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灭朝记》末瑾

2、chapter 2

　　黄昏时，残红的阳光染红了半片树林。远处有归鸦撕心裂肺的叫，四周寂寥而祥和。也只有在古代，才能感受到“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感伤吧。
　　真想去大街上看看啊。
　　白修翎躺在古木下，正闭目养神。
　　我嬉皮笑脸地扯着他的衣袖，“小白，小白。”叫亲切点才好说话嘛。
　　“恩？”他微微皱眉，睁开眼看我。
　　“下山去玩吧。好不好？好不好？”
　　“你去啊，我又没拦你。”
　　“你……”我有些生气的瞪着他，还真是个不体贴不负责不聪明的男人呐。他居然就放心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独自下山？万一我像今天一样遇到了色咪咪的采花大盗怎么办！不行，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得叫上他。“小白，陪我一起去啦，我要是出事了，你就又恢复成备受欺凌的单身汉了噢。”
　　“嗟，真麻烦。”他不耐烦的从地上跃起，拍拍身上的尘土。却又勾起了嘴角，偏过头眼带笑意的看着我，“再麻烦也是我的女人啊，走吧。”
　　他牵过我的手，向山下走去。
　　等等，古代人比现代人还开放吗？我和他见面才不到一天啊，有亲密到牵手的程度吗？“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怎么了？”他疑惑的看着我。
　　“啊，没什么。”我这个白痴，现在是商朝，他怎么会听过这句话。
　　他拉我走了一段路，直至听得到嘈杂的人声。“石锦。”他在一棵参天大树下送开我的手，说道，“我们就在这分道扬镳吧。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月亮升到最高空时再到这里来会合。”
　　“啊？”那他下来有什么意义啊，我还指望他保护我呢。不等我抗议，他潇洒的扔下一句“一个人小心点”，便自行走远。
　　让我怎么小心啊？
　　望着他的背影，我只觉凄凉的如同没人要的孩子。
　　算了，哼，我就不相信我这么霉，天下的恶人都能被我遇到。我昂首挺胸，穿梭于车水马龙的大街。
　　真的是很繁华的街道呐。
　　“这位姑娘。”身后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一个约摸40岁左右的汉子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我扑来。他黝黑而结实的双手直直的伸向我，在奔到我面前后，竟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了我胸前。
　　——突然一片沉静。
　　“你、你在……”我的大脑顷刻短路。
　　“果然，还是实体摸起来有感觉些。”他陶醉的叹了口气。
　　“你在干什么啊啊啊！！！”我终于反应过来，愤怒地甩开胸前的手，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性骚扰！我直接操起一旁的木椅，对准他的头砸去。
　　他被我一砸，翻了个白眼，倒在了地上。
　　啊，不会……死了吧？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一个杀猪的走上前来，探了探他的鼻息，突然大叫一声，“死人啦——”
　　我的心蓦地漏了一拍。我、我居然害死了一条生命。
　　迷茫的抬头，我却“啊”的叫了起来。天呐，空中居然飘着一个身着和服的少年。他级肩的长发用一跟发带束起，衣着华丽，面容精致，正龇牙咧嘴地揉着头，嚷道，“力道这么大，真是痛死我了。”
　　“鬼、鬼……”我手指发颤地指着他。
　　“什么鬼，别以为装疯卖傻就不用受审讯。”不知何时来了的差役架住我的胳膊，打算将我带走。
　　我仍是两眼愣愣的望着他。他冲我狡黠的一笑，忽地化作一缕烟，飘进了那大汉的身子里。随后，那汉子猛地睁开眼，叫道，“我还没死呢。”
　　“啊！”四周一片惊呼。
　　那差役见人没死，似觉有些尴尬，便放开我，打道回府了。看热闹的人都不可置信的围着他饶几圈，也都回去了。
