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世纪3》右右

3、第30章

　　随着灯光的变暗，宽阔的舞台上娉婷走来一位报幕的女孩。女孩被一束白色的灯光照着，一身旗袍摇曳生姿。此人当真是天生的丽人，只是眼波荡了荡，全场的人就都觉着被她电到了。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欢迎大家来到中文系第二十六届大型文艺晚会‘文学之夜’。我代表中文系感谢我校校长蓝巍严、副校长常重青及……”美女的声音很好听，泉水流过一样叮泠泠的。

　　乱哄哄的礼堂立马安静，同时还有几声口哨此起彼伏。

　　边缘的蓝色方阵里响起几声模糊的疑问：大家吹谁口哨啊？

　　喁喁私语不小心被旁边的黑色方阵听到，立刻集体鄙视起来：说你们傻你们真就流上哈喇子了，那是主持班硕士班花舒雅梅，北影考上来的！

　　蓝色方阵很愤怒，用力推推鼻梁上的瓶底，用同一型号的小眼镜狠狠瞪了黑色方阵一眼。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黑色方阵混不吝，齐刷刷站起来几个，手捏了捏。

　　“给我坐下，都给我坐下！”气急败坏的低语从暗处传来，偶然经过的矮小族群挥舞着纸筒子就要抽人。

　　看到是最近常出现在校园海报上的熟悉面孔，剑拔弩张的双方总算给了点面子，鼻孔喷着气坐回原位。

　　段染颜忿忿地猫着腰快速走过，扬了扬纸筒，极度不屑。生物系的呆和美术系的蠢，她真是受够了。如果她男人哪天也这样，看她不抽死他！

　　“……以及招生处处长黄笃牍，当然还有我校财务处处长柞甲章。”台上的美女终于把衣食父母给感谢完，于是深吸一口气，“下面请大家欣赏第一个节目，集体歌舞《越来越好》。”

　　一大群青年顶着红红的脸蛋和洋溢的笑容在舞台上蹦来跳去，黄红的脸蛋中还夹杂着几个黑黝黝的面孔。那是来自乌干达的留学生朋友，牙齿白白的非常酷。

　　中文系学对外汉语的一个大二女生是主唱，她特有的海鸥音让领导们群情激昂。

　　一般来讲集体歌舞都没啥看头，要是这节目是领导指定要看的就更别提了。蓝校长特别喜欢□□，家里更是收集了宋女士的所有唱片；常副校长对歌手没有特别的偏好，但也比较喜欢这样的民歌。老同志嘛，热爱嘹亮的主旋律。

　　节目表演完，大家还没来得及鞠躬，一个背上贴着两片小翅膀的雄壮歌迷跳上舞台，捧着一大束怒放的百合花冲向主唱。“齐恰，我爱你！”

　　观众鼓噪起来，叫好声不绝于耳。

　　可怜生物系的孩子们仍然不知道此姝为何如此知名，想问问，却又对旁边的美术系颇有忌惮，只得赶忙掏出手机给在后台帮忙的同学发短信咨询。

　　“保护恰恰，保护恰恰！”隐藏在群众演员中的护花使者立刻蹦出来包围住雄壮小翅膀，小翅膀没亲着偶像，只好遗憾地飞了一个吻，又回头向观众鞠了一躬，跳下台去了。

　　大家哈哈大笑，掌声很热烈，还有人不停地往台上抛花扔草。

　　“叫齐恰，唱歌得过奖，得过奖！”生物系的小A看到化学系小B发来的短信，立刻小小声地在周围传播。

　　“叫希夏，得过奖，得过奖！”口音还没完全去除的小C传给小D。

　　“叫希玛，得过奖，得过奖！”得过中耳炎的小D传给小E。

　　门牙刚掉了一颗的小E兴奋地传给小F，“西格玛，得过奖，得过奖！”

　　小F一拳打中他的脸。“高一就知道了，靠！”

　　虽然嘴上嚷嚷不能耽误了看节目，但郭佳还是很努力地在食堂里刨完了一碗宫保鸡丁盖饭。从自己学校大老远地坐公车过来，又冷又饿的，很需要补充体力。

　　打了个饱嗝，她拈起纸巾擦擦嘴，目光又兜回周佾磊头上。“嘿，二哥，你真不去看你女朋友的演出啦？”

　　周佾磊扒着铁板饭，看起来倒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去啊，她的节目排在后面，不着急。”

　　郭佳睁大眼睛，凑上前去，仔仔细细地捕捉他每一个能够泄露内心世界的表情。

　　想跟她装蒜，开玩笑！她可是辅修应用心理学的摄影专业高材生，长年拿着长枪短炮对着人拍来拍去，对对象面部表情所传达的信息分析非常在行。各种眼神，包括眨眼的频率、目光的走向、思考时手放在脸上的位置、颧骨附近肌肉耸动的角度，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代表着人瞬息万变的心思——哼，想欲盖弥彰？省省吧。

　　“别看了，我没什么好猜的。”周佾磊低头喝汤，脸垂直在汤碗上方，拿脑袋顶对着她。

　　她对着他头顶上的旋翻白眼。“啧，我不就是好奇能把你擒到手的女孩嘛，而且她身世坎坷的程度不下你我，我觉得有共鸣了还不行，嗟。”

