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志恨别离，念难断》柠初云

48、第四十八章

　　明亮的灯光笼罩着卫曦白，卫曦白的脸上却没了笑容，她慢慢掏出一块残片，慢慢的，慢慢的用手指抚摸残片上的纹路，她犹豫了，下山时她便打算解决完张小凡的事便四处漂泊，寻找她的身世，找到她是谁，可是此时此刻，因为林惊羽她却有些踌蹉。
　　她怕，她怕知道真相的那刻便是与他彻底告别的时候，原来，爱真的可以让人放弃很多，只是为了留住，留在心爱人的身边。卫曦白心里很乱，乱麻交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她攥紧了那块残片，下定决心，不去找为什么，就算一直装糊涂也未尝不可，帮完张小凡，就跟林惊羽回去，等他来娶自己。卫曦白的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道，“人生难得糊涂，何必活的那么明白。对吧，卫曦白”而后她将残片收入锦囊里，放入匣中。便安心的去休息了。
　　张小凡一直在渝都等着，他问过小环，他们也只知道观星崖大概的方位，并不能确定，这让张小凡很是头疼，也许知道观星崖在哪的只有碧瑶了吧，那个狡黠精灵而又深情的姑娘。这天晚上，张小凡再度在梦中梦到碧瑶，碧瑶还是那般，她看着张小凡，面带笑容的开口，“小凡，我总在想喻都的这段时光是我人生中最快的时光，中秋上演的大戏，还是被万毒门追杀，这些回忆在我心里都是甜的，每次想起都让我忍不住想笑。小凡，别老是愁眉紧锁，不管怎样，我都陪在你身边。”可是慢慢的，不管张小凡怎么努力，都听不到碧瑶的声音，她也在慢慢远去，张小凡伸手想要抓住她，嘴里喊到，“碧瑶，碧瑶！”张小凡一下子惊醒，没有碧瑶，只有他自己。突然有人敲门，张小凡起身打开房门，没想到，站在门口的竟是秦无炎。张小凡对秦无炎既不屑又带有一定的敌意，他不客气的问道，“你来做什么？”秦无炎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不让我进去吗？”无奈，张小凡只得侧身让秦无炎进了房间。秦无炎自顾自的坐下，而后说道，“鬼王知道青云也派了来了渝都，于是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张小凡没有接话，秦无炎并不在意而是接着问道，“你找到观星崖了吗？”张小凡摇头，他刚想开口问你不用回万毒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什么，他在心里默念着，“万毒门，万毒门！”张小凡突然抬起头，他想起来了，他与碧瑶之所以能进入观星崖正是因为血蜻蜓的追捕。他立刻挺直身子，急切的问坐在一旁的秦无炎，“你知道血蜻蜓是怎么一回事吗？”秦无炎有些不解，“血蜻蜓？”他不明白我张小凡好好的怎么会问血蜻蜓，但还是回答道“血蜻蜓是我师父利用兽神之血炼制的一种蛊，它们专门吞噬含有灵力的物体。所以常常大片聚集在富含灵力的地方。”张小凡立刻明白过来，“我们可以利用血蜻蜓去找观星崖。”秦无炎也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利用血蜻蜓寻找灵力丰富的地方，那里就是我们要找的观星崖。”张小凡点点头，于是叫上野狗，三人立刻起身前往空桑山。只是他们刚刚起身便已经被萧逸才得知，于是他要求林惊羽他们紧跟着张小凡一行。林惊羽虽觉得此举不妥，但也只得答应，毕竟萧逸才是掌门座下首徒，他们只好听他的，卫曦白自然也一并前往。
　　秦无炎和张小凡则是先赶往万毒门曾经的驻地，利用遗留的药鼎召出散落在渝都的血蜻蜓。此刻天已经微微透亮，先是零零散散的几只血蜻蜓出现，过了一会，天边竟泛着血色，透着诡异，竟是大片的血蜻蜓集聚而至。秦无炎和张小凡对视，微微点头，两人便赶紧跟着血蜻蜓去找观星崖。
　　卫曦白，林惊羽他们则跟在其后。山间清晨常有山风料峭，而此刻起的风吹动他们的衣袂，猎猎而舞，人却是纹丝不动的。好在还算顺利，张小凡他们找到了观星崖，将野狗留在上面以便通知消息，无奈野狗道行太低，不过两三招，便被萧逸才制服，绑在一旁，而后他们也跟着一块下去了。
