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荣光》三荞

20、懦弱如我

　　话一出口她便是脸颊通红，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么大胆的话，进而却突兀的想到了顾安笙挡在她面前，被棍子打折了腰椎的样子，缓缓的白了脸。
　　这样的她，害的他梦想夭折，一辈子困在轮椅上的她，如何有资格得到他的爱情？
　　顾安笙也是一愣，放下饺子的手在不经意间微微的一抖，如果不是饺子已经放在桌上，恐怕就要整个儿滚落掉地上了！
　　元容也在心神动荡中，并没有发现那一瞬，顾安笙仓惶狼狈的自卑，他很快的调整好了表情，简直比她更有天赋，更适合做一个演员。
　　他拿起新的饺子皮，笑容温和：“我也很喜欢阿容啊。”
　　这算是另一种变相的拒绝。
　　元容默默的看着顾安笙，男人抬头坦然的看着她，眉目含笑，带着浅浅的温柔宠爱，一如曾经他照顾着她长大的样子。
　　可是，不一样了。
　　元容放下了手里的活，认认真真的看着顾安笙，干净清透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薄光，在这股冲动还没有褪下的时候：“顾安笙，我爱你。”
　　不是一点点的喜欢，不是淡淡浅浅的亲昵，不是偶尔的惊艳或者欣赏，而是认认真真的，全心全意的爱恋。
　　她不想逼迫顾安笙喜欢她，但是却也不愿意自己的爱情就此埋葬在暗无天日的暗恋里，在这段单恋惨淡收场之前，她要做完最后的努力。
　　顾安笙有点儿失神的看着元容的眼睛，清晰，干净，透着满满的迷恋和喜欢，那样那样的美丽。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在剧烈的跳动起来，一半是欣喜，一半是恐惧。
　　顾安笙垂下眼睛，调整了一下表情，无奈的一笑：“阿容，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一点……”
　　“等我长大一点，就会见识到很多更好的人，有更多的选择。”元容打断了他的话，笃定而又冰凉的笑了起来。
　　顾安笙的话又噎会嗓子里，又惭愧自己那一半的欣喜是如此的阴暗肮脏。
　　他唾弃这样的自己，却无法放弃近在咫尺的温暖。
　　这种沉默于元容而言是一种可以前进的希望，她走到顾安笙的身边，站了面粉的手握住他纤瘦的手：“阿笙，我不会放弃，给我一个机会。”
　　顾安笙沉默了一会儿，微笑着仰起头看着她：“过两天回家去吧，阿容，你该回家了。”
　　元容握紧了她的手，没有说话。
　　顾安笙微笑的看着她，从她笃定的神情里看到了坚定的拒绝，无奈的笑了一下，又垂下头去：“我本想着让你回家过年，有些事我不想让你看见……”阴冷，残酷，像是身陷地狱不得超生的恶鬼。
　　在阖家团圆的时刻回顾家，就是最大的膈应，足以让顾家一家子这个年都过不下去。
　　然而，元容不愿意，她不想回元家过年，所以顾安笙放弃了这个计划，陪元容过年。
　　元容蹲下身去，看着顾安笙低垂的面容，坚定而又冷静：“顾哥哥，我对不起你，害得你梦想夭折，害得你病痛缠身，我才是那个罪该万死，下地狱的人。”
　　顾安笙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想要说话，却被她伸出一只食指按住了唇角，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自幼有你照看长大，在我走进死胡同我爸都已经放弃我的时候，是你拉我出了深渊，乃至用你的梦想和健康。”
　　“我欠你的恩情，背负的愧疚和债务，这一辈子都赔给你也还不上，下辈子都给你也理所当然。”
　　元容无奈的笑了一下：“似乎不论怎么说，你都会觉得我是因为愧疚而补偿……”
　　“可是，我是真的爱你。”
　　她抬头看着顾安笙，眼睛里的光泽渐渐的透出一种朦胧的水润，声音也带有哽咽：“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乃至健康。”
　　顾安笙张了张嘴，无力的辩解：“.…..当年，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元容笑着看他：“你想到了，你知道。”
