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郎君》醉眼看尔

6、祸兮

　　第五章：祸兮

　　伏天，太阳像是发了怒，一口接一口的吐着烈焰。

　　见不到一丝风，树枝纹丝不动，耷拉着脑袋无精打彩；蝉不停的聒噪着、抗议着；只有田里的水稻，虽然也是垂头丧气的却恶狠狠的拔着节、抽着穗，你蹲下来仿佛都能听到它们生长的声音。

　　再大胆的农人这样的天也不敢下田的。索性窝在家里熬伏茶喝，这边厢喝一口进去，那茶水就跟没经过胃似的，喘口气的功夫直接从皮肤里冒了出来。挥汗的手动作稍迟缓一些，额头的汗就流进眼角蛰的眼睛生疼。男人们还好，把上衣一脱，光着膀子任那湿嗒嗒、粘乎乎的汗珠子一层紧跟一层的往外顶着出，顺着那滑不溜秋、油腻腻的皮肤流到裤腰带上，裤腰带用手拧一拧就是一捧水。

　　寨子里的男女老少统统跑到河里泡着。

　　玛嫩热的心烦意乱的歪在床榻上，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有几天没梦到蛇郎君了。就跟吃菜缺了盐似的，玛嫩浑身不得劲儿。玛嫩身上的衣服虽然已被汗水打湿，仍不死心的眯着眼睛想要午睡一会，兴许睡觉了，又可以和蛇郎君一起游玩了哩。

　　“玛嫩，玛嫩，快下来。”阁楼下的芝玉望向她的窗子吼着，旁边站着兴高彩烈的秀山。

　　“好的，我马上下来。”玛嫩正愁闷着呢，巴不得有个解闷的人。听到芝玉的声音，也忘了穿鞋，光着脚丫“噔噔噔”从阁楼里跑下来。

　　这里世代民风淳朴，女人不兴裹小脚。玛嫩一双玉似的纤足，仿佛无骨。玛嫩正要说话，见秀山把一双秀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光脚看，这才想起来忘穿鞋了。

　　“哎呀！瞧我啥记性，忘穿鞋了。”说完又噔噔的往阁楼上跑去，秀山一双目光又顺着玛嫩的小脚丫不停的跳动起来。

　　“女娃娃家的脚和男娃娃的脚就是不一样，真好看！”呆头鹅一样的秀山兀自低声说。

　　“什么？秀山，你又在胡说啥哩？”芝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把秀山打醒。

　　“噢，没什么。”一点红晕除了爬到秀山脸上，还爬到他的耳垂上。

　　“哈哈，哈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吗？”芝玉说着笑着拧了一下秀山的耳朵。

　　“咦？芝玉，你拧秀山耳朵做什么？”等玛嫩下了阁楼，看着他们俩打闹着，一脸不解的问。

　　“噢，没什么，我拧拧秀山耳朵硬不硬，看看秀山以后是不是个耙耳朵。”芝玉打了个哈哈，秀山把头一埋。

　　“芝玉、秀山，咱们还是别凑热闹去河坝里了吧？那里那么多人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去泪湖游水吧？”玛嫩带着点私心，兴奋的提议到。

　　“泪湖？不行，不行，那不是和蛇神洞一样，是寨子里的大家约定成俗的禁地吗？我爷爷打小就交待我，不让我去哩。”秀山连连摆手道。自打秀山10岁那年失足掉到河里后，就很怕水，虽然他被玛嫩救起来了，而且爷爷后来逼着他学会游水。但就是不喜欢水。如非今天格外的热，芝玉提议叫上玛嫩一起去河里，他是不愿意再下水的。

　　“哼！你爷爷说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芝玉说的没错，秀山，你就是个耙耳朵！”玛嫩赌气的撅起肉嘟嘟的嘴巴，把脚一跺说道。

　　“好嘛，好嘛，就依你说的嘛。”秀山连连应到。秀山望着玛嫩生气的样子又是一阵心悸，复又想起刚才瞧见的那一双玉足此刻又跺着，别说爷爷的话，哪怕神仙老子也不要顾了，等会一起去游水，说不定又能瞧一眼呢。

　　“哈哈，哈哈，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芝玉嘴角带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颇有深意的望着秀山揶揄道。

　　既然玛嫩、秀山都要去泪湖，芝玉自是也要去的。

　　—2—

　　山顶上，湖光山色映入眼帘。

　　那泪湖此刻更像是这大山里的一滴泪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大山上。没有一点风，那湖水碧的被清洗过一样，透亮的如一面镜子。玛嫩怔怔的望着泪湖，直想一头栽进去。今天的泪湖熟悉又陌生。那个梦中的郎蛇君应该就是住在这湖底吧？

　　“哇，泪湖可真美呀！”玛嫩的两个小伙伴异口同声的说。

　　“是呀，真美！”玛嫩悄声附和着。

　　“扑通”一声!