　　张小凡刚刚落地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太过安静，似乎一点人气都没有。他顺着留有的记忆赶去崖主所在的院落，发现竟无一人。张小凡不死心，顺着走廊，一间一间的打开，可是每一间都是空的，甚至都已落有灰尘。从最后一间出来后，张小凡最终还是认清了现实，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当初放走灵石的祭台，发现那里只有一个黑色的空洞，那空洞就这么摆在张小凡面前，张小凡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都被吸走了，张小凡忍不住念叨着，“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去救碧瑶！拿什么去救？！”秦无炎在一旁又如何不沮丧，只是要他安慰张小凡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站着，没有出声，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突然他面色一冷，极不客气的喝问道，“谁？出来！”而后响起脚步声，萧逸才他们出现了。萧逸才看着张小凡，说道，“张师弟，我们奉田师叔之命，带你回青云。”张小凡慢慢的抬起头，他的眼里通红，他冷冷的说，“回去，回哪去？”
　　他朝着他们大吼道，“哪里又能让我回去？！”萧逸才见此竟慢慢拔出手中的剑，林惊羽他们见此赶紧出言阻止，“萧师兄，且慢！”萧逸才看着林惊羽和曾书书，曾书书的身份在那摆着，他开口劝道，“萧师兄，小凡他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你多见谅。不如让我们来劝劝他。”林惊羽也接着说“是啊，萧师兄。”见此萧逸才只好先停手。不待曾书书和林惊羽开口劝阻，张小凡霍的站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萧逸才他们，声音如冰，“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萧逸才见此又要动手。
　　张小凡忽然看到卫曦白朝自己微微点头，瞬间明白，带着秦无炎转身便走，林惊羽他们正要阻拦，却听见“啊！”的一声，回头一看，卫曦白捂着手臂，手指间竟有鲜血渗出，曾书书和林惊羽赶紧跑到卫曦白身旁，担心的问道。“曦白，你怎么了？”卫曦白摇头，“有人偷袭了我，不知是谁。”萧逸才明白靠自己是拦不住张小凡和秦无炎二人，所以也没再去追，见卫曦白受伤，便开口说道，“定是魔教的人所为，我们都要小心点。”大家齐齐点头，林惊羽扶着卫曦白众人先行回了城主府。经检查，只是皮外伤，曾书书他们这才放下心，让卫曦白好好休息。
　　谁想，星光刚起，灯光刚明，却有一个身影偷偷离开城主府，来到城中的山海苑。那人似乎不需要指路，便精准的找到所要去的房间。她轻轻叩响门扉，过了好一会，屋内才传来一个低沉的，缓慢的声音，“谁？”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一丝颓然。站于门前的人也只说了两个字，“是我。”而后门开了一条缝，来者推门而入，看到桌上狼藉的酒壶，没有说什么，而是坐在桌旁。此刻，屋内寂静无声，桌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张小凡，另一个则是卫曦白。卫曦白突然随手拿起一个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张小凡则抬头看了一眼卫曦白，然后低头玩弄手中的酒杯，问道，“你的伤没事吧。”卫曦白执杯浅酌，略带嘲弄的说道，“这伤本就是我自己弄的，放心，我有分寸。”张小凡点点头。卫曦白放下酒杯，“小凡，你……我来路上解决了一批要杀你的人。”张小凡却笑了，他斜着头看着曦白说道，“曦白，那已经是第三批了，前两批都已经被我解决掉了。”卫曦白的手攥紧了几分，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张小凡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大竹峰上单纯的少年，她紧紧盯着张小凡，而后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知道是谁？”张小凡一口喝尽杯中酒，嘴角竟有几分鄙夷，“我当然知道。”这话说的极为平静，卫曦白却觉得自己如同浸在了冰冷的江水中，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她的后脊一路向上，因为她知道那些人有焚香谷的，甚至，还有，还有青云的人。她突然站起身，急切的说道，“我去找萧师兄，他们不能这么对你，你做错了什么？！”张小凡却很坦然，他甚至还在安抚卫曦白“曦白，现在的我就是个怪物，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夜深雾重，曦白，你该回去了。”卫曦白却并不赞同，“为什么？相爱难道有错吗？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难道正魔之间隔着的是整个天地吗？！”