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ASE 1 剑阑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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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
街道的尽头是一座白色的小洋房，两层楼，自带庭院，大门口种了两棵榕树。
这栋楼房似乎是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大家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它的存在，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它就应该在那里一样。
蝉鸣刚刚退下，清晨的雾气让刚折射出地平线的阳光变得朦胧，轻轻巧巧地洒在院中女孩身上。女孩身着紫衣，一头墨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
他手上拿着喷壶，很明显正在浇水。
“快些发芽吧！”
面前的地面还空无一物，但很快就会长出小小的嫩芽，然后，一定会开出娇艳无比的粉紫色花朵。
女孩满意地想象花开的模样，不觉入神。
金秋市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当初设计的时候就偏向古朴化，居民们的生活节奏不紧不慢，走在路上，连空气中都渗透着浓郁的古意，更有阵阵宜人的桂花香。
金秋十月，桂子飘香。
这也正是本市的神奇之处——一年四季都有桂花盛开。照理说，桂花的花期只在秋天，但不知是气候缘故还是品种问题，金秋市的桂花竟然季季盛开，从不间断。桂花糕、桂花酿等食品也成了本市的招牌。
夏末，夏意将逝。
但这天气还是很热，很热，热得会让人变成哥斯拉！！
“为什么博物馆的空调在这个时候坏掉啊啊啊啊啊~~~~”古臣夕对天哀号，班级组织毕业出游，挑哪里不好偏偏挑了无聊至极的历史博物馆！挑了历史博物馆也就算了，他还可以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全当打发时间，但现在这种情况……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是蒸笼里的小笼包，哪里还睡得着啊！
“你少抱怨了，咱们班经费不足，只能来这种对学生提供优惠的地方。”一旁的副班长陆召凉嗖嗖地说，“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踢球踢破了教务处的窗子，害得我们要承担80%的修缮费用啊？”
“……”古臣夕心虚地缩头，副班长的毒舌每个人都领教过，毒性堪比眼镜蛇！目前还没有人能够“蛇口”余生！本来想偷偷溜走的，但被这么条蛇盯着，想上厕所恐怕都不容易，“对了，你不跟着大部队老跟着我做什么？”
“曾少说了，你一定会趁人不注意偷偷开溜，让我好好盯着你。”陆召面无表情地说。
曾少，乃是班长曾奇的“爱称”，因为他家有钱到不象话，金秋市85%的股份都有曾家参与。从幼稚园起，曾少就是老师眼中的宠儿，学生眼中的偶像，绑匪眼中的肥羊（咳咳，这个忽略……）。而他古臣夕正好相反，成绩吊车尾，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行为嘛，从来都被老师“重点监护”——怕他时不时又闯出个祸来。
金秋市只有一个综合性学院，从幼稚园直升到大学。好歹同窗9年，曾奇基本上掌握了古臣夕的行为模式，迄今为止已经拦截了他不下50次的逃课行为！面对如此强敌，古臣夕也只有咬牙的份儿，“我去小卖部买饮料！”
“曾少说了，这里的小卖部连通大街，如果小古你提出要去小卖部的话，一定要加紧盯梢。”陆召很满意地看着古臣夕的脸变成茄子色。
“我……我去厕所你也跟着？”好像记得……这里的厕所是有后窗的吧！
“曾少说了，你很有可能利用厕所的后窗逃跑，所以我还是会盯着你。”陆召托腮想了想，“反正大家都是男生，如果你有什么东西不好意思让我看的话，我可以不看。”
“陆！召！！！”古臣夕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拽出来的，真烦！一口一个“曾少说了”，又不是唱片跳针！他眼睛一瞄，瞄到旁边有个通道口摆着“禁止进入”的牌子，顿时计上心来，“呐，我要去那里，你要跟着来么？”
