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夜拾

9、第 9 章

　　海盗船的出现带来了新的信号干扰，游民船上来自旧时光号的最后一条语音中，有其他旧时光船员报警的声音。

　　虽然已经不在禁飞区里，但次空间出口附近的区间仍然属于管制区域，不管是旧时光的报警，还是不断的交火，都会把地球卫队引来。

　　赵樵声在找控制面板里找伪装模式：“你们船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张闵泽没有回答，不知是因为分不出精神，还是拒绝。
　　魏延川没指望他回答，他解释赵樵声问那么句话的原因：“游民是很微妙、很难处理的身份。现在船上不是丧尸化就是异能暴走，你们短时间内不可能脱身。”
　　“卢苇连次空间都不想进，很明显不愿意和议会的人打交道。海盗在这个位置出现不能算是明智的选择。在这里开火地球护卫队来得很快，他们没时间抢东西。”

　　张闵泽没空去操纵游民船的火力系统，魏延川不会，赵樵声会用但不想用，游民船一旦开火，自身立场就不同了。

　　游民船不开火，海盗船占有绝对的优势，但它追在后头，虽紧咬不放，却一炮一炮间隔着打，像是在玩弄猎物一般。

　　“他们就是要把地球卫队引出来，让你们走不了。”赵樵声用伪装模式，把游民船的外观改成了普通民用船，“护卫队如果要检查船只，我可以替你们挡一挡，但99%挡不住他们。”

　　猎人公会在议会是有话语权，但所有涉及地球名义的组织地位更加超然。因为它们是稳定的、平衡的，是由九席议员在漫长而激烈的讨论后才最终确定下来的。
　　猎人公会远没有这么深厚的根基。

　　张闵泽开口了，他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在我看来，船上的很多东西都不普通。”他问，“有地球卫队接触游民的先例吗？”

　　“有。”赵樵声回答，“那些游民不是一辈子被软禁，就是干脆死了。”

　　海盗的炮击从舷窗边擦过，船长室内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张闵泽一个转舵险险避开，被赵樵声打开的辅助系统滴滴叫起来，在海盗船的侧后方，以及游民船的正前方，都出现了新的热源。

　　军用战舰速度极快，前一秒刚在热感成像图的尽头出现，下一秒已经能用肉眼观测到了。
　　地球卫队的小型战舰呼啸着迎面飞来，舰身上方红蓝色光条交替闪烁，频率急促。

　　海盗不疾不徐的以之前的频率打出了最后一炮，然后猛地加速，往内环道俯冲，船身上同时亮起一层眩光——那是进次空间时的保护罩。

　　赵樵声早就把空间通道的位置图摊在手边了：“那个方向没有出入口——没有注册过的出入口！”
　　张闵泽又一个转舵，躲避海盗船发出的最后一次攻击，主视窗外的景色再次转过一个极大的角度，蓝色的地球进入了视野。

　　在两次的被动躲避之后，游民船船头对准了地球方向，这是个很不妙的角度。游民船在躲避中保持着高速航行，在偏转躲避的同时也在向前行驶，面对地球受引力加强，非常不利于逃逸。

　　从两个方向来地球卫队均是三三成组，看见海盗船开了保护罩，后方来的战舰分出两艘去追赶，迎面来的有一艘离队去拦截，剩下的三艘战舰继续向游民船行来，同时用特殊色指示灯打出“停止”的灯语。

　　张闵泽看了眼越来越远的海盗船，只往下压了一点点速度，给地球卫队一个犹豫着配合的态度，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他问：“怎么办？”

　　赵樵声已经把游民船的武器配备看了遍：“停吧，一对三肯定打不过。”

　　魏延川将装着矿石的玻璃胶囊放进杯架，腾出手在终端投出的界面上划拉，页面一角，几组数字在飞快跳动着：“那些海盗肯定知道些什么。”

　　赵樵声看了眼玻璃胶囊：“地球卫队估计抓不到。”

　　魏延川低头看着自己的终端。他的终端上叠着两张图，一张是赵樵声摊出来的位置图，另一张是他终端里存的航道图。

　　两张图叠起来，整个界面上密密麻麻全是线条和标注，复杂得很。但工程师读图能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强，只一眼就锁定了某个位置。
　　他报出了一个坐标：“如果往这个位置打一炮，说不定能拦住他们。”

　　赵樵声锁定了目标，瞄准焦点同时反映在张闵泽的主视窗上，那个位置空无一物，虽然位于海盗船前进的方向上，但即使算上攻击达到目标点的延迟，现在就攻击那里，也不可能打到海盗船。

　　张闵泽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默许与放任。

　　赵樵声按下蓄能键：“ 打，为什么不打。打不着也发泄发泄。”

