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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章 ...

  •   “……就如上次与您所说,德军在欧洲横扫之势无法阻挡,法国应该要做最坏的打算了。”妙芳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您的朋友,Diane。”
      明楼不徐不疾地写着,把话实时翻译成法文,落在纸上,便是漂亮优雅的花体。
      几分钟而已,不过三行,一封信就好了。
      “就这样?”明楼放下笔,挑挑眉。
      妙芳拿起纸瞄了一眼,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话不在多,点到为止,我不过是猜测而已,而且说不定他自己早就看清了形势,提醒过,就算尽了心意了。”她的法语说得一般,日常交流而已,在书写上还不如那些法国家庭里八·九岁的孩子,怎么把信写得得体流畅……干脆就让明楼代劳,她又递过去一个空白信封,笑得甜腻腻:“给夏尔·戴高将军——我想以你在法国的人脉,应该有办法的,哦?”
      明楼无奈地笑:“就这一封信,要我代笔还要我负责送到,你只动动嘴皮子,也太会讨巧了吧?”
      “你还不是要让阿诚去办。”妙芳朝他做了个鬼脸,“讨巧的是你才对吧,要谢我也是谢阿诚。”
      明楼摇摇头,手指虚点:“你和明台,我唯二的克星。”
      “嘁——别装可怜了,”妙芳嗤之以鼻,“在家事上,明台拿你大姐做尚方宝剑,你是搞不过他,在公事上,你还是碾压他的好吧,至于我,你看你虎着脸骂我几句,我这几天不要太安分,都快发霉了也没敢出去遛一遛,到底是谁听谁的呀。”
      “那可最好!”明楼把人搂在怀里,又警告了一遍,“没我的允许,别出去逞威风!”
      “是——”妙芳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地说,“我的明大长官!”
      明楼又气又笑,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不是开玩笑的,特高课最近来了个中岛信一,还不知道底细,只听说在东北颇有功勋,可能比藤田更不好对付,你别轻举妄动。”
      “中岛信一?没听过。”妙芳一向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事,大不了把他干掉嘛。”
      “你这动不动就要把人干掉的性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明楼十分不赞同。
      “从实践中来的呗,”妙芳口花花地信口开河,“实践告诉我们,人一旦被干掉,就肯定不会再出幺蛾子,不论他是中国人日本人英国人法国人……”
      明楼气得捏了她的脸颊一把:“那你干嘛不直接把天皇干掉。”
      “第一,天皇深居简出,周围戒备森严,硬闯基本不可能,我呢,日语不咋地,想要伪装身份容易露馅,第二,太花时间,有那个精力和闲心,我在这里已经可以干好几票了,”妙芳靠着胖楼这又软又暖的肉垫子,舒服得很,扳着手指说,“第三,日本是君主立宪制,天皇和我们满洲国的那位一样,是个空架子,只有象征意义,干掉了也没太大好处,反倒可能会惹了一身骚……”
      明楼无奈又无语地打断:“你还真想过啊。”这女人,胆子大到天去了,咋不上月亮去把桂花树给折了呢!
      我想过的多了,没机会实施而已,妙芳心里默默吐槽,曾经她也像个中二少年那样,想要拯救世界的,只可惜很快就发现在不可抗拒的必然趋势和社会浪潮下,即使有金手指,人力也太过渺小了。
      她不是南美洲那只扇了一翅膀,北美洲就刮起了龙卷风的蝴蝶,她只是时代滚滚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点一滴,能做的,能做到的,太少。

      关于窃取日军第三战区兵力部署计划的行动,工党先行一步,虽然程锦云拿到保险箱编码后功亏一篑,失手被擒,总算黎叔当机立断,明台处置得当,不但挽回了失败,还干掉了童虎和他带着的十二个76号行动小队的队员。
      当然,明台的行动,自然是未经过批准的。
      但是,他也发现了一些让他意外的地方,比如,军统和工党并未如想象中的对立和泾渭分明,黎叔知道他们所在的据点,还曾约定了紧急求救信号,说明至少,在他们这个层级,双方互相之间并不是只合作过一次两次,又比如,回到上海以后,他参加和即将参加的两次行动,军统和工党地下党的目标都是一致且同步的,这是否只是巧合?
