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志恨别离，念难断》柠初云

55、第五十五章

　　卫曦白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除非必要，她尽量避开其他人，以免留下太多的痕迹让林惊羽和陆雪琪察觉。她，在回故乡的路上。这些日子里，也许是跟她服下那鲜血炼制的丹药，她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清晰。可是越清醒，也就意味着她更加清楚的明白她的责任。
　　另一边，林惊羽和陆雪琪追的并不顺利。他们很难发现她的踪迹，说的更直接点，他们连卫曦白要去哪都不知道。这天夜深，东月而悬，星辰寥寥。林惊羽端坐在火堆旁，一连数日的追赶，那些普通弟子早已疲惫不堪。于是林惊羽让他们都去休息了。他一人独坐在那，背后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知道来者是陆雪琪，于是打了招呼，“陆师姐，还没休息吗？”陆雪琪也在一旁坐下，“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林惊羽点点头。掰断了好些树枝，丢入火堆，让它燃烧的更旺些。陆雪琪静静地开口了，“惊羽，你在想曦白。”林惊羽嗤的笑了一声，随意的摆弄着火堆，“就算我想她又能怎样呢。我和她都各自斩断各自的退路了。从她杀人，从我伤她那一刻起，我与她就注定成为敌人了。”陆雪琪幽幽的叹了口气，略带感叹，“六年前的小凡，现在的曦白。他们与我们已经越走越远了。”林惊羽抬头，透过那堆火焰，看着远处的影影重重，“是啊。越走越远，再也看不到他们了……”陆雪琪也不再言语，二人就这般枯坐直至天明，这才继续赶路。
　　而青龙此时也得知卫曦白正在被林惊羽他们追杀，他很担心卫曦白，毕竟在他心里，那些正道之人都不过是一群伪君子，论心狠手辣，比起他们有过之无不及。可是鬼王宗现在根本离不开他，鬼王的心思越来越阴沉，幽姬因为碧瑶，也一直消沉，更是埋怨鬼王，只能依靠他从中调和。
　　这日，他召来他从总坛带来的手下，命他前去寻找卫曦白，并将她安全的带来狐岐山。林惊羽他们找不到卫曦白，不代表青龙找不到，他将牵丝璃和卫曦白曾见过的那个锦盒一并交给手下，让他立刻出发前去寻找卫曦白。要说也是天意，青龙派去那人正是当初卫曦白从万毒门手上所救下的那人，所以当他得知是去护卫卫曦白来狐岐山，万分尽心，昼夜兼程的寻找。
　　一连几日，都是大雨连绵，仿佛连地底都蓄满了水，直往外冒。这天，卫曦白撑着油伞，独自行走着。不绝的雨丝打湿了她的衣角，连发丝也黏在一起，挂在脸旁。周围空旷无人，只是偶尔风过吹动树叶，漫天的雨水便噼里啪啦的打在油伞上，倒带着几分悦耳动听。
　　突然，卫曦白停了下来，站了片刻。忽的身形一动，竟消失在这树林之中。没过一会，一道身影突然出现，他赶到卫曦白之前停留的地方，却发现地上只有一把油伞，忍不住里眼角微沉，多了几分担忧。就在来人焦急不安时，一柄剑却蓦地从枝间飞了出来，直直的刺向来人。来人立即侧身后退半步，躲过了这一剑，可是剑却又立即横了过来，朝着小腹便要划上一道。那人随躲闪极快，但衣衫还是被齐齐划破，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卫曦白还要动手，那人大喊，“卫姑娘，且慢。”卫曦白一顿，听到他的称呼，她可以断定不是青云门的人，她也不愿伤及无辜，于是险险的收回招式，站在那人面前。
　　来者向卫曦白行礼，而后说道，“圣使大人让我将您安全护送至狐岐山。”卫曦白倒是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竟是青龙派人来找她，还要带她去狐岐山。虽然卫曦白已经认出了他就是当初那个自己救下并且在颜如玉为自己带路的人，不过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的语气仍带走点点冷意，“青龙还让你带什么话了？”那人摇头，“没了。不过圣使大人说了，若您不信，可以看看这个。”说完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那个锦盒，双手捧到卫曦白面前，卫曦白伸手接过来，慢慢打开，认出那个瓷瓶是自己的，这才放下心，确定此人的确是青龙派来的。
　　可她并不打算去狐岐山，其一她不想与鬼王宗有什么纠葛，其二她也担心青云为了追杀她去狐岐山找晦气。于是她出声拒绝道，“回去跟青龙说，谢谢他。但确实不必了。”