果然，陆召犹豫了。
哼哼，这小子从小就是个乖乖熊，才不会做出违反纪律的事呢！古臣夕趁他不备，一下子绕过了禁入牌，对着陆召扮鬼脸。
“你在挑衅？”陆召涵养极好，自然不会流露出愤怒的表情（事实上除了冰山脸他好像就没有其他表情了……），“没关系，曾少说了，一楼的几个展厅都是密闭式的，我就不信你能在里面呆一辈子！”
•#￥%……敢情曾奇为了防止自己跑路，事先就做好地形调查了？
“其实，曾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觉得这个博物馆游客很少么？”陆召秀眉微挑。
“是比平时冷清了，这有什么关系吗？”古臣夕不识好歹地问。
“……你都不看报纸的吗？”陆召的头顶开始出现低气压，“两个月前，这里发生了命案，听说尸体的内脏都不见了！博物馆能够开到现在，还是馆长在上层有人照应的关系。”
“这……”
古臣夕看看漆黑的通道，里面没开灯，一股冷风卷着些许腐朽味道吹了出来，让人毛骨悚然。
再看看陆召，他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栏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那表情——非常欠扁！！！
古臣夕毫不犹豫地扭头冲进黑暗。
就算有变态杀人狂也不会找到自己头上，他又不是某只“肥羊”！
从外面看，两个字——阴森。
站在门口看，三个字——很阴森。
进到内部看，四个字——超级阴森。
这就是古臣夕站在神秘展厅中央的感觉。
这里到底是展览什么东西的啊！四面墙都白惨惨的，像是没装修完的毛坯，历史博物馆已经建成10年了吧，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地方？该不会是做什么非法交易的场所吧……啊，不对，我只是个小学生，管那么多干嘛！
“咻~~~”大门在古臣夕身后缓缓关上了。古臣夕只觉眼前一亮，房间一隅有什么东西开始闪闪发光。
那光芒不断变换着色彩，一会儿是金色，一会儿是红色，吸引人过去一探究竟。
渐渐地，古臣夕双眼失去了自己的神采，只能映出奇异的光芒，脚也毫无意识地向那处移动，一步、两步、三步……
身体如飘在空中，不受控制，尽管意识深处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停下，就像……被塞壬的歌声吸引的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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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有人在耳边击掌，声音穿透重重浓雾，直达意识最底层。
“啊！”古臣夕甩了甩脑袋，骤然清醒，“我刚才……”
“真是好险，你差点就被剑阑夺走意识了！”身后传来一个成熟女声，稳中带媚，“幸亏主子救了你，还不快道谢？”
“道谢？向谁……”古臣夕还有点朦胧不清，刚才……这里有人吗？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察觉到……
“阿梅，不用管他，办正事要紧。”另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离自己很近，吐息之间，一股淡淡的樱花香味传来，和桂花的甜腻完全不同。声音有点沙哑，音质圆润，听上去还带着少许稚气。
“哎！你！”察觉到那个人要离开，古臣夕凭感觉拉住了他的手，“这里不是禁入吗？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个人手上似乎还戴了副手套，这么热的天，不怕捂出痱子来么？
“那你又怎么会在这儿？”回答他的是刚才的女子，黑暗中，古臣夕看不到来人，只觉得这名女子身量很高，而救了自己的人应该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左右。
“我……”语塞了。
那个“主子”似乎不喜欢说话，只是甩开古臣夕的手，朝那丛光芒走过去，女子也跟了过去，古臣夕不甘被冷落，也凑了上去，“这是什么啊？一闪一闪的好漂亮！”
“你看得到闪光？”那个人略有惊讶。
“拜托，那么明显谁看不到啊！我又不是瞎的。”古臣夕不满地说。
走在旁边的女子不声不响地拍了拍古臣夕的背。
“奇怪，现在看就不会头晕了耶！”古臣夕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怪异的感觉消失了。