　　“真美，就下去呀，你不是经常来的吗？”玛嫩被芝玉恶作剧猛的推进了湖里。

　　“芝玉，你别瞎闹呀，这湖这么深，万一淹着玛嫩怎么办？”秀山盯着玛嫩落水的地方，紧张的说着。
　　“什么？什么？芝玉，你刚才还说什么？玛嫩以前经常来这里？”看玛嫩没事，秀山提起来的一口气才稍稍松懈，紧接着问。

　　“你个死丫头，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湖里的玛嫩呛了一口水，把身子挺了挺，衣服打湿后，一对小小的乳无处遁形。玛嫩浑然不觉大声笑着指着对芝玉说道。

　　“我呀，不用你收拾，我自己收拾我自己可好？”芝玉避开秀山的问话，哈哈笑着也跳入湖中。

　　“你们呀，真拿你俩没办法。”坐在岸上的秀山故作老成的说。

　　“秀山，你也赶紧跳下湖来呀，湖里可凉快了。”两个姑娘冲秀山喊着。

　　“不，不了，我、我不热。”秀山边说边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说道。

　　“芝玉，来，我们比赛，看谁先从这头游到那头。”玛嫩向芝玉发起挑战。

　　“好！哼！别以为就只你水性好，我也不输你。”芝玉不服气的回应。

　　说完，两个小姑娘把头往湖里一扎，就开始比赛起来。

　　“哎，哎，我说，你俩游慢一点呀。”秀山着急的随着她们的方向绕着湖跑着。

　　只听咕咚一声，两个丫头不露头换气了。

　　“玛嫩、芝玉？玛嫩、芝玉？玛嫩、玛嫩、玛嫩？”秀山唤了几声，没人应他，着急的跳下湖去。

　　“哈哈，哈哈”伴随着两串笑声，露出两张小俏脸。

　　“你们两个坏丫头，捉弄我。”秀山朝他们泼起水花。

　　三个人互泼着水花，平静的湖面霎时热闹起来。

　　他们玩闹了一会，累了，躺在岸上看云朵。

　　“玛嫩，你和我一起去那里一趟吧？”芝玉指了指远方的一片从林对玛嫩说。

　　“干嘛不叫上我？我也要去。”秀山紧跟着说。

　　“你刚也不是叫着叫着就没叫我了吗？”芝玉半真半假的生着秀山的气。

　　“刚才...刚才...”秀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窘在那里。

　　“好啦，好啦，你着急个什么劲？我内急好不好？”芝玉到底不忍心看秀山的窘态，轻巧的解释了一句。

　　“芝玉，我还不急呢，你自己去吧。”玛嫩答道。

　　－3－

　　玛嫩和秀山继续躺在湖岸上，不说一句话看着云朵想心事。

　　玛嫩想着蛇郎君，秀山想着玛嫩。

　　“玛嫩，听说你小时候肚脐上多出一个蛇形图案来，能给我看看吗？”秀山翻了个身侧躺在玛嫩身旁。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又亲近了几分。玛嫩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

　　“不，不给看。”玛嫩侧过身去，微笑着拒绝。

　　“不，我偏要看。”秀山的拧劲儿上来了，身子又往前移了移。

　　玛嫩刚想起身跑开，才起到一半，被秀山拉了一把，重心不稳一下子重重跌在秀山身上。

　　这么个温软的少女□□一捱身，秀山浑身的血液燥热起来，喘气声粗了起来。却又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变化。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短短的几秒害他险些晕厥过去。

