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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八章 ...

  •   大年初一,明台一大早就被奉大哥圣旨的阿诚叫起,朦胧着眼带着一身的起床气去明楼房间聆讯。
      明楼蛇抓七寸,只问了几句和学习有关的话,就把自己小弟问得清醒无比,还吓出一后背冷汗。
      “说谎都不到家。”
      “谁说谎了!”明台被这话弄得不上不下,有些急了,嘟囔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楼好整以暇地反问:“我想的哪样?”
      明台不自觉地拿了个苹果,在手中倒来倒去。
      “怎么,在我面前说话还紧张了?”
      “我没紧张!”
      话虽这么说,苹果在手里倒得更快了。
      “那苹果你要吃就吃,一直倒来倒去的,还说不紧张?”明楼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嘲了一句。
      明台立马拿起苹果咬了一口,咔嚓一声——一惊一乍,提心吊胆的,却不知道大哥是在故意拿自己开刷,顺便检验一下他的心理素质。
      穷寇莫追,明楼看了他一会儿,又问:“听说你在香港,追了大姐一条街?”
      明台低下头,像犯了错的孩子:“我、我说梦话了,叫姆妈,大姐听见了。”
      他觉得对不起大姐,可明镜和明楼同样也觉得对不起他。
      “抱歉,让你又难过一次。”明楼顿了顿,他想起昨晚妙芳说的话,如果猜测是真的,那真是应了“纵使相逢应不识,只缘身在此山中”,他和大姐一直在想办法寻找明台的血亲家人,却没想到这个人却近在咫尺,而且他和大姐都认识,“想要了解你的亲生父母吗?”
      “不。”
      “别说违心话。”
      “姐姐会伤心的。”
      “你有权利问。”
      “大姐会难过,我宁愿不知道。”
      明台终究是个心软又善体人意的好孩子,明楼不知道是欣慰骄傲多一些,还是心酸多一些。
      “好,我尊重你的想法,将来你若想知道,再来问我。”明楼又顿了顿,“任何时候,任何问题。”
      “那,大哥,你到底是不是汉奸。”他问了,试探着,突然发难。
      明楼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他睨了小弟一眼,把手中的报纸放下,虎起脸:“家里不准谈国事。”
      “我就问问!”
      “问问也不行。”明楼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用大家长的权威把小弟压下去。
      明台抱着抱枕,把头过去,神秘兮兮地说:“你就不怕有一天,那个后羿不知从哪窜出来突然给你一枪?”
      “咳咳……!”明楼呛着了,连连咳嗽,末了岔开话题,“小孩子家家,管好自己认真读书就行了,对了,我弄了几分试卷,这几天你好好做一做。”
      明台惨叫:“大哥,你不是认真的吧?!”
      “大哥什么时候不认真?”
      明知小弟都不上学了,还逼他假期做试卷,明楼表示,他就是故意的,而且只要他愿意,他很能够抓到小弟的痛点。
      “我放寒假!”
      “你不考巴黎大学啦?”
      “不考!”
      明楼马上变脸:“你再说一遍。”
      明台立马怂了:“那也得过了十五吧。”
      “可以,”明楼也退了一步,“这些试卷可是我花钱从巴黎大学的题库里买来的,你可要好好做,不懂的就问问阿诚,要是敷衍了事,小心家法伺候!”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明台嘟嘴,小声抱怨。
      明楼冷哼一声:“敢!”
      明小少爷鼓着脸,翻个白眼,敢怒不敢言。
      待到了时辰,一家子在小祠堂祭了祖,明镜把明楼留下,说是有事商量,明台虽然才吃过教训,又坐不住了,趁机跑到明楼的房间翻大哥的公文,被明诚发现,又和明诚一番斗智斗勇,还不死心地问了同一个问题:“大哥到底是不是汉奸。”
      明诚答曰:“大哥替谁做事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在替他做事。”学霸诚又用了一套相对理论把小少爷堵得无话可说。
      事后,明诚还对小少爷偷文件整个过程做了评价:“手脚挺利索。”言下之意,孩子挺聪明,在毒蜂手下也确实好好学了,他俩表示欣慰。
      瞧这一家子三兄弟。

      汪曼春的心又痛又恨。
      她知道自己手上沾满了中国人的血,被世人暗暗唾弃为汉奸,也知道自己或许终有一天会没有好下场,然而她不在乎。
      唯一的亲人,叔父都在为日本人做事,她根本就不可能甩掉亲日、卖国的身份,而且不傍上日本人,身为一个女人,她怎么会有这样鲜衣怒马、生杀予夺的光鲜时刻?