　　只有我仍呆呆的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喂，小丫头，你出手也太狠了吧。”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朝我走来。
　　“你、你是谁啊？”
　　“我是鬼噢。”他笑嘻嘻地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问题是，为什么你在这位大叔的身上啊。”
　　“恩——”他托住下巴佯装正经的冥想，问我，“你知道日本吧？”
　　“知道啊。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东宫哦。”虽然就刚才那鬼身上的衣服来看，他不贵即富。但是让我在商朝碰到一个日本的东宫鬼，怎么说也太离谱了吧。
　　“猜对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他两眼发光，一脸兴奋地看着我，“难道你也穿越了？”
　　“我从21世纪过来的。”就凭我死时那鬼差役的话，我就可以想象这年头穿越的人有多少了。
　　“对啊对啊，就是那里！唉，我都死了7、8百年了，好不容易混到21世纪，结果去海滩渡个假，被龙卷风一吹，就到这里来了。”
　　“很神奇啊。”
　　“对啊，很神奇。”
　　“龙卷风多么的神奇啊。”
　　“爱像龙卷风一样神奇，吹完它就走。”
　　“……”
　　“……”
　　“回到主题，你这个色魔附在人家大叔身上做什么？”我不想再跟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因为他刚死不久嘛，灵魂刚刚脱离□□，我自然是乘虚而入啦，哈哈。”他挠了挠头，又笑道，“说起来，我在世时后宫佳丽三千，结果死后就只能干巴巴看着那些可爱的女孩了。现在终于有了□□，不用犹豫了，你就好好伺候本殿下吧。”
　　我毫不犹豫的操起了木椅。
　　“等等！我开玩笑的啦。真是的，要享受我早就去男人的天堂了。想当年我多么潇洒啊，现在居然没钱去玩。”他叹了口气。
　　玩……
　　——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喂，男人的天堂是哪里？”我问他。白修翎该不会就是丢下我去那里玩了吧。
　　“你觉得哪里姑娘最多？”他挑了挑眉。
　　“青楼？”
　　“真聪明！你要去吗，带上我吧。”
　　“不要。”看他一脸委屈，我又补充道，“我也没钱。还有啊，你要时刻记住，你现在是个又穷又老又丑的老男人，不要老做有违身份的表情，不然会感觉很怪。”
　　“什么啊，我可是有钱有势有身材有面貌的年轻东宫诶！”他不服气的反驳我。
　　“我是说现在！现在！”
　　他充满斗志地一握拳，“哼，我一定要去找个一级棒的肉身来！”
　　“去吧去吧，拜拜。”我倒巴不得他快点走。
　　他看我一眼，又嬉皮笑脸起来，“不要想我。”说罢，他朝人群中跑去，消失在路的尽头。我想起他本尊的模样，面貌邪美，却又带点痞气，眼里是玩世不恭的傲气，真是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我抬头看天，月亮已穿过薄云悬挂至最高点。恩，时间应该到了吧。我朝一开始约定的地方走去。
　　然后——
　　“白修翎你个老年痴呆啊！”站在空旷无人的大树下，我忍不住骂了起来。
　　树干上粘着的字条被风吹的哗啦啦响。我扯下来，那上面赫然写着“麻烦的女人，我要办点事，你自己回去。不要给我惹麻烦”。可恶，从一开始我就是打定了主意在没有法力的这段日子里蹭在他身边，可以安全的过日子。结果咧，他倒是一点都没有充分发挥他的作用，还让我乌漆嘛黑的一个人回去。难不成……他真的在青楼里？
　　……
　　好，我要去捉奸！
　　虽然只是为了各自利益才假装成他的女人，但还是应该收敛点啊。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从一而终”！我气势凶凶的朝青楼走去。
　　面前的建筑富丽堂皇，婀娜多姿的女子身着暴露的薄纱，脸上是妩媚的笑。里头有嘈杂的嬉笑声、打闹声、抚琴声，热闹非凡。
　　这里应该就是青楼了吧。
　　其实白修翎也不一定就在里头。但偏偏最近我在那山上被闷了一阵子，无聊的紧，更何况我还是21世纪热血好青年，一定要尝试一下——
　　“我要踢馆！！！”