……那是因为阿梅我给你加了防御术！
发光的东西被安置在一个玻璃柜内，古臣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能发出媲美霓虹灯的光芒的本体，竟然又黑又丑！
“剑阑……”那人叹息，推了推身边的阿梅，“就是它么？”
“是的。”阿梅感慨起来，“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
“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呀！”古臣夕无法介入那种神秘的氛围，干脆借着闪光打量起救命恩人的外貌，恩人的背影很纤细，应该是个女孩。
在他的印象中，曾奇已经是除自己外最漂亮的人了（小古你好自恋……！！！），眼前的人竟然有比曾奇还要美丽的容貌！冰肌似雪肤，剪水桃花眼，面庞上透着和外貌不成比例的沉稳，一头墨色长发随意地扎着，几缕调皮的发丝搭在紫色衣服上。那衣服的样式很像旗袍，竟然缀着一朵朵十二重樱，让人觉得眼前的人是不是樱花精灵……
“小鬼！喂！臭小鬼！”阿梅的声音打断了古臣夕的发呆，“你老盯着主子干什么？”
“诶？”古臣夕急忙收回视线，“我、我哪盯着她了！”
闪光之下，阿梅的样子也看得很清楚，她大约二十来岁，身材窈窕，面容姣好，应该也是个大美人，只是和她主子比起来就逊色一些了。
“呵呵，别不好意思嘛，小弟弟，我知道主子容貌出众，只是没想到对小学生也这么有吸引力啊！”阿梅笑得一脸三八，“可惜啊可惜，虽然能看见剑阑之光，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小鬼罢了！”
“什么小鬼？我都13岁了！”一连3个“小鬼”终于把古臣夕惹火了，“你才是八卦老太婆！”
“我正值25岁青春年华，哪里像老太婆？小鬼你眼睛脱窗了是吧！”
“就说！怎么样？老！太！婆！”还特地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你……气死我了！”
“老人家息怒！”古臣夕哈哈大笑，“生气会长皱纹噢！”
“！•#￥%……—*”
“6月12日，剑阑出现在A市，6月15日，被运送到金秋市，6月19日夜，觉醒，6月20日，被感应到。”女孩仿佛忘了身边两个家伙在吵架，平静地说，“6月30日，两名保安失踪，三日后被人发现陈尸海滩，内脏全被取走，7月3日，1名参观者失踪，三日后被人发现陈尸家中，内脏全被取走，7月7日，灵异联盟正式提出驱魔令，紧接着，来散灵的法师失踪，尸体被发现时内脏被取走……”
“呕~~~你不要说了！”古臣夕脸上垂下黑线数条，扣着脖子干呕起来。
阿梅在旁冷哼一句，“小鬼，道行还不够呢！”
“7月25日，东长老布下了封印发阵，7月30日，法阵力量减弱，有破裂的危险。”女孩如同背书一样念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玻璃柜里的东西，“8月1日，又发现数名牺牲者，内脏全被取走，8月20日，我和阿梅找到这里……”
“你……你说的都是什么？”古臣夕隐隐觉得不寻常，女孩刚刚提到“内脏全被取走”了吧！难道是陆召说的那件案子？
“别吵！主子正在读取剑阑的记忆！”阿梅横了他一眼。
你自己刚才还不是吵得起劲……古臣夕回瞪，但他很配合地放低音量：“读取记忆……是怎么回事？”
“凡生灵俱有三魂七魄，皆可凭依，世间有形无实之物，无我无他，皆可被凭依。只要是异质者，便可借助法术来阅读这些信息。”女孩将视线转移到古臣夕身上，“正如你所看到的，我阅读了这两个月以来，凭依在这里的记忆。”
“凭依？异质者？”呜~~好难懂，要知道自己语文从没拿过40以上的分数啊！
“主子，你干吗和他浪费口舌！”阿梅不屑地看了看古臣夕的傻样。
“他能看得到剑阑之光，说明也是异质者。”女孩淡淡一笑，如粉樱韶华，“同道中人，告诉又何妨？”
“剑阑是什么？你们好象提了很多次……”古臣夕挠头。
女孩给了阿梅一个眼神，让她来解释。
“阑，将尽未尽，说穿了就是剩下的一点点东西。”阿梅指了指玻璃柜，“剑阑，当然就是指剩下的剑咯！”
经她一说，古臣夕这才注意到，玻璃柜中的黑家伙，竟是一把断剑！
仔细看看，剑身并没有生锈，黑中透红，一定淬过不少血。剑柄上也纹着漂亮的凤头花纹，金色略有剥落，看上去年代很久远了。
“这把剑是战国时期名家铸造的，距今……也有几千年了吧。”阿梅将手贴上玻璃柜，细细描绘剑身的形状，“秦始皇吞并周遭国家的时候，这把剑也随主人奔赴沙场，不幸折断，原本三尺剑身，竟只剩下匕首长短，所幸材质上乘，经历了这么多岁月依然不老，反而……啊！”