      她只恨那些躲在暗处的抗日分子,为什么不冲着自己来?!
      这个世上自己再无亲人了,这个除夕新年,她终于像自己一直恐惧的那样,孤苦伶仃,形单影只,没有家,再无依靠。
      突然,门铃响起。
      汪曼春打开门的时候,非常意外。
      也隐隐有些失望,也许,她希望此刻站在那里的,是明楼吧。
      藤田芳政站在门口。
      “汪处长,你还好吧?”藤田芳政一口颇为生硬的中国话,“听说你的叔父遇刺,我特地来慰问。”
      “谢谢藤田先生。”她还是有基本的礼仪和礼貌的。
      藤田却说:“不请我进去吗?”一向严肃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
      “藤田先生请……”汪曼春连忙说。
      藤田在沙发上落座,汪曼春端来一杯茶。
      轻啜一口热茶,藤田突然说:“听说,汪处长和明楼先生曾经是一对恋人?”
      汪曼春垂落在膝盖上的手突然握紧,那精致的红指甲深深抠入手心。
      “我一直以为,像明楼先生这样睿智优秀的男子一直没有结婚,一定是有故事的,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汪处长你,是吧?”
      汪曼春十分恼怒:“藤田先生,我的叔父才刚刚过世,死于非命……”
      “所以,此刻你才更需要他的陪伴,不是吗?”藤田打断她的话,尖锐而又直截明了地挑明她心中的隐痛。
      眼眶蒙上一层雾气,往日的汪曼春从不在人前露出这种脆弱的模样,可惜今天她破功了。
      师哥!师哥!明楼!明楼!
      这是她唯一的阳光,唯一的仰望,唯一的浮木稻草!
      “看来汪处长的心,还不足以成为明先生的家。”
      “您说的对,我的心太小,而他的欲望太大,家族,事业,女人,他一样都不会放手,”汪曼春淡淡地说,“他是个冷酷的人。”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应该是个没有力量走出家族掣肘的人,”藤田好整以暇,“他和你没有未来,不过我想,和程妙芳同样不会有结果。”
      “您到底想说什么?”汪曼春心里微动,却又有些糊涂了。
      “汪处长,你应该振作起来,”藤田顿了顿,“令叔父的死,我很痛心,但现在76号很需要你,我们应该要同仇敌忾,稳定上海局势,挖出抗日分子的隐藏巢穴,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几次折戟,再加上如今的血海深仇,汪曼春确实可以成为大日本帝国最为忠诚的鹰犬。
      “我?”诧异,讥诮。
      “你觉得,程妙芳这个人……”
      “她不简单,”汪曼春一字一句,“至少,绝不是青帮混混头子这么简单,不过,据我所知,杜镛对她的恩义并不是虚假的面子情,以杜镛和共产党之间的血仇,我更倾向于她可能是军统或者中统分子,至少,应该是和重庆关系是十分密切的。”
      得到了和自己相合的答案,藤田又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那么,明先生的大姐,明镜呢?”