　　“到海盗船距离目标10个标准单位再打。”魏延川一手抓着操作台边缘避免乱飘，视线仍盯在自己的终端上。

　　“好。”

　　海盗船速度极快，和目标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与之相反的，是地球卫队的小战舰没能拉近和海盗船的距离。

　　眼看着海盗船追不上，另一个目标绝对不能丢，张闵泽拖着不肯停船，小战舰给他的灯语从“停止”，变成了“不配合将进行攻击”和“停止”交替闪烁。

　　魏延川的终端上有复杂的公式，公式根据航道图上海盗船和目标点的位置不断计算距离。这个计算公式比游民船上的自动校准系统更为精准，它跳红的时候，游民船主视图上的焦点图标仍是准备状态的橘黄。
　　然而完全不需要魏延川提醒，赵樵声虽然没看魏延川的终端，但凭借着经验，在公式跳红的同时手动击发！

　　伪装的民用船翼下亮起一点微光，膛线从深处亮起，转瞬点燃了炮口，炽烈的白色光柱从中吐出，量子炮弹拖着长而直的尾巴向目的地呼啸而去！

　　炮火出膛，地球卫队三辆战舰同时将炮口对准游民船！

　　船长室里的警报歇斯底里的叫起来，满室红光闪烁！

　　同一时刻，张闵泽猛得切换了推进方向，缓慢前进的游民船一顿，随即刷得向后退了一截，警报红光降级为橙，他们从三艘战舰的焦点中逃开了！

　　这样的操作可一不可再，游民船速度不够，而对方有三艘船，更是足够封锁所有退路。

　　在报警灯再一次转红的时候，爆炸的火光骤然炸开。在空无一物的目标点，游民船发出的量子炮击中了实实在在的东西！

　　三艘战舰已经逼到了游民船身侧，小型战舰体量比以运输功能为主的游民船小一号，但精良的武器装备和卓越的速度弥补了它体型上的不足。

　　张闵泽不得不彻底将船停下。

　　小型战舰围着游民船，信号灯的灯语仍是“不配合将进行攻击”、“停止”。
　　没有新的命令，也没有接入通讯的请求。

　　情形一时僵持。
　　船长室里醒着的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张闵泽松开操纵杆，小幅度的活动着手指，随时准备继续操作，他问：“我们击中了什么？”

　　爆炸火光一起，海盗船疯了一样再次加速，地球卫队哪里还看不懂，追着海盗船的三艘战舰立刻击中火力攻击那个点。

　　其中一艘战舰还接连抛出了六个便携稳定基。外套装甲的蓝色光球飞至爆炸点，自动围成了一个环形，链接锁扣紧合环之后，爆炸的火焰一半塌入环形内部，像是那里有很深的空间一样。

　　“通道入口。”赵樵声回答，“海盗的空间通道。”他看了眼魏延川，视线终于在对方那张极复杂的航道图上停顿了一下。

　　魏延川坦然回望，赵樵声什么都没有问。

　　张闵泽看了看他们俩，握住操纵杆：“接下来怎么办？”
　　魏延川：“等，等他们的通讯请求。”

　　赵樵声活动了下脖子，一副要去打架的准备：“如果他们问起刚刚那一炮我们怎么说？”
　　魏延川笑：“你不是说了吗，发泄啊。海盗要抢我们的东西，我们打不过跑不掉，还不让在获救后发泄一下？”

　　赵樵声点头：“懂了。”

　　被多重瞄准的红色警报刺耳的喊叫着，通讯请求的那一声“滴”根本没人听见。
　　不过听不听得见都无所谓，请求弹窗在主界面上跳出，然后不需要任何操作，它自己同意了请求。

　　张闵泽：“！”

　　吵得人头疼的警报声骤然一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这里是特勤八组，我们将暂时接管贵方飞船所有权限，万望配合。”

　　“特勤八组？这里面有特勤八组？”赵樵声滑动视窗想观察可见的飞船，然而即使是视窗他也动不了，“我去——”他咒骂一声，“不是说特务船是没灯的吗？！”

　　没有红□□，也没有位置灯的飞船在黑暗的宇宙中浮现了，它褪去环境拟装，露出凶兽般的狰狞外表。

　　那是艘中型舰，它投下的影子能将地球卫队的三艘船完全吞没，它当然也要比游民船大得多，远远的泊着，就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谁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出现。

　　赵樵声神情凝重，张闵泽低声发问：“特勤八组，是什么？”

　　赵樵声看他一眼：“是一支惹不起的队伍。这么说吧，就算他们在这里把地球卫队全干掉，也不用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