　　说着便要转身继续独自前行，那人赶紧开口，“卫姑娘，圣使大人说您伤未愈，一个人在外他着实不放心。大人还说接您去狐岐山只是让您能安心疗伤，待您伤好自然可以离去，没人会阻拦您的。”卫曦白还要说什么，他却抢着说道，“若您不肯去狐岐山，我就只能一直跟着您，直到您安全抵达您要去的地方为止。”这话倒搞得卫曦白哭笑不得，她忍不住轻轻的摇了摇头，发梢的水珠随之滴落在地上。她略带无奈的开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回狐岐山。”那人心里很是高兴，立刻去附近又买了一匹马，二人并行赶去狐岐山。路上，卫曦白终于知道他叫程岐，自总坛起便一直跟随青龙，算得上是青龙的心腹，这多少让卫曦白放心了一些。
　　几日以后，卫曦白抵达狐岐山脚下，再度看见那块刻着狐岐山三个大字的石碑，卫曦白突然觉得人生真是可笑，几年前的她来到这狐岐山是被绑来的，几年后今日她却是自己主动来的。二人都下了马，卫曦白走在前面，山风带着丝丝水汽拂动着卫曦白的衣衫，水汽则挂在青丝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她一步一步的走近石碑，程岐则在其身后牵着两匹马亦步亦趋的跟着。卫曦白突然停了下来，她看到远处那道青色的身影慢慢走近，却纹丝不动。终于身影已近在咫尺，青龙亲自下山来接她。
　　随身带着的是一套鬼王宗的衣服，青龙看着卫曦白，脸上依旧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卫曦白自见他起便是看着他带着这般微笑与自己说话，相处，不觉得有什么。但程岐是青龙身边的老人了，他自然发现他们的圣使大人对着卫曦白时是最真实的，连笑都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笑。而是发于心中的，甚至带着些许喜悦的笑。青龙将装有衣服的包裹递给卫曦白，而后轻声解释道，“先换上，待进去以后再换回来。”卫曦白没有多说什么，接过包裹去另一边换上了衣服。
　　二人走在路上，看着卫曦白眉眼处的疲倦，愁绪还有一丝冷漠，青龙很心疼，他转头看着卫曦白，“曦白，你先在狐岐山养伤，待痊愈我会帮你想办法解决。青云……”卫曦白只是看着远处，淡漠的说道，“青云跟我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青龙自然明白，不再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有青龙在，三人自然是顺利的进入鬼王宗的大门。程岐已经先退下了，只留青龙与卫曦白二人行走在湖水边。卫曦白看着那潺潺流水，问道，“碧瑶，她还好吗？”
　　青龙的眼神略微暗了暗，向前走了两步，与卫曦白并肩而站，看向远处，而后慢慢说道，“碧瑶依旧躺在冰窖内。不过，张小凡已经把魄昧送了回来。曦白，谢谢你。”卫曦白却是低声说道，“比起一条命，一株灵草又算什么呢。”卫曦白此刻站在桃树下，片片粉瓣飘然落下，或随风而动，或浮水而行，自然还有一些落在卫曦白的肩头。她闭上眼睛，闻风的味道，夹带着青草的味道，“三生七世，永堕阎罗。换到了三生七世，地老天荒的守候，痴情不悔，终于换了如今这个结果，至少证明他是爱她的。”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指尖略微收紧，吐出两个字，“值得。”
　　青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解下身上的风衣，披在她的身上。
　　“这世间什么是真正长久的，丹药有服用期，爱有截止时。”
　　曦白垂首，抬手轻轻磨挲着风衣的锁边，“既然如此，又何必执念于此。”
　　二人就这般站着，偶尔传来渺渺的风铃声。半天青龙这才开口说道，“这株桃树已经好几年不曾开花，今年倒是再度盛开了。”说着转头看着卫曦白，“曦白，放心。待你伤势痊愈我就会送你离开的。”卫曦白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而且早早就派程岐去接我？”青龙有些不自然，“是，是张小凡传信回来的。”卫曦白却笑了，虽然这笑容略带了些苦涩，“青龙，你还真是不擅长骗人。不过，谢谢你的关心。在这个时候，我能相信的，只有书书和，”卫曦白突然顿了顿，把另外一个名字咽了下去，“和你。”青龙不甚在意，他早就看透太多，有些事从来不是依靠你的意志就能改变的，他只是希望卫曦白能好好的，即使她心里住的那人是林惊羽，这便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