      恨意直冲肺腑,这十年来,她一直恨,恨明汪两家是死仇,恨明镜棒打鸳鸯,恨明镜咒她辱她,而此刻,尤甚。
      “虽然没有什么直接有力的证据,但从一些蛛丝马迹来看,”汪曼春咬着牙说,“共**产**党。”
      “若真如你所言,我们志同道合,我诛锄异己,你踢开绊脚石,明镜,程妙芳,我都可以让明先生永远都不知道那是你的杰作——”藤田冷硬的脸上泛起光泽,“只要你能拿到切实的证据。”
      不能,不能失去,不能再失去!汪曼春捏紧了拳头,恨意翻腾,没有人,没有人可以从她身边夺走师哥!如果有,那就要了她的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汪曼春憔悴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你获得荣誉和权利,我得到爱情。”
      “我有一个帮助你的办法,一枚绝好的棋子,只看你怎么用了,”藤田掀开底牌,“孤狼。”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藤田却觉得自己吞了一只苍蝇,还是从粪坑里飞出来的。
      上午才向汪曼春夸下海口,两人憧憬了美好的未来,到了傍晚,他就得到“孤狼”进了76号的消息——
      大年初一一大早,程妙芳大摇大摆地走进76号,跟着进来的手下把捆成粽子的阿桂往地上一扔:“这人,给你们玩玩。”
      “怎么,这老婆子是军统?中统?工党?”正在为调查汪芙蕖遇刺一案焦头烂额的梁仲春闻声跑出来,一头雾水地看着地上衣衫凌乱头发花白的婆姨。
      阿桂嘴里塞着一坨臭袜子,呜呜直叫——这袜子,是妙芳叫了一群手下,让他们自己推举,谁的脚最臭,特意选出来的。
      程妙芳大大咧咧地说:“都不是,”又怼了一句,“嗨我说,你们76号抓人还需要问为什么?”
      扎心了老铁,梁仲春苦笑,程妙芳这女人就是有种一不合她心意就把天聊死的本领,好吧,他早就见识过很多次了。
      “随便按个名头吧,偷东西?”妙芳在椅子上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手包上的扣饰,好闪亮哦,“这你们应该比我擅长。”
      童虎——梁仲春相好的弟弟,也算是小舅子,假公济私塞进来的草包不服气地说:“这是76号,不是巡捕房警察署!”
      妙芳斜睨了他一眼,看着梁仲春,似笑非笑地不说话。
      梁仲春虎着脸瞪了童虎一眼,对妙芳笑得讨好:“一点小事嘛,就算看明长官和阿诚兄弟的面子,到底要怎么做,程小姐说出来,我梁某人照办就是了。”
      “这人呢,是你们明长官家的帮佣,不,说错了,是以前在他家做过帮佣,心坏得很,犯了错被辞退了,”妙芳看着阿桂那要喷出火来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说,“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贱人以前打过我,她仗着是大人下手那个狠啊,我那时才十岁出头,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被抓得一道一道的,我呢,特别记仇,现在落我手里了,特高科我看她也没资格去,就送来这里开开眼界,让她试试你们76号的十八般手段,梁处长,别让我失望啊,也别让她失望。”她又低头看了阿桂一眼,一字一句地说,“不用招什么,也没啥可招的,就问她知不知错,还敢不敢打小孩了。”
      阿桂进了刑讯室,没用什么招数,就喊她是日本间谍,要见藤田,76号的那群混人们都还不信,挖苦说:“你这乡下婆子若是日本特工,我们大概是满清遗贵了。”
      不过消息还是报了上去,这便让藤田很是尴尬,若是承认阿桂的身份,那自己想要监视明家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且一个暴露了身份的间谍已经失去了价值,如果置之不理,谁知道会供出东北什么机密的事情来,此时灭口,又显得刻意,简直是个烫手山芋,让人无从下手。
      而且76号的消息也不严实,很快就传了出去,明楼自然也知道了,明楼不方便说什么,妙芳倒是本着把事闹大把人气死的原则,给藤田打了电话:“那啥啥该不会真是你们的特工吧?你们也得选个像样的人吧,虽说她跟我有仇,但也不是我埋汰她,不是有诊断说她是个神经病吗?原来你们的特工这么掉价呀,难怪76号更差,完全是群笨蛋,特别是汪曼春,傻了吧唧的,还弄掉我一艘船……”
      藤田被数落得几欲呕血,一挂掉电话,就掀了桌。
      明家的事没搞清楚,反倒惹了一身骚,东北那帮人就吹吧,什么王牌间谍,就是个臭老婆子!
      他会如此生气,是因为他现在主持上海特务工作不利,接连出了几次大事,高层特别是影佐将军早有不满,准备从东北调配一个人过来,如果他能把得住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场面,甚至有所斩获,那这人便是来做副手,接替南田的,如若不然,那么今后大权旁落,特高科自然由这人说了算。
      这个程妙芳完全就是中国人说的“滚刀肉”,不过她虽然讨厌,有一点说对了,76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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