      ——不过,这些念头,还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罢了。
      为了这次的任务,阿诚几乎是上赶着给明台送资料,不仅明确地告诉自家小弟,日本海军俱乐部和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建筑形式几乎是一模一样,还带明台去俱乐部,给他指认陈炳的模样,给明台办了一张会员卡,让他可以借着“吃喝玩乐”的名义去俱乐部溜达,甚至对明台画的建筑布局平面图直接上手指点,就没差说“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了,如此反常地殷勤,明小少爷却没起什么疑心,还为自己能如此顺利而没有引起大哥和阿诚哥的疑心沾沾自喜,若要真说他敏锐,有时候却也是迟钝得可以。
      明台决定设套从陈炳获取情报——从上次工党拿到的公文包里的资料来看,陈炳知道日军军火库的位置,而且根据明诚透露的消息,陈炳还记得程锦云的模样,想要画像缉捕,这一票又是一举两得,完成任务,英雄救美。
      只是这份私心,他不让也不想让于曼丽知道。

      上海最时新,也是陈炳常去的舞厅之一。
      一个扮舞女,一个扮恩客,于曼丽和明台守株待兔,在舞池里偏偏起舞。
      于曼丽的舞姿配得上她的名字,身姿妙曼,姝丽佳人。
      陈炳在一旁看直了眼,心里发痒,上海滩的当红舞女,他几乎没有不认识的,这个绝妙上品,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明台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悻悻离开。
      于曼丽妙目流转:“先生,都是来玩儿的,可别坏了我的生意呀。”
      一张支票夹在指间,陈炳笑得得意:“包你全场的舞票。”
      “为您效劳,先生。”于曼丽笑得勾魂摄魄。
      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曲之后,陈炳就留下保镖,带着于曼丽出了舞厅,把人带进了烟花间,明台也悄悄跟了进去。
      这里的每一个包间,都在华丽中透着靡靡,站在走廊上,断续传来低柔的乐声。
      很快,于曼丽便从房间里出来,得意地一笑,挽上明台的手臂,嘴唇微掀,几若无声:“闸北青石镇。”
      两人施施然走出后门。
      到了凌晨打烊,服务生打扫房间,吓得惊叫一声,烟花间的老板娘赶来一看,一个胖子衣衫凌乱,脸部血肉模糊地躺在那,早就没了生气,地毯早就洇成了暗红色,甚至已经有些发黑。
      “别声张,”老板娘定下神来,“悄悄儿的,把人弄进黄浦江去。”
      “万、万一……”服务生结结巴巴地说,“警察署……”
      “嘁……你个傻的,就这血葫芦模样,谁知道死得是谁!我们吃哪行饭的?说是得了梅毒死的,到时候谁还会再看一眼!”