“你怎么了？”正听得入迷的古臣夕发现阿梅像触了电似的把手收回来，人向旁倒去，他立刻用肩膀顶住她，阿梅的手掌按在古臣夕肩上，一阵灼热感刺穿肌肤，传遍百骸，疼得古臣夕倒吸一口凉气。
“设了茧吗？”女孩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正要动手，却被阿梅拉住。
“主子……这里不行！”阿梅捂着右手，看了一眼古臣夕，“现在还不是时候。”
“哎！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要把我当路人甲好不好！”古臣夕发觉阿梅的手掌正在冒烟，她受伤了！！
“这不是你能应付的……”女孩语调如刀锋，带着一丝命令的味道，“剑阑是灵性之物，你也想落个内脏被取走的下场吗？”
“！！！”古臣夕平时没少看鬼怪小说，立刻反应过来，“不是吧，你说……这断剑……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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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就快点走吧！”女孩一甩手，转身就走，阿梅立刻跟上。见状，古臣夕只好抓住女孩的衣摆，“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喂，臭小鬼你不要得寸进尺！”阿梅虽然受伤，气势还是很凌厉。
“我想知道恩人的名字也不行吗？”古臣夕理直气壮地说，“啊，对了，不如我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好了！我叫古臣夕，古老的古，大臣的臣，夕阳的夕，很好听吧！呐！我都说了我的名字了，你们不说就不公平噢！”
“你根本是强迫中奖！”阿梅嘟囔，“主子我们走吧，不要理这家伙！”
女孩停下脚步，认真地打量古臣夕，仿佛在研究他的面相。
“喂……我总不能一直叫你们‘喂’吧！”古臣夕被看得有点心慌，女孩的眼睛在黑暗中明亮可见，如同阳光下的水晶。只觉得不像是人类的眼神，沿着那目光，似乎可以超越时空，看到千百年前……
“师走。”忽然，女孩朱唇轻启，“古臣夕，你是有缘分的人，所以可以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魍灯师走。”
一瞬间，时间似乎静止了，空气、呼吸、血液都停滞下来，古老的气息侵蚀墙壁，辗转成灰，岁月在上面种下乱草，铁蹄踏过，风云变色，霎那间又尘土归息，只留下一抹如血残阳……
“很奇怪的名字……你是日本人？”古臣夕张大了嘴。
“我身上流的是100%中国血统，你可以叫我魍灯，也可以叫我师走。”女孩平静地指着阿梅，“她叫梅一青，是我的侍女，称呼为‘阿梅’即可。”
“为什么连我的名字都告诉他！”阿梅瞪着双眼。
“切！我还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呢！”古臣夕嘀咕，谁知道师走加了一句：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化名。”
“……”
“……”
“魍灯师走同学！”古臣夕勉强扯扯嘴角，“你不觉得告诉别人假名字很没有诚意么？”
“我正想提点你，人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因为它决定了命格。”师走的表情依然平静，“名字是束缚，是纽带，是唯一认同你存在的契约，随随便便把真名告诉别人，你的三才命格就会被人掌握，万一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轻则霉运连连，重则恶疾缠身。”
“……”古臣夕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他觉得师走像个老气横秋的半仙。
“当然，你和我有缘分，我不会害你的。”师走补充一句，“只是下次要记住，不要这么容易把名字透给陌生人。”
“可是……”古臣夕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师走两手一挥，眼前立刻光芒大盛，正晕眩中，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啊！疼！”哪个混蛋正好拍到伤处，我！•#￥%……
