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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为你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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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既然已经和离,王氏就不再是徐家的人,她吩咐青梅收拾起能带走的金银细软和衣物,让石榴去自己的几个铺子里通知各掌柜,往后不必往徐府送账本。
赵掌柜特地去买了一辆马车,来帮忙载些花花草草,王氏最爱这些,势必要将它们带走。
徐小满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不多,仅几件衣裳并一盒首饰,外加一只毛毛。自己额外挣的银钱全被兑成银票压在首饰盒中,很是轻便。
坐上马车,徐小满掀开帘子望向徐府,今日天气好,日头并不毒辣,府内的丫鬟婆子们都围拢在门内,伸长脖子看热闹。在她们看来,王氏与徐自参和离是自找苦吃,指不定过两天便后悔闹着要回来了。
厨房管事的秦妈一脸刻薄相,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轻蔑道:“夫人这是糊涂了吧!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妇人,出去了能有好日子过?”
另一个管事李妈高声道:“如今还叫什么夫人,该改叫王氏了!我瞅着她往后靠嫁妆过活,不成问题,瞧这一箱箱的,哪里轮得到咱们操心!”
丫鬟们围在一旁听着,春兰也挤在中间,默不吭声,只管看热闹。
徐小满看了眼便放下帘子,马车缓缓走出丫鬟婆子们的视线,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了,都一一散去。春兰与春娇一道往厨房走,她俩都是在厨房打下手的粗使丫鬟,关系比其他人要亲密些许。春娇是家生子,长得膀大腰圆,人高马大,天生一股蛮力,被她爹想法子塞进来,平日里负责给水缸满水和劈柴,对她来说是个停轻松的活计,日子过的颇为悠哉。
春娇四下里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她们俩,便用胳膊肘顶了顶春兰,低声问:“你怎么没跟大小姐走?前些日子不是总往她院子跑吗?”两人住的一间房,因此她对春兰的动向很是清楚。
春兰摇摇头,拿手指在嘴上比了比道:“莫胡说,我的卖身契都在徐府呢,怎能跟她走?”
春娇摇头叹息:“你就是太傻,早前叫小姐帮你讨了卖身契就是,现在好了,人都离开了,你给她干的事儿都白忙活了!”
春兰道:“好了好了,咱不提这个了,人各有命,赶紧回厨房帮忙去,不然秦妈又得骂人了。”
两人嘀嘀咕咕地远去。
*
马车慢悠悠地驶到水街的新家,这是一间三进的宅子,家具物什一应俱全,且都很新。徐小满进去转了一圈,暗暗点头,赵掌柜办事靠谱。
王氏似乎还沉浸在和离的悲伤之中,提不起精神,看着郁郁寡欢的。徐小满吩咐几个丫鬟先将王氏的屋子收拾出来,让她去歇着了。
“姑娘。”青枝把一个楠木盒子放到桌面上,道:“这是你要的卖身契。”
徐小满打开盒子,里面码着一小摞纸,她拿出来点了点,从自个衣襟中掏出一张,一起放了进去,这张卖身契上赫然写着春兰的名字。
青枝担忧道:“徐管家会不会发现少了张卖身契?”
徐小满摇头:“只有府中哪个仆役,才会去找那个人的卖身契,极少清点。春兰机灵的很,无需担心,再者,还有其他人帮她,再不济,逃出来便是。徐府没有卖身契,不能对她如何。”
在新宅子里安顿下后,徐小满特意叫人在院子中给毛毛建了一个大狗窝,不仅能够挡风遮雨,还铺了厚厚的垫子,毛毛非常喜欢,进去窝一会便睡着了。没了徐家那帮碍眼的在跟前晃,徐小满觉得日子过的美滋滋。
这日,赵掌柜带着几个小厮上门,来搬运香料,两家新铺子明日便要开张了,他们需得在今日将货品摆进去。徐小满早已准备好了四箱的香料,除了原有的干花香粉、苦寒、陈韵和翠云龙翔之外,还添加了新品——桃花梦。
桃花梦为香散,与蜜丸不同,不是悬配香,而是放在香炉中隔火熏。它由檀香、龙脑香、细辛、丁香与桃花制成,香气凛冽,初闻有清凉之感,仿佛夜间从睡梦中惊醒。
赵掌柜一闻便知其中妙处,高兴道:“小姐真乃制香奇才!”
