很正常”
“你认识他吗？”
御洙点点头，端着盘子往客厅里走，语气里是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敬仰：“师傅与晴明大人是旧识，我年幼的时候也曾同他相处过几日，可惜后来师傅搬出了京都，晴明大人又很是繁忙，便很少见到他了”
“似乎晴明大人也来过几次，但都是在夜里，待我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走了，要不是看见我的桌上有他的符纸，师傅估计都不打算告诉我，多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因为晴明大人吃醋...”
玉藻前静静的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耳朵微颤，察觉到对方态度的不同
“很憧憬他吗”
“倒也不是憧憬，”御洙想了想，对比了安倍晴明与其他人相比的不同之处，垂下头暗暗的戳着盘子里的萝卜块“只是很喜欢晴明大人看我的眼神，不像其他人那样...”
令人作呕
御洙手下的力度加重，筷子穿透蔬菜撞到盘子上，发出无端让人心一颤的脆响，她这次反应过来，笑着道歉“抱歉，是我走神了”
那笑容明艳动人，仿佛不带一丝黑暗，存粹的让人心生好感，可玉藻前却难以忽视刚刚瞥见的，她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阴郁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