“古臣夕！你还是出来了啊！”陆召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传来，古臣夕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展览厅了。
“诶？”回头看看，展厅的大门紧闭，“你刚才看到其他人出来了吗？”
“没有啊！我只看到你出来了。”陆召摇头，“怎么，在里面撞鬼了？”
撞你妈啊！
……！！！那魍灯师走和阿梅……难道是我做梦？
不对！古臣夕皱眉看着自己的肩膀，那里红了一大片，清晰可见是个手掌的形状。
早该知道，她们不是正常人……
不过，师走真的很漂亮啊！她是我们市的人吗？好想再看一次，可惜，不知道她下次什么时候会来……
“喂！回魂啦你！”陆召见古臣夕陷入发呆状态，随手拿起一张宣传单卷成棍子敲了这颗白痴脑袋。
“你干什么！”发呆归发呆，可不代表他没有痛觉，古臣夕刚想还手，却在看见陆召手里的宣传单之后缓和下来。
陆召眼看着那张脸由气愤到平静，再到笑得满脸是牙——川剧变脸也不过如此吧……
“这是……啊！就是这个！！！”小古一把扯过宣传单，眉开眼笑，蹭蹭蹭地跑走了。
没过一会儿，他竟然蹭蹭蹭跑回来，摆着一张无辜的脸问道：“陆召，我们班的人在哪里？”
陆召脸上挂下黑线数条，随手指了个方向，小古又蹭蹭蹭地跑走了。
神啊！如果可以的话请把他扔到马塔塔共和国（太平洋上某个不知名小岛——参见《森巴AMIGO》）去吧！！！陆召擦擦自己的手，虽然白痴不会传染，但这家伙就不一定了……
不出所料，随意掉队的结果就是让全班同学回家的时间延迟了30分钟，古臣夕也没料到在那个展厅里居然呆了那么久！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身上早已成了蜂窝。在接受了35个白眼后，古臣夕讨好地拉住了曾少的袖子，用小狗讨骨头的眼神看着他，周围的35人皆露出一副石化的表情。
那那那那个万年挂科王、不良闯祸坯、作业都是别人代抄，违反整本校规，连毕业都是奇迹的古臣夕，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天上要下棉花糖了吗？
不过……这个表情好可爱啊啊啊，尤其是站在曾少旁边的时候——少数女生的心声（同人女的雏形？？？）
“……有事吗？”曾少不愧是曾少，居然面不改色（甚至有一点点宠溺？？）地微笑着。
“这个啊！这个啊！”古臣夕将抢来的宣传单摊开，“你家也有参与博物馆的股份吧！这个我可以做吗？”
“……！！！你要做这个？”某人终于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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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一个深夜——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好时机。
金秋市历史博物馆的保安锁下最后一道防盗门后，悠哉悠哉地看电视去了，丝毫没注意到，一场犯罪正在自己眼下进行……
两条黑影嗖嗖地掠过屋檐，瞬间穿墙而过，进入一楼展厅。
灯没开，但只要将法力聚集到眼部，屋内的一切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主子，我的手已经没问题了。”阿梅活动了一下手腕，“哼，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厉害，不过这次可没那么容易得手了！今晚是满月，它的力量会降低不少呢！”
魍灯师走一言不发注视着寒光闪闪的玻璃柜，末了，轻声说：“你出来吧！”
“诶？”阿梅还来不及惊讶，便看见玻璃柜后走出一人，那张无耻（纯粹是阿梅的偏见）的笑脸……赫然是两天前遇到的小鬼！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啊！”古臣夕嘿嘿笑着，打开手电筒。
魍灯师走还是穿着那件淡紫色的类似旗袍的衣服，只是古臣夕现在才发现，师走的腰上缠着几条类似锁链的黑绳，下身配的是绸质长裤和靴子，很有古人的味道。相比之下，一身西装套裙的阿梅就现代多了，不过，古臣夕认为还是古装更适合师走。
“你这身装束……噗！”阿梅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古臣夕竟然穿着一件兔子公仔外套！那外套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圆滚滚，毛茸茸的，两只巨可爱的兔子耳朵软趴趴地挂在头顶，下面是圆圆嫩嫩的小脸，连毛色都是卡瓦伊的粉红色！