徐小满有点害臊,这香是系统送的香方里的,并不是她的手笔,“赵掌柜过奖,这些香你暂且拿走,待铺子开张了,便每日命人来取。”
赵掌柜连连应下,喜气洋洋地带着四台箱子走了。
香满天开张的当天,徐小满领着青枝坐在西街那家的楼上,透过窗纱看街上的人来人往。店小二在铺子门前放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吸引了不少人进店。西街的达官贵人是整个姑苏城最多的,个个都是有钱的主儿,才一天,便卖掉了大半货品,徐小满在楼上坐了一整天,心想晚上回去还得多赶制一些香料,亏得她有香粉采集系统,做起来很快。
入夜后,街上来往的行人便少了一些,铺子里几乎没进什么新客人,徐小满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准备起身回家。她站起来的时候随意往街上扫了一眼,看到一道身影后霎时便像僵住一般,直直地望着那个背影,一动不动。
是安国侯!
安国侯是个丰神俊朗的高大男子,上辈子便是徐小满所见过的最高之人,她绝不会弄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短短几个月,安国侯和季何樱两人接连来到姑苏,究竟所为何事……徐小满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思绪翻飞。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拿到身影突然回过身,往她所在的方向看来,徐小满镇定地看着他,并未闪躲,果然是安国侯,她的眼神更加热烈,心口激荡。
安国侯见是一个小女孩在看自己,顿时心头一松,暗道是自己过于草木皆兵了,他收回目光,加快脚步,拐过一个弯,迅速消失在徐小满的视线中。
徐小满急忙转身跑下楼,她追到大街上,安国侯的踪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姑娘,你怎么了?”青枝急匆匆地追上来,喘着气,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姑娘突然就跑出来了,吓了她一跳!
“……没什么,看错人了。”徐小满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她转身道:“回去吧。”
“徐妹妹怎么在这?”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白琅。
徐小满回过身,一眼看去便皱起了眉头,“你眼睛怎么了?”
只见白琅一袭白色衣衫,原本系在额上的那条烟青色布带往下挪了几寸,盖在他的眼皮子上,看起来……像个瞎子。
白琅勾唇笑了,“正如你所见,眼神不太好了,看不大清,索性盖上,省得心烦。”
徐小满走近他,抬起头,堪堪对上他的胸口,不禁气馁,道:“为何会如此?不是脑疾吗?怎的变成眼疾了?”
白琅道:“圆通住持说是脑中有淤血,进而影响到眼睛。”
徐小满望着他微微开合的唇,不知为何,突然鼻尖一酸,泪花竟然从眼角冒了出来,她愣愣地低头看着低落在地面的泪水,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白琅偏了偏头,诧异道:“徐妹妹?你怎了?莫不是被我的模样吓到了吧!不应该呀,我这么玉树临风,就算看不见了,也该是最俊的瞎子。”
徐小满勉强扯了扯嘴角,她心中突然浮起一股不服输的念头,道:“白琅,你等着,我定会想法子为你治好脑疾!”
她不相信,难道前世的结果,注定无法改变?
白琅低头,脸对着徐小满,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人在对视一般,他一直微微勾着的嘴角落下,半晌后,道:“若是你做到了……”说到一半停下,他自嘲道:“我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徐妹妹,你无需担心,多给我送点安魂香便是帮了大忙了。”
徐小满坚定道:“一定可以的!白琅,不如我们打赌,我若治好了你的脑疾,你便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论杀人放火,只要我提了,你就必须得做。若是没治好,我就陪你一道!”
不知哪来的冲动,徐小满夸下了海口,她自个心中都没底。
白琅似被她的决心震到了,沉默良久,苦涩道:“徐妹妹,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我已是死马一匹,已然无甚可怕的,如你所说,若是治好了,我答应你任何事,若是治不好,你也无需赔上自己……”
西街安静的街道上,写着香字的大红灯笼下,少年与女孩面对面,一高一矮,具是无言,晚风拂过,灯笼微微摇晃,少年头上的烟青色带子随风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