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秘史》独孤美

96、吕雉求药

　　“吕雉？她来做甚？”正在虞姬房里陪伴虞姬的项羽口气有些生硬的问。
　　“说是有要事求见夫人。”冰凌儿小心地答道——自从吕雉他们搬到库房后面居住，冰凌儿就很少去见审食其了，不是她不再喜欢他了，只是觉得见了心里更难过，因为他们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尤其是楚汉战争升级后，她就更不敢随意到那边去看望他们了，虽然她十分挂念他，但她更怕惹恼项羽。
　　“不见！”项羽微怒道，“就说夫人已经睡下。”
　　“大王，”虞姬心软，她晃了晃项羽的胳膊，柔声道，“现在是上午，刚刚起床，怎地就已经睡下？还是让姐姐……吕夫人……进来吧，外面那么冷，吕夫人穿得单薄，别冻出什么毛病了……”
　　“夫人？”项羽不愿见。
　　“大王……”虞姬撒娇道，“吕夫人自尊心极强，如无特别重要的事，她是决计不会前来打扰臣妾的……”
　　“那……”看着人面桃花的虞姬，项羽不忍拒绝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是。”冰凌儿将候在门后的吕雉请了进来。
　　吕雉进来的一瞬，项羽和虞姬几乎同时轻轻的“啊”了一声——这吕雉怎地一下子苍老了十岁？！那憔悴的样子似乎用手指轻轻一触碰，整个人立刻就会碎掉！但见她眼角的皱纹又深又密，眼睛又红又肿，仿佛痛哭了三天三夜不曾合眼；苍白的嘴唇多处干裂渗血，枯黄的头发被寒风吹得凌乱衰败，一件单薄的棉衣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她身上似乎没有一丁点儿的肉，轻得只剩下一层薄削的皮包着细弱的骨头！眼前这个女人还是那个头脸整齐静立在议事大殿门口执意上书的吕雉吗？
　　项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姐……”虞姬也擦擦眼睛，惊道，“姐姐怎地变成这幅模样？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以至于姐姐失魂落魄如斯？”
　　“虞夫人！”吕雉突然向前几步，跪在虞姬面前，她声音沙哑道，“吕雉求虞夫人救救我家食其……”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虞姬欲过去搀扶，被项羽一把拉住，她只好问道，“你家食其怎么了？”
　　“他被闯进来的楚兵踹成重伤，几度晕厥，性命攸关啊？”吕雉的声音越发沙哑。
　　“楚兵？审食其为何招惹他们？”项羽不悦道。
　　“食其何曾敢招惹他们！是他们以为我们房间里有吃的，强行闯进去时重伤食其！”吕雉叫道。
　　“当真？”项羽问。
　　“如有不实，吕雉甘愿受死！”吕雉充血的眼睛紧紧盯着项羽。
　　“好。本王自会按军法处置那些兵卒，给你个交待！”项羽也盯着吕雉的眼睛道，“你可以回去了。”
　　“楚王……”吕雉紧紧的咬着下嘴唇，似在下个莫大的决心，她突然朝项羽叩头道，“吕雉不是来追究伤人楚兵的过错，而是请求楚王和虞夫人救我家食其一命！”
　　“救命？”项羽坐正了身子，轻咳一声道，“楚国缺药少粮，吕夫人不应不知。如今我大楚伤兵尚缺药品，哪来多余的药品救他？吕夫人不要为难本王。”
　　“只要能救食其，吕雉愿意从此不吃楚国一粒粮食！”吕雉的下唇滴出几滴血珠。
　　“吕夫人，”项羽有些疑惑，吕雉入楚两年，不管是饿、病还是逃跑，亦或雪地上书，那都是从容淡然，从不肯低头的，如今为了一个家奴，竟然……他好奇道，“不过一个家奴，吕夫人何至如此？”