如果那张脸不是臭臭的，好像全世界人都欠他钱的样子的话……也许真的很可爱……
“有什么办法！我想见你嘛！”大概觉得自己这身装束是很可笑，古臣夕的脸刷地一下红成番茄，“正好博物馆招聘吉祥物，我就拜托同学让我做了……”
“呵呵！小鬼就要有小鬼的样子，很适合你噢~”阿梅故意把尾音拖长，“不过，这种表情会吓坏小朋友的哦~哈哈哈哈~~”
“你！”古臣夕硬生生把拳头放下，露出少有的委屈表情，“又不是我想穿的……”
“离开……”一直沉默的魍灯师走突然出声。
“啥？”
“离开。”魍灯师走重复了一遍，“你会妨碍到我们。”
“喂，你……”
手电筒的光摇摆了一下，似乎有气流扰乱了空间的秩序。
“啊，小心！”古臣夕察觉耳后生风，下意识就把魍灯师走扑倒在地上，背上掠过一个冰凉的东西，他听到外套开裂的声音。
“来了！”就算被扑倒在地，魍灯师走的表情也依旧平淡，她一个翻身，就卸掉了古臣夕的重量，反手已经抽出腰上的黑绳，不知念了什么，黑绳竟然发出淡淡的紫光，像有生命似的灵动起来。
“阿梅，捕捉！”师走一脚把古臣夕踢到不知名角落，阿梅接到命令，眼中寒光一闪，双手一扬，大量亮晶晶的东西被抛了出来，原本小小的碎屑接触到空气以后，竟然纷纷烧成一团团火花，火花并不下落，而是就那样固定在半空中，漂浮着，就像点了无数盏小灯，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这、这是什么？”古臣夕惊慌地看到一朵火花飘近自己，伸手碰触了一下，竟然没有温度！
“这就是‘鬼火’啊！小鬼，第一次看到吗？”阿梅的侧脸在满室鬼火中显得特别诡异。
在鬼火映照下，刚才袭击他们的东西顿时现形。
竟然是剑阑！
不知何时，玻璃柜已经被打开了。
“切，已经渐渐实体化了啊！”魍灯师走慢慢调整自己的姿势，露出轻蔑的眼神，“看来剑阑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啊！”
剑阑再度袭来，速度快得在空中划出尖锐的风声，魍灯师走深吸一口气，猛然弹跳，躲开了剑阑的锋刃，剑阑拐了个弯，又回头刺来，魍灯师走挥动黑绳，两团鬼火直扑剑阑面前，剑阑似乎被剧烈燃烧的鬼火吓了一跳，趁这空隙，师走一个矮身，瞬间绕到剑阑后面，那速度已经超出了眼睛的捕捉范围！！在古臣夕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中的黑绳已经剑阑缠了个结实！
“关！”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室内，温柔而坚定，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黑绳收紧，刚才还躁动不安的剑阑逐渐安静下来，闪着黑色光华。
“不闹了？”古臣夕想移动身体，却发现脚软了。
“杂碎东西！就凭你也想攻击我？”师走一拽黑绳，黑绳立刻更加收紧，一圈一圈的咒纹浮上剑身，剑阑剧烈摇晃起来，像在地狱中被油炸的鬼魂。看到这里，阿梅眼中有些不忍。
“阿梅，这个杂碎要怎么办？”师走故意问道。
“主子！如果剑阑伤害您的话，阿梅我会第一个毁了它！”阿梅不再看剑阑，语气也冷了不少。
“噢，是吗？”师走秀眉一勾，“那我就把它折腾个七八分死好了！”
古臣夕脑中突然响起悲叹声，声源竟然是被缠住的剑阑！尽管知道剑阑害死了很多人，古臣夕还是摇摇晃晃挡在剑阑前面：“师走，捉住就算了，不要折磨它！”
“……”师走的表情明显在说“你算什么身份”……
“我知道剑阑犯了很多错，可是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吧！师走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它吗？”古臣夕想解开黑绳，不料黑绳缠得很紧，怎么都解不开。
“不需要解释，鬼怪就是鬼怪，它们没有心，又何来动机？”魍灯师走依旧说着没有感情的话，目光像是在看人，又不像在看人，“同情鬼怪的人是很愚蠢的。”
“师走！你太冷血了！”古臣夕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既然你不放手，那我自己来救它！”
“蠢材！你想干什么！”阿梅突然架住古臣夕的手，“主子的‘镰月’不是你能解开的，再说，就算你放了剑阑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