　　随着我一声大吼，嘈杂的声音渐渐褪去。众目睽睽之下，花枝招展的老鸨气急败坏地走了出来。她看见我，冷笑一声，捏起手帕指着我鼻子嚷，“哟哟哟，小姑娘，踢馆呢。瞧你细皮嫩肉长的还蛮标致，世界这么大，在此时此刻被你踢馆，也算是缘分。好吧，你，我收了。”
　　“啊？”我目瞪口呆地看她，我是来踢馆，又不是来卖身的。
　　两旁突然蹿出几个肌肉男，面无表情地瞅着我，一捏拳头，全身的肌肉便有节奏的抖动。那老鸨挥一挥手帕，喊道，“把她带到后面去，明天就开始接客。对了……”
　　“等等。”我连忙喊了停。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来踢青楼的馆，这都是冲动的惩罚。但我明明是想体验一下这独特的感觉，等老板喊人来跟我决斗时再陪个礼道个歉说句小弟闹着玩儿呢，就此了事。想不到这老鸨居然这么精。我又环顾一下四周，客人们都等着看热闹，那些保安早就蠢蠢欲动，朝我一步步逼近了。
　　“我是来捉奸的！”我一心急，便蹦出了这句话。
　　“捉奸？”老鸨又是一挥手帕，扭扭腰子，笑道，“小姑娘捉何人的奸哪？”
　　“我要上去找一找。”不待她回答，我便兀自奔上了楼。充满春色的房间被我一间间推开，惊叫声此起彼伏。那老鸨许是生了气，在下面大声叫嚷着，几个保镖便跑了上来，要抓我。
　　我都冷汗直流了。天呐，怎么一不小心就捅了个大篓子。要是白修翎不在这，我岂不是会死得很惨？我心里愈发着急，一扇扇门的推，最后，居然让我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你果然在这里。”我在门口喘着粗气。
　　他慵懒的坐于屋内，面前是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柔顺的发高高鬟起，嘴唇殷红，正魅惑地望着我笑。他伸个懒腰，说道，“我说外面怎么那么吵，是你啊，小琵琶。”
　　我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要不是他窝在这里风流快活，那深藏于我心底的冒险精神又怎么会这么不可阻挡的涌上来啊。
　　“白公子。”老鸨扭摆着身子走进来，“你可认识这姑娘？”
　　“啊，她啊，是个很麻烦的人，比如现在。”他揽过我的肩，笑道，“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别人动我的女人。”
　　“你的……”老鸨显然吃了一惊，推起一脸的笑，“那我就不打扰了，走吧。”几个保镖都跟随她出了门。
　　“喂，你啊，山也陪你下了，我还有事，你就回山上去。”他皱皱眉，说道，“不是说了别给我惹麻烦吗？”
　　“白修翎。”我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冲他嚷，“帮你赶那些缠人的母老虎好像不应该只有你得益吧。我……”望一眼旁边的彩衣女子，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现在这样子，独自呆在山上很危险啊，你自己也说了要保护我啊。”而且，独自一人走在那黑漆漆的山里，就算没危险我也会被吓得半死好不好。
　　“咯咯咯。”宽大的彩色衣袖半挡住精致的脸，妩媚的眼角上扬，一直静笑不语的彩衣女子突然笑出了声，“翎，这就是你的护身符？真是精力充沛的孩子啊。”
　　我奇怪地看着她，什么护身符？她知道什么吗？
　　“苻颜，我先带这麻烦女人回去了。以后再来找你。”他朝她勾出一抹好看的笑，继而转身拎起了我，走出房间。
　　我郁闷至极的干瞪他，还以后。他这叫什么？这叫赤裸裸的红杏出墙！既然喜欢到这里来找女人，干嘛不接受那些母老虎啊。难道这叫同类相斥？
　　……
　　第二日——
　　“小白啊，这间别墅……”
　　“恩？”某人莫名其妙地望着我。
　　“这间屋子，真的是你的啊？”昨晚死缠烂打地赖着他来到他家后，我至今都不敢相信这屋子居然是他的。这样的金碧辉煌，这样的宏伟壮阔，天呐，会不会是他使用妖术把这屋子的原主人谋杀后再搬迁进来的啊。
　　“同样的问题问那么多遍，很烦。”他扔给我一记白眼。
　　算了算了，我就勉强相信是他的房子好了。乖乖窝在一角，啃着我的千年人参，听说这东西貌似能促进我的法力快速恢复，便硬是从白修翎那儿抢了过来。
　　“小修翎！——”啃着啃着，突然听到一记很刺耳的声音。我抬起头来，看到白修翎皱眉骂道，“怎么又来了。”