　　“秀山，你这是要作死呀？拉我作什么？”玛嫩边起身，边娇嗔着。她压根不知道刚才一个少年已经开始长大了。

　　秀山又是一把，把玛嫩往身边拉，玛嫩又跌倒在秀山身旁。秀山趁势侧了个身，把身体半压在玛嫩身上，继续喘着粗气，盯着玛嫩的俏脸看。却又知该做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要捱着些玛嫩的身子才好过些。

　　玛嫩脸刷的红了，还没开窍的小姑娘，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垂下眼睛，挣扎着逃离，可原本瘦弱的秀山此时不知哪来的劲儿，她竟然一点也挣脱不了。

　　“秀山，你疯了？赶紧起开。”玛嫩气的撅着嘴巴大声喊着，只是秀山的双目越来越红，正不知如何才好，看到玛嫩撅起的嘴，忍不低下头想用自己的嘴巴把玛嫩的小嘴碾平整了。

　　“啊！”一声惨见。

　　玛嫩跳起身来往山下跑去。

　　秀山嘴唇殷红，血珠子一点点渗出来。

　　不远处的芝玉望着秀山呆立的背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滑。

　　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起了波澜。

　　刚还蓝湛湛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起风了，雨快来了。

　　天空在生气？天空要流泪？

　　－4－

　　正在湖底修行的蛇郎君，开始是被三个人的嘻笑声惊忧，看了看身旁的镜子，只见玛嫩和她的两个玩伴在泪湖游水，也只稍稍责怪了一个玛嫩，怪她带外人来他俩相会的地方。转念一想，也怪自己这阵子老是不和她梦里相见，可能是小丫头思念自己了。

　　蛇郎君正准备屏息继续好好修炼，紧接被后面发生的一幕彻底惹恼了。

　　那感觉就像自己精心种植的红樱桃树，正待樱桃成熟呢，谁知樱桃初红时，被心急的毛孩子抢先一步尝了。一时心急大喝一声，嘴角渗出血来，体内那一团气开始全身游走起来，自己险些控制不住、走火入魔。正在打坐的身子一个不稳，败下阵来。

　　蛇郎君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吐着浊血，心里隐隐的痛起来。

　　“女人果真是养不熟的小动物，那怕她还是个小姑娘。枉自己爱护她那么多年，她七岁、我化身七岁；她九岁、我化身九岁；她12岁，我化身12岁。就这么傻傻地踩着她的成长步伐，不想错过她成长过程中的任何一个环节。想给我们的未来留下可供回忆的闪光点。可她怎么回应我的呢？就用被人亲的面红心跳来回应我的吗？怎么那么轻轻易易的就让人占了便宜去呢？”蛇郎君一时心潮涌动，古铜色的脸，即使气血上冲，也瞧不出红来。倒是一双泪湖般颜色的幽绿眸子像是快喷出火来，堪是渗人。

　　蛇即君想努力平稳住自己气息，可那思绪岂是想停就能停得了的，继而想道：

　　“我压根不在乎秀山那个小子，一个小小的凡人怎么可能争得过我呢？我连收拾他都懒得抬手”令蛇郎君愤愤不平的是他透过镜子时，看到了玛嫩羞红的脸和低垂的眼睑，以及被秀山亲吻过后，胸口的小起伏。这一美好的一刻，她应该留给自己的。

　　“哼，这玛嫩平日里口口生生的说要嫁给我。我这才不过闭关修行了几天？她就被外人干扰了，人家一亲，她的春心还不是动了一动的？哼！我当她多忠贞不渝，还不是跟我们蛇辈一个德行，生性是偏淫的。”想到这层，蛇郎君嘴角提了提，想要用这份轻蔑，让脑海里的玛嫩赶紧消失掉。

　　可蛇郎君发现这招不管用，他越不想，玛嫩越往他脑海里钻、往他心里钻，直搅的他脑袋一阵眩晕、直搅的他心里像一团乱麻。

　　玛嫩那张明媚的笑脸不停在蛇郎君眼前晃。

　　玛嫩那脆生生的声音不停在蛇郎君耳边萦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枉我一个快到修行千年的蛇，今天竟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害我这般心绪不宁，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这一身修为有何用？有何用？枉我还想早日冲破了千岁大关，早日迎她过门。哈哈哈，哈哈哈。”那蛇郎君一时间像头困兽，挣脱不得后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太过惨烈。

　　不如一醉、不如一醉，醉它个千年、万年醒来后这世界会有什么不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