“我想听听它作祟的理由。”古臣夕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咬破右手食指，听说血中阳气最盛，应该有点用吧！“如果因此没命，那时候你们再笑我蠢好了。”
不知是不是歪打正着，黑绳真的漫漫软化了，像被抽去骨头一样落在地上。
魍灯师走冷眼旁观，好像不关自己的事。
剑阑重获自由，颤抖了几下，飘到古臣夕面前：“呐，你杀人一定有什么苦衷的对不对？我可以知道吗？”
剑阑上重新发出黑色的光，它晃了几下，突然猛刺向古臣夕，若不是阿梅反应迅速将他推开，古臣夕此时恐怕已经额心中剑，当场毙命了。
“早就跟你说了，鬼怪是没有心的。”魍灯师走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刚才黑绳软掉，根本不是这小鬼的血有效，而是自己故意放水！只想看看，古臣夕被恩将仇报的表情……
黑绳舞动，再次将剑阑缠住，这回师走可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催动咒纹，不一会儿，剑阑就被咒纹覆满，喘息起来。
“不，不对……”古臣夕挣扎着想说什么，“怎么会没有原因呢？我明明看见……阿梅露出很忧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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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惊讶了，“主子，我……”
“这是正常的。”魍灯师走念完了最后一段咒语，右手一指，剑阑上的那层黑光慢慢剥离开来，形成了一个人影，“作祟的……不是剑阑。”
“诶？”古臣夕和阿梅同时盯住那块黑色人形，“这是什么东西？”
“它叫食剑，是寄宿在武器上的妖邪……”魍灯师走略带苍凉的声音在层层鬼火中飘荡，“五千年的历史中总是充满战争，无数家庭妻离子散，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男人们会被寺庙供奉，圆满成佛，但那些失去丈夫伤心而死的女人却没有人理会，天长日久，女人的怨念就形成了这个妖物，它专门吸收兵器的力量，妄图恢复肉身……”
原来……是这样吗？古臣夕看着鬼火中摇曳的小小身影，那双眼睛空前清澈，似乎承受了过多悲伤，浸透出一种对尘世的了然。师走……你早就知道了……
食剑似乎被什么束缚着，在不断挣扎。
“原本想逼你离开剑阑就好了，没想到你执迷不悟，还攻击别人，看来，是留你不得了！”魍灯师走双手一用力，黑色气雾一样的东西便在黑绳上蔓延开，逐渐吞噬了食剑，一瞬间，古臣夕觉得头疼欲裂，有好多影像不断地灌到脑中，每个画面都是倒下的戈、支离破碎的尸体、荒野上的坟头……
这就是那些死去女人的怨念吗？专门吸收兵器的力量，是因为怨恨这些兵器夺走了丈夫的生命吗？
“天自九呈，轮入苍生。”魍灯师走清晰地念出这两句话，此时黑雾正通过黑绳不断与她融合，看起来就像是师走在吸收这些脏东西一样。不过，这并没有污染她，反而使她看起来更加神圣，皎洁如月，“我会代替你们，承受这个世界的悲哀，所以，请安心轮回吧！”
这是一个契约，也是一个承诺。
低低的声音，有着奇妙的抚慰人心的作用，只是在一旁听着的古臣夕，竟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妈妈温暖的臂弯……
也许，对幽魂来说，轮回之道才是最终归宿吧！
安静地等到黑雾消失，剑阑才“啪哒”一声落在地上。
“剑阑！”阿梅几步冲上前，心疼地拾起它。
“小心啊！”古臣夕怕剑阑又突然发狂，急忙提醒阿梅。
“不用担心。”魍灯师走像是体力透支一般，摇晃了几下，“剑阑……是绝对不会伤害阿梅的。”
“咦？为什么？”
“因为……剑阑是我的东西呀!”阿梅抚摸剑身，轻声解释，“从几千年前开始，剑阑就是我的东西了，谁也无法支配它……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几乎遗忘了它，幸好遇到主子，我才能想起来，才能找到……”
“几……几千年前？？阿梅，你才几岁啊！”古臣夕瞪圆了眼睛。
“你说呢？”
阿梅站起身的一霎那，古臣夕似乎看到阿梅一身戎装，正骑在马上调兵遣将，英姿飒爽，而背景，竟是一大群穿着盔甲的古代士兵！
这……这是什么？画面上的阿梅，怎么看都是一位将军吧！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剑阑已经回到我们身边了，该走了。”魍灯师走稍稍休息了一下就要离开，阿梅搀扶着她。