　　恩？母老虎来了吗？
　　门被重重踢开，一群身穿比基尼式虎皮衣的辣妹逆着阳光，信心满满的站于门口。栗色的卷发，小麦色肌肤，无不透露着一种健康的美。领头的得意地用手一指白修翎，笑道，“我们决定了，要当你的小妾！”
　　噔——手中的人参落地。我不可理喻地看她们一眼，从地上捡起人参继续啃。算了，和她们几千年的代沟不是我能理解的，反正这里的老虎个个都是神经病。
　　白修翎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那还真是委屈你们了。公老虎多得是，麻烦你们另寻他人吧。”
　　“不要拒绝噢，小修翎。”为首的摇了摇手指，“按照虎妖的规矩，若是母老虎委身求全，你——是不能拒绝的。”
　　“呀啊，好开心啊，修翎翎，我们会伺候好你的。”一窝蜂的母老虎马不停蹄、兴奋异常的涌了上去。白修翎便在这一瞬间被淹没，连句遗嘱都来不及说。
　　我非常冷静的啃着我的人参，观看他这个潇洒的公子哥被那些母老虎们捏捏这里摸摸那里，完全一个布娃娃。唉，谁叫他身在重女轻男的虎妖族里，听说谁要是逾越规矩就会被五雷轰顶。悲哀呀悲哀，我老成地叹了口气。
　　“玉石锦。”一只手摹地从人群里伸出来，紧紧地抓住了我。
　　“呀！”我条件反射性地伸手去拍。谁想那家伙突然突破重重围困，身子一跃，跳到了我身边。下一秒，我便被圈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呼吸有些紊乱，却仍是紧紧抱着我笑，“不好意思，她怀了我孩子。”
　　“啊？”惊叫声一浪接一浪。当然了，还包括我的。
　　“喂，好好配合我。”他伏在我耳边轻声说，“到时候给你一箩筐的人参。”
　　我两眼立刻放光。听到人参我就想到法力，想到法力我就开始憧憬起我未来的美好日子。好，路人甲变身！当当当，女主角来也——
　　“呜啊啊啊啊，我那苦命的儿啊！”狠狠一掐大腿，眼泪立刻哗啦拉的流了出来，我捂着肚子，模仿着京剧的调子，“我滴夫君哪——娶小妾不要紧，真的不要紧的。大不了就是你和她们快快乐乐的去享受，我带着这未出世的孩子躲到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去。”我往前踉跄几步，一把抓住一只母老虎的手，她被我吓得不轻，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我便将那手按于我的腹部，声泪俱下的说，“你摸摸，摸摸这虎族的孩子，你们是同胞啊。瞧你长的多漂亮啊，你进门后一定会很得他的宠的，然后，然后我们母女便倍受冷落。但是我不会怪你的！虽然你害的你的同胞一生下来便缺少父亲的关爱，一手摧毁了我们幸福的生活，没关系，你不用受良心的谴责。呜啊啊——”
　　白修翎抽搐着嘴角，居然只知道站在一旁呆呆的看我。真是的，只知道要我配合他，他就不晓得配合一下我吗？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扑进他怀里哭诉，“相公，还是让我堕了这孩子吧，你就可以一心一意的与她们欢快了。”
　　“还是别吧。”他机械地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
　　“啊，我们告辞了，你们恩爱吧，呵呵，再见。”那群母老虎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屋子。
　　我露出胜利的笑容，等待着白修翎的崇拜加赞美。良久，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奇怪的抬头，他正一脸黑线地看着我，迸出一句，“你是傻子吗？”
　　“啥？白修翎，你就没有其他的感想吗！”我气的跳了起来。
　　“按照规矩，公老虎的妻子若是怀有身孕，就有权拒绝夫君再娶小妾。结果你，乱七八糟讲了些什么啊。”
　　这回换我一脸黑线。原来我只要简简单单说三个字“我拒绝”就好了啊，居然还喷着唾沫嚷嚷了那么久，真是白痴一样。以后再也不帮他了！我气鼓鼓的一伸手，“人参啊，拿来，真是浪费感情。”
　　他又是勾起嘴角笑，说，“会给你的。”又突然笑眯眯的摸摸我的头，“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