      中岛信一到任,刚回到76号的汪曼春就感受到了特高课里的暗流汹涌。
      她心里冷笑,两个主子斗法,一个指东一个指西,他们这群下面的狗都不知道朝哪边咬。
      藤田芳政是老牌特工,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走的是正规谍报的路子,中岛信一军人出身,半路改行,大开大阖,主张将一切扼杀在萌芽状态,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把76号的宪兵队和行动队都派了出去,整天在马路上晃悠。
      往常一般进了76号的人,别说全须全尾,活着出来的都不多,可现在全上海滩都更是闻76号色变,关押室里面关满了人,刑讯室也没空过,可那些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贩烟的卖菜的,还有乡下进城赶集的,完全和中统军统工党搭不上边,有人只是走在路上,往宪兵队多看了两眼就飞来横祸,连她这个一向随心所欲的人都不会如此乖张行事。
      不过,有什么关系。
      梁仲春忙得焦头烂额,死了个没名没分的小舅子和十几个弟兄,又对着装满了76号的“嫌犯”连轴转,家里大老婆又逮着了他养小星儿的事一直闹,都快把头发揪光了。
      她冷笑一声:“这算什么,都拖去毙了,场子不就空出来了。”
      梁仲春对这个女人的狠厉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未免心有戚戚:“汪处长,请不要把个人仇恨带到工作里来,别忘了,你也是个中国人,你鞠躬尽瘁的,是汪主席的新政府,而日本人要的,也不是个荒无人烟的大上海。”
      “偌大一个中国,四万万人,死得完么。”汪曼春笑得诡谲。
      “就是明长官,也是不赞成吧。”梁仲春啧啧。
      汪曼春冷冷地勾起嘴唇:“师哥?呵呵。”
      她才为明楼在叔父丧礼上执弟子礼、费心帮忙而感激,一转眼又被他“劝退”的言论伤了心,不欢而散,刚回到76号,才知道“孤狼”的事,没顾上在心里笑话藤田说嘴打嘴,因为一问来龙去脉,她才知道程妙芳是在明家吃了年夜饭。
      妒忌到要发狂发疯,几乎呕血。
      明镜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一个女人?!不!不可能!若论家世,汪家称不上世家,也算是名流,程妙芳不过一草芥孤儿,若论学问,她好歹高中毕业,叔父又是教授,也可称家学渊源,程妙芳可没上过一天学,大约些许认识些字罢了,若论教养,她也曾是上海滩的淑媛,操持家事不在话下,程妙芳只会打打杀杀,若论真心,她更是掏心掏肺,恨不得为了师哥去死!她到底有什么比不上程妙芳?!
      质问明楼,明楼却一脸为难:“是大姐邀她一起吃年夜饭的,那晚我送你到酒店,到家都很晚了,也是没办法。”又搂着她解释,“妙芳她是曲线救国,帮了大姐不少忙,大姐对她从不接受到亲近,态度越来越好了,哎,也怪我,工作忙,家里的事太疏忽了……”
      她几乎被说服了,又隐隐觉得不甘,男人啊,总是天生占着优势,一心一意还是左右逢源,无论如何都吃不了亏,她现在只求一时的痛快,如师哥还有几分真心,她便为他筹谋,如他只是假意,那便同归于尽吧。
      突然,一个小卒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汪曼春在,又犹犹豫豫地不敢开口。
      “私事?”汪曼春嘴角微扬,讥诮尽显。
      梁仲春招招手,手下便靠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梁仲春脸皮抽动几下,挥手:“知道了。”
      陈炳两天没回家了,陈家太太找遍了上海滩大半的舞厅妓馆俱乐部,都没找到人,差人来求他帮忙。
      程妙芳一向看不上这个人,贪鄙好色又抽大烟,从打交道,他也是看陈炳管着军需,不然也不想和他谈兄论弟……这家伙狗改不得吃屎,该不会真死在哪个女人的香艳窝里的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舞票——解放前的上海滩,舞女是一种职业,她们在各大舞厅以陪舞为生计,多数都是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的,当然,也有卖身之后名声和身价都会大跌的缘故。当时舞女在舞厅陪舞,会出售专门的舞票,一张舞票可能是陪一曲到几曲不等,也包含陪聊之类的附加服务,红的大牌的舞票就贵,和舞厅之间的分成比例也就越高,有些舞女一个月所得,千金以计,且扬名上海滩,和交际花也一般无二,十分风光体面,而反之,底层的舞女,自然也有混得十分凄惨的。
    根据原著,烟花间不是舞厅,而是类似于天上人间之类的俱乐部,当年的舞厅就是舞厅,舞女也就是舞女,舞女一般是“不出场”的。
    明台为什么没在烟花间遇上汪曼春……因为孤狼不在,没人约汪曼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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