卫曦白越来越激动，最后一句甚至是吼出来的。张小凡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房门，仿佛在期待一个人推开这扇门，走进来，面对着他，如初见般笑靥如花。可是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张小凡开始放声大笑，可是那笑声里却多了几分凝噎。良久，卫曦白突然轻声的说，“这里还留有碧瑶的气息吗？我似乎没有感受到。”张小凡用力的点头，眼圈微红“有的。她的气息，温度，笑容都在的。我能感受的到，碧瑶，你一直都在。”张小凡突然转头，看着坐在身旁的卫曦白，“曦白，这不像你，为什么那么激动？”卫曦白放在桌上的手掌攥紧又松开，甚至一口喝干壶中剩下的酒。而后才慢慢的说道，“我与他也是正魔殊途。”张小凡一下子明白卫曦白说的他是谁，“这怎么可能？你和惊羽怎么会……”卫曦白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孤儿你还记得吧。”张小凡看着她，“我去过狐岐山，被朱雀圣使抓去的。青龙把我放走，我却在路上发现与我身世有关的线索。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我与他是两条路上的人已然是注定的。”卫曦白越说越平静，到最后竟有几分好似不是在说自己而是说其他人一般。可没有人知道，每说一句，卫曦白便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了一刀，说完这番话，她早已痛的无法呼吸。张小凡开口了，“那你打算怎么做？”卫曦白侧头看着张小凡，脸上没有泪，却带着灿烂的笑容，“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离开，对大家都好。”张小凡却只说了一句，“你真的能离开吗？”卫曦白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卫曦白带着些许哭腔的说道，“我想让他好好活着。”
　　张小凡突然替卫曦白斟酒，而后端起自己的酒杯，“既如此，那便大醉一场吧，自此前尘往往都如烟飘散。”
　　卫曦白也端起酒杯，二人互碰，而后一饮而尽。之后两人一杯接着一杯喝着，张小凡已然醉眼朦胧，卫曦白却并没有醉，人说一醉解千愁，可是醉不了却是愁上加愁。她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窗外的风景，东悬初月，孤星寥落。她举杯似乎是在敬个人，而后喝完杯中最后的一点酒，笑着说道，“爱恨嗔痴念，相思愁百结 。终究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说完，起身离开了，灯光把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第二日张小凡便离开了渝都。因卫曦白受伤，萧逸才决定过两日他们再起身赶回青云。
　　这日，阳光正好，卫曦白站在城主府一棵老树下，清亮的笛音绕树而起，高高低低的曲调，如同人的一生，高低起伏没有定数。卫曦白闭着眼睛，此刻的她只想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看，不想说。一曲《南乡子》曲毕，卫曦白收回手中的竹笛。林惊羽却从一旁走了过来，他温柔的对卫曦白说道，“很久没听到你吹笛了。”笑容再度上脸，卫曦白笑着回应，“是啊，今日难得兴致来了，便奏了一曲。”
　　林惊羽走到她身旁，替她取下落在肩头的青叶，说道“明日我们就要回去了。曦白，我……”卫曦白突然插话，“惊羽，我想继续下山历练。”林惊羽没想到卫曦白会这么说，他很惊讶，连忙问道，“为什么？”卫曦白看着远处开的正盛的山茶，悠悠的开口，“上次的历练本就没结束，若不是魔教来袭，我也是要下山的。现如今他们既已败去，我也该继续了。”说着顿了顿，转身看着林惊羽，很认真的说道，“再者，我有了一些关于我身世的线索，我想去找找看。”这个理由是林惊羽最没有办法拒绝的，他失去过亲人，所以更能懂得如果有家人在身边该有多好。他的点了点头，走到卫曦白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那就去吧。曦白，我会等着你回来。”卫曦白的笑越发灿烂了，她点着头，一直点着。而林惊羽则把她搂入怀中。
　　此刻，寂静无声，青天澄清，风起，花若起舞，绕着二人，缓落在地上。两人就是这么站在老树下，仿佛时间在这一刻暂停，成为永远。

　　怎么样，这章够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