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秘史》独孤美

131、斓曦受罚

　　从刘太公处出来，吕雉默默地走在风雪中。九儿发现，吕雉挺拔的背影原来竟是这般的瘦小，小得像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女孩。她的脚步有些粘滞，似乎每迈一步，都需要费劲全身力气。“好在老太公相信夫人，否则夫人即使离开，大王在戚夫人的枕头风里也难免会怨恨怀疑夫人，一气之下杀了夫人也是早晚的事情。现在这种情况，夫人在哪里都危险，那还不如在这里，这里有老太公，还有刘盈刘乐，大王多少会忌惮些。”九儿默默的跟在吕雉身后，心里暗暗替吕雉着急，“夫人，您得振作起来，不能一味的忍让啊，您宽厚待人，人却视您为眼中钉，不仅要除之，还要泼一盆脏水……您要放弃一切，可普天之大莫非王土，只要您活着，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宁净，唯有……抗争……”
　　吕雉何尝不知，留下来就意味着争斗，这是她不愿意的，也不是她擅长的。但她还有其他选择吗？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风雪中心事重重的走着，不知不觉，九儿跟着吕雉转到了刘盈的住处。
　　盈儿已经10岁了。
　　吕雉在心里暗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被掳楚营时，盈儿还是个孩子，回来后才发现，他长大了，脸上的童稚居然一点儿都不见了，她把他搂进怀里，他居然有一丝抗拒，那难以觉察的一丝抗拒让吕雉产生一种陌生异样的感觉，吕雉难过了很长时间，难道孩子长大了都这样吗？可是，刘乐也长大了，为什么却感觉比小时候更亲近呢？
　　吕雉轻轻的推开刘盈的大门。门口竟然没有一个丫鬟或嬷嬷。吕雉便径直往里走，盈儿这个时间应该在书房读书。
　　书房里笔墨纸砚整整齐齐的铺在桌上，人却没有一个。日上三竿，居然不在读书，莫非病了？这些天太冷，难道他着凉了？吕雉心一疼，脚底下像抹了油一样，快速向刘盈的卧房走去。
　　“嘻嘻，公子，别闹，别闹了，好痒……”一个娇羞的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刘盈的卧室里传了出来。
　　“那你服不服？”还有些童音的刘盈狎昵的声音撞进吕雉的耳膜，吕雉愣怔间猝然停住了脚步。
　　“服了，服了，”娇羞的声音吃吃的笑着，更加甜腻道，“我若不服，公子会把我整个人都吞到肚子里的……”
　　“好，好主意，那我现在就吞了哈……”房间里响起一男一女在一起时不清不楚的呢喃。
　　“混账！”吕雉怒火攻心，她一脚踹开房门，大喝一声，“刘盈！”
　　衣衫不整的刘盈和丫鬟斓曦慌乱的分开，手忙脚乱的寻找自己的衣服。那斓曦更是吓得滚到床下，只穿了一件肚兜的她吓得浑身筛糠般哆嗦着，她不停的对吕雉磕着头，嘴里不停地叫着，“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命……”
　　“饶命！”吕雉峨眉倒竖，厉声道，“公子今年才10岁，你竟然！你竟然敢爬上他的床，教他沉溺女色！你好大的胆子！来人！”
　　几个丫鬟、嬷嬷从不同的房间里小跑着过来，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奴婢们不知大夫人前来，奴婢们该死！”
　　“去，把斓曦给我捆了，丢到外面冻死！我看今后谁还敢打公子的主意！”吕雉恨恨的叫道。
　　“诺。”两个嬷嬷在床上寻了一条汗巾，利落的将吓成一摊烂泥的斓曦双手捆绑在身后。
　　“丢出去！”吕雉咬牙切齿的吼道。
　　“诺。”两个嬷嬷一人抓起斓曦的一只脚，把瘫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斓曦往出拖。
　　“娘！”刘盈来不及穿好衣服，他惨叫一声，跪爬到吕雉的脚下，抓着吕雉的裙摆，放声哭道，“不，不行啊，娘！不能，不能杀了斓曦啊，娘！”刘盈磕头如捣蒜般语无伦次道，“都是盈儿不好，都是盈儿不好，盈儿恳求娘，放了斓曦吧，只要您放了斓曦，您让盈儿做什么都可以……”
　　吕雉心如刀扎，这斓曦是戚姬从定陶带出来的贴身丫头，她把这个14、5岁如花似玉的丫头送给刘盈的用意，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偏偏这个刘盈，就这么死心塌地的陷了进去。
　　可刘盈只有10岁啊……吕雉心疼儿子太小，还不懂男女之事，就遭戚姬暗算……
　　吕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如果现在处置了斓曦，她和刘盈的母子情怕是要大打折扣了。她强忍住心中怒火，对那两个拖着斓曦的嬷嬷道，“你们都出去吧。”