　　她的眼睛带着水光，朦胧像是月光下的湖面，淋漓波澜：“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顾安笙的那个脑子已经足以让他在一瞬间计算出那根棍子挥下去的伤害值，所以才会下意识的扑过来。
　　因为，他知道，那会致残。
　　非同常人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这才是顾安笙远超常人，成为天才的原因啊。
　　“顾安笙，我爱你，不因为愧疚，不因为感恩，只因为……”
　　“在我掉进深渊的时候，你用力将我拉出来。”元容抚着他的脸颊，笑意渐渐的溢满脸颊，眼角的泪水却顺着脸颊滑下来：“所以，你深陷沼泽的时候，我也想要用力将你拉出来。”
　　“尽我的全部。”
　　顾安笙看着元容的样子，突兀的笑了起来，他笑的极为真实，也很快乐，元容已经好多年未曾见过他露出这样柔软快乐的笑容来，乃至他唇边那个小小的梨涡也露了出来，莫名的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意温柔，带着浅浅的暖意：“傻孩子，不值得的，回家吧，你该有新的生活了。”
　　她的喜欢他狼狈于面对，她的热情他不敢回应，感情方面他已经如此懦弱而自卑，他们之间的羁绊该走到尽头了。
　　有她今天的喜欢，他已经得到自己的圆满了。
　　元容用力的抓紧顾安笙的手，直视的眼睛，笃定而又肯定：“我不会放弃，顾安笙，这辈子我没法儿爱上第二个人，所以……”
　　“我爱你，我没法儿放弃。”
　　窗外的鞭炮声突兀的响了起来，烟花和热闹的声音响彻整个小区，就算是隔音良好的公寓里也能清晰的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汪~~嗷嗷嗷……”
　　元宵被吓到了，猛然窜了过来，脑袋埋在两人之间瑟瑟发抖，元容和顾安笙都愣了一下，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的“扑哧”笑了。
　　因为太害怕了，元宵也没法儿装镇定了，他整个儿趴在地上，两只爪子按在耳朵上，眼睛紧紧闭着，小眉头纠结着，整只狗都透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顾安笙弯下腰去，将元宵抱到怀里来，他已经长大了很多，顾安笙快要抱不动他了，元容帮了他一把，让他整个儿缩在顾安笙的怀里，被男人捂住耳朵细细的安慰：“好了好了，不怕了啊，不怕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等那一阵鞭炮声结束后，顾安笙也没有把元宵放开，干脆抱着他继续安抚，元容去下了饺子端过来，甚至还专门给元宵包了一碗不放盐的饺子，煮给他吃。
　　一家三口，第一次过了一个快乐轻松的春节。
　　………
　　这一晚，顾安笙没有守岁到半夜，他平日熬夜的时候也很多，不差这一晚两晚的，安抚了元宵，两个人洗洗上床睡了。
　　顾安笙睡得很安稳，就算外面零点的鞭炮声喧嚣而至，元宵被惊得满屋乱窜，他也只是懵懵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就在元容安抚柔和的声音里睡死过去。
　　大年初一，顾安笙难得的起晚了，等他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一次又一次，时钟正正指向了九点钟。
　　他甚少有睡懒觉的时候，就算是想要睡，他的生物钟也会在七点准时将他拉起来，偶尔烦躁的时候还会彻夜失眠，一次充足舒适的睡眠简直像是上帝加持的第二次生命。
　　这个新年，他们没有出门，也没有接到拜访，反而是过的极为清净悠闲的一个假期，因为这份难得的休息时光，顾安笙最终还是推迟了他的计划。
　　在正月已经过去，新年的氛围已经基本消失，元容已经开课的时候，他做了一点儿准备，回了顾家。
　　顾家老宅是中西结合的真正豪宅，在郊区与市区分化不是很明显的地方，独门独户，独自占地，是顾老爷子当年亲自找人算命测风水然后请人建的。
　　那一片地都是顾家的，这一大片私人地域被保护的相当不错，远处有一小片大湖，周围小树林和灌木交错布置，宽阔的柏油路一直铺到了雕花精铁大门的门口。
　　顾安笙坐在车子后座，看着沿路的绿色灌木和树木，除了正月，春意已经十分浓厚，青州气候湿润，植物已经开始反绿，青碧嫩黄的叶子在路边静静的热闹着。
　　这里，是他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