　　“家奴？”吕雉楞了一下，“在大王眼里他是一个家奴，可在吕雉眼里，他是亲人，是与吕雉相依为命的亲弟弟！”
　　项羽笑了，笑得有些恨意，“再怎么说，还是家奴。若受伤的是老太公或夫人，本王自会相救，他，就算了吧，把药用在他的身上，即使本王答应，试问，本王手下的数千伤兵可会答应？”
　　“只要他们答应，大王就会赐药吗？”吕雉红着眼睛逼问道。
　　“你……”项羽想不到吕雉如此固执，有些恼。
　　“虞夫人，”吕雉的眼神挪到虞姬脸上，“请妹妹帮帮姐姐，姐姐不能失去食其……”
　　“姐姐，”看着放下一切尊严，卑微的跪在地上祈求的吕雉，虞姬实在不忍心了，她走过去扶起吕雉，吕雉的腿又酸又麻，站了几次才站稳，她哽咽着颤声道，“妹妹……”
　　虞姬扶吕雉坐到炭盆旁。
　　“大王，您就给姐姐一副伤药吧，毕竟是楚兵无理伤人……”虞姬走到项羽身边，小声请求道，“那个审食其虽然是家奴，但是如果没有他照顾老太公和吕夫人，他们两个怕也熬不多久……”
　　“哼，”项羽不服道，“我大楚伤兵的用药尚嫌不够，阿猫阿狗的如何顾得？”
　　“大王……”虞姬摇着项羽的胳膊。
　　“夫人，”项羽不会所动的起身道，“本王还有要事，夫人就替本王开导一下吕夫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楚王留步！”吕雉知道，虞姬这里只有调理和医治虞姬身子的药，没有伤药，伤药只有问项羽要，她步伐蹒跚的走过来拦住项羽，“吕雉愿意照顾楚国伤兵，以此挣得食其的伤药，楚王可愿答应？”
　　“你愿照顾楚国伤兵？”项羽吃惊道，“为他们换药？清洗伤口？”
　　“愿意！”吕雉斩钉截铁道，“楚王刚刚不是怕给吕雉伤药，楚国的伤兵不会答应吗？那吕雉就去亲自照顾他们，为他们换药、为他们清洗伤口！”
　　“……”项羽沉默着。
　　“姐姐，万万不可啊……”虞姬走过来拉着吕雉的手道，“姐姐的身子已经风雨飘摇，如何能伺候得了那么多伤兵？况且，那些伤兵伤在各处，姐姐女儿之身如何方便为他们清洗？”
　　“无妨，”吕雉冲虞姬微微一笑道，“只要楚王答应给药，楚国伤兵满意，什么情况都无妨，姐姐应付得来。”
　　“大王……”虞姬用请求的眼神看着项羽。
　　项羽故意不看虞姬。他问吕雉，“果真愿意照顾我大楚伤兵？”
　　“愿意！”吕雉毫不犹豫道。
　　“好！”项羽高声道，“这可是你自愿的，本王绝没有逼迫你做任何事。”
　　“是吕雉自愿的。”吕雉也高声道，“楚王公私分明，处事公正，吕雉深以为然。”
　　“姐姐……”虞姬不解。
　　“妹妹不用担心姐姐，”吕雉安慰虞姬道，“楚王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已是万分感激了。妹妹不懂，男人的世界与女人不同。姐姐既然向楚王提出非分之请，理应按楚王的世界将这非分之请合理化。至于这个合理化的过程需要付出什么，那是姐姐的事情，姐姐自认……无妨……”
　　“……”虞姬微颦着柳眉，一时无语。
　　“吕雉这就需要药材回去熬煮救命，请楚王即刻赐药。”吕雉精神抖擞的转向项羽，“下午吕雉就到伤兵处服役，以后每日下午到黄昏，吕雉都会按时过去，直至审食其病情痊愈，不知楚王可满意？”
　　“……”项羽沉吟片刻，走进书房，在帛书上写下几行大字递给吕雉，“去医馆取药吧……”言毕，头也不回就大步离去……
　　吕雉得书，顾不上虞姬的一再挽留，匆匆谢过后，就匆匆赶到医馆……
　　暴雪肆虐，手里拎着三包药材的吕雉走得气喘吁吁，她一阵阵眩晕，肚子里一连串“咕噜咕噜”的肠鸣声让她一阵阵冒冷汗。北风一吹，这冷汗就结成冰渣粘在身上，她一阵冷一阵热，咬着牙往前走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