　　“你和你家罗冼的共鸣更多，用不着好奇我女朋友。”他拒绝提供更多与与爱人相处的私人情感经验。晓晓心里怎么想的他比谁都清楚，况且他们的家庭组成都多少有点麻烦——人一多就容易出毛病，他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不明白。

　　“靠，说到这个我就生气，”一语戳到郭佳同学的那块心病，她立刻想起那个假洋鬼子，拍着桌子怒气滔天。“你说现在下作的人怎么那么多呢，他老头又要结婚了，那女的才二十三，她们家要的聘礼就是他们家最值钱的那两处商业大楼！”

　　周佾磊摇摇手让她小点声。“人家罗叔叔那是找到真爱了。”罗冼真可怜，如此老爸如此女友，一定很头疼吧。

　　听他这么煽风点火，郭佳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真爱？我呸！”

　　真爱就是不断换老婆？一六十五岁没知识没教养的老头子，到现在已经结婚离婚各五次了，这第六次要娶的女人比他大儿子还小一轮多——要不是钱谁跟他啊！这社会，伦常何在啊！

　　看着她脸憋得通红，周佾磊拍拍她的脑袋表示安慰。“行了，人家罗冼都没说什么，你就别瞎操心了。来，收拾收拾咱撤膳了，去超市买点喝的就去看晚会。”

　　郭佳嘟嘟囔囔着被他拽起来，背上胶片相机跟在他后面，哼哼的气息从鼻腔冲出来。“奸佞，就知道转移话题。”

　　别以为他转移视线她就不知道其实他心里一直闷骚地挂着女朋友又碍着闹别扭的面子拉不下脸来去找她！

　　周佾磊根本懒得理她。

　　从食堂出来，郭佳打了个嗝，两步跨到他身前。“二哥，说起来二姨和姨父结婚之后，崔晓蕊也应该是我的姐姐呢，是吧？”扎他一下。

　　果然重新拿正眼看她。

　　她不禁得意起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就是二姨她——对于——你女朋友的事——”还故意拖长音，眼睛偷偷瞄他。

　　周佾磊眯起眼，表情很冷峻，眼神很危险。

　　“呵呵，二姨她是在偷偷打听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啦，我可乖乖装傻来着……我很乖的，半句废话都没有说。”郭佳陪着笑，满脸冷汗地扳开拉着自己宝贝相机的大手。啧，不禁逗。

　　周佾磊臭着脸靠近她。“你最好能再乖一点，要是让我知道你漏出去什么，小心你的保险箱。”

　　“不会啦不会啦，”郭佳勾着他的手臂，展现自己最诚挚的笑容，一脸狗腿。“谁不知道咱俩一头的呵呵呵。”

　　唉，有钱就是大啊，谁让他财神爷还每个月替她缴纳银行保险箱的费用呢？她最珍贵的几张纸片都在那里了，既珍贵且危险，万万泄露不得。

　　“哼。”还没等威胁的话再开口，周佾磊猛地侧身，一拳挥向身后袭来的人。

　　看着拳头堪堪停在鼻梁前，一身洋味的混血男孩双目对成斗鸡眼，准备打招呼的手还尴尬地摆在半空中。“呃，Naso，是我。”

　　周佾磊冷静地收回流星拳。“下次先说话。”

　　“呵呵，是的是的。”大男孩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讨好的目光转向旁边女孩。“Jessie，我找你好久哦。”

　　郭佳跳起来，一掌轰上他的头顶。“你傻啊！每次都这样，是不是真想换鼻梁子啊！”

　　中意混血儿，罗冼，俊朗的五官纠集着，受痛地抱住女友。“亲爱的，别这样，我知道你心疼我。不过Naso不会真的打到我的，不要担心。”

　　周佾磊牙齿错了错，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你也是来看晚会的？”

　　咧开地中海式的眩目笑容，罗冼宠爱地低头看女友。“No，我来找Jessie，她又生我的气了。”

　　“你去死啦……唔唔……”郭佳叫嚣的话被堵在罗冼毫不避嫌的当街热吻中，今天算是阵亡了。

　　看到四周过于惊愕以至于定格住的同学们，周佾磊赶紧往旁边走了两步，目不斜视地走向西边的小超市，假装不认识他们。

　　罗家人还真是热情如火，无怪罗伯父妻妾成群……唔，这么说好像有点不恰当？不过，他们俩每次都来这一招真是让人受不了。

　　罗冼的母亲是意大利人，他本人是罗伯父的第三个孩子。他前面的二分之一英国血统大哥和四分之一西班牙血统大姐不是一个女人生的，他后面的两个分别具有二分之一瑞典血统、八分之一希腊血统和八分之三美国血统的妹妹也不是同一个女人生的。由此可见罗伯父的滥情已经不是一般的程度，有点类似于农业中广播种、保丰收的做法。

　　罗伯父是做航空器机件进出口起家的，近两年和周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也常走动，所以他俩才认识。只是，他从未想到让罗冼从不离口的“亲爱的”就是他表妹。他刚开始的时候有点惊讶，毕竟郭佳这丫头从没说过她和个洋人好了。

　　虽然只有二分之一血统，但是那张明显带有地中海性感棱角的脸也太性格了，一点都不像是中国人，即使罗冼栗色的头发很像黑的。

　　这世界真的很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