　　嬷嬷们放下斓曦的脚，和其他几个丫鬟默默的退了出去。
　　九儿将门关上，搀扶着气得有些站立不稳的吕雉坐下。
　　刘盈爬到斓曦身边，哆哆嗦嗦的将斓曦手上的汗巾解开，又将掉到地上的罩衫胡乱的裹在斓曦的身上，他拖着斓曦一起跪爬到吕雉的眼前。
　　“娘，盈儿知道错了。”满脸泪水的刘盈可怜兮兮的望着吕雉，“盈儿再也不敢了，求娘饶了斓曦吧……”
　　斓曦早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有惶恐不安的磕着头。
　　“盈儿喜欢斓曦，斓曦也喜欢盈儿。盈儿恳求娘，您就成全了我们吧……”刘盈的话音还没落，吕雉便厉声呵斥他道，“住嘴！休想！娘饶了贱婢一命，已属开恩。你竟然得寸进尺，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贱婢的心思吗？”
　　“她，她有什么心思？”刘盈觉得吕雉嘴里的“贱婢”二字分外刺耳，他倔强的脖子一梗，顶撞道，“盈儿不许娘这样说她，她是真正关心我、爱我的人！”
　　“什么？！她是……真正爱你的人？！”吕雉惊恐的捂着嘴巴。
　　“对，她是。”刘盈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吕雉心如刀绞，她眼里刚刚散去的怒火又重新聚集起来，甚至更烈。
　　“大夫人，”从小就跟着戚姬看各色客人脸色的斓曦异常聪慧，见此情景，她知道今天除了保命，不能再求其他，如果再任由刘盈说下去，吕雉眼里的怒火估计可以将整间卧室烧光！她跪爬几步，对吕雉连连磕头道，“大夫人，您莫听公子胡说，公子不过是想救奴婢，口不择言，请大夫人不要怪罪公子。公子年少，不懂男女之事，大夫人千万不要怪他，要怪就怪奴婢，奴婢愿意接受大夫人的一切责罚。”
　　“好！”吕雉的怒气瞬间转移到斓曦身上，“看在公子替你求饶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但，从今往后你必须离开这里。是重新回到戚夫人那里，还是离开这里回定陶寻亲，你自己选择。”
　　“夫……夫人，”斓曦喏喏的哀声道，“奴婢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与戚夫人并无干系；至于定陶，那里怎么会有奴婢的亲人？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被卖到定陶的……”
　　“娘，你就不要赶走斓曦了，斓曦是个可怜的弃儿，她没有地方可去啊，”刘盈艰难的改口道，“盈儿保证今后不再和她……不再和她……混……混在一起……”
　　吕雉的心逐渐软化，她沉吟片刻，道，“让斓曦留在宫里也行，但必须到伙房去做个烧火的丫头！”
　　“娘！”刘盈不愿意，伙房里都是粗鄙不堪的男人，如今天寒地冻，斓曦嫩葱似的巧手如何受得了那劈柴烧火的苦楚。
　　“奴婢去，奴婢愿意做个烧火的丫头！”斓曦怕刘盈真情流露再次惹恼吕雉，急忙朝吕雉磕了两个响头，道，“斓曦谢夫人不杀大恩，斓曦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夫人，斓曦愿意去伙房烧火。”
　　“斓曦！”刘盈扯着斓曦的衣袖不放。
　　斓曦轻轻挣脱。
　　“好！”吕雉回头对九儿道，“你即刻带着斓曦去伙房报到。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斓曦不可以离开伙房半步。如有违抗，乱棍打死！”
　　“诺。”斓曦含泪磕头。
　　“诺。”九儿让斓曦整理好衣服，又速速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就带着斓曦匆匆离开。
　　斓曦头也没敢回。
　　刘盈失神的跪坐在地上。
　　吕雉伸出手去，想把他拉起来，刘盈却躲过吕雉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吕雉的手僵在空中，“盈儿，”她想搂过儿子的肩膀，给他温暖和安慰，可是刘盈却再次躲避吕雉，淡淡道，“盈儿去读书了，娘也回去歇息吧。”
　　“……”吕雉的心一阵刺痛，刘盈不愿和她说心里话了，那个小时候总爱腻在她怀里，要她给他讲故事的儿子就这样不见了，她沉默了一会，道，“你还小，娘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刘盈的眼睛望着门外，不说话，那个吕雉和审食其私通的谣言像百足虫一样爬进他的心里，让他对眼前这个刚刚逼走了他的斓曦的母亲格外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