“你们就这样回去了？”古臣夕急忙拦住她们。
“啊，是不应该就这样回去。”魍灯师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阿梅，消除他的记忆。”
他，自然指古臣夕。
阿梅答应了一声，摩拳擦掌，那架势像是要把人打到脑震荡，然后失忆。
“慢……慢着！你们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古臣夕赶紧表态，“魍灯大姐头……你刚才不是说了我也是那什么异质者吗？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谁跟你是自己人！”阿梅拎起古臣夕的衣领，“再说了，你跟着我们能做什么啊！”
“我会做的事情多了！洗衣啊，打扫啊，缝补啊……”呃，虽然有的还不会，但可以学嘛！“还有我过一个月就要上初中了，不许再叫我‘小鬼’！！！”
“这些事情我也会！”阿梅鄙夷地看着他，“你还得学很多事情呢！”
“……等一下，阿梅。”魍灯师走突然改变主意，“放了他！”
“可是主子……”阿梅不甘愿地放下拳头，“你不会相信这个小鬼的话了吧！”
“留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也好……”魍灯师走慢吞吞地说，“万一我们出事也有个代罪羔羊。”
代罪……羔羊……
砰！某人幼小的心灵破裂成碎片，随风而去。
“哼！算你走运！”阿梅拍了拍古臣夕，“哪，不要摆出一副白痴样啦！还不快叩谢主子饶你小命？”
“古臣夕，你要知道，我们不是常人。”魍灯师走丝毫不理会小古受伤的表情。
“这我早就知道了！”古臣夕回过神来，其实……仔细想想，代罪羔羊也没什么不好嘛，这意味着自己有足够的理由接近师走了，哦呵呵呵~
“我们会经常遇到妖怪。”魍灯师走继续说。
“这我早就猜到了。”唔唔唔，接近之后说不定能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情呢！小古幸福地想。（你的恢复力真强……）
“我们的职责是铲除妖邪，这很危险。”
“这我早就准备好了！”信誓旦旦~
“还有，我是男的，不可以叫我‘大姐’！”
“这我也早就……虾米？？？”
男……男的？
仔细看看，“她”的前胸确实一马平川，是自己老拿“人家孙*姿还是平胸天后呢”的说法来欺骗自己。
“她”的脖颈虽然白皙纤细，但明显还是有喉结，是自己老拿“说不定是扁桃体发炎啊啊啊”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喂，扁桃体发炎会长成那样吗？那根本是肿瘤好不好！）
“她”的声音其实挺沉的，挺有磁性的，是自己老拿“人家还在变声期”的理由来搪塞自己……
种种迹象表明，魍灯师走，这个容貌胜过一般美女的美人，是、男、的！！！
小古脸上出现了近乎绝望的表情，僵直了一会儿，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抬手，碰了碰阿梅的胸部……
……
……
“呀——色狼！！！”阿梅发出堪比波音747的尖叫声。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你是不是女的，你的胸部是不是真的……”
“别狡辩了！受死吧！！！！”
“啊——！！”某人撞破天花板，旋转着变成了星星。
“现在的小鬼真是欠扁！”阿梅吹了吹拳头，回头，却看见魍灯师走站在残缺的屋顶下，望着星空。月亮已经出来了，鬼火渐渐消失，银白色的光辉倾泻而下，如轻纱般笼罩着美丽少年。异香氤氲，少年衣服上的十二重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争妍斗貌，但花儿再美，也及不上主人脸上的那份恬静。
安闲，淡定，与世无争。此刻的魍灯师走，就如同月夜下，孤独盛开的野樱花，在旷野的晚上，静静绽放属于自己的美丽。
那一霎那，阿梅以为自己看到了传说中的精灵。
许久，魍灯师走才轻轻说了一句：“长出来了呢！”
魍灯师走家的花坛一直是空空的，但今夜，一株翠绿的小花苗破土而出，张开两片柔嫩的叶芽，迎风微晃。看上去很脆弱，一碰就碎的新绿，拥有无限种可能的未来，没人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剑阑》※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ASE 1 剑阑 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