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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鳝护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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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才到了陈家。
三人直接去了后院,陈老太太和林氏她们在做针线活。
把傻驴子拴在阴凉地吃草,刚又把框里剩余的三个瓜都吊在井里浸泡着,就被陈青阁神神秘秘的拉到了一边。
“阿福,你上次说我们是兄弟姐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青阁期期艾艾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了?”五福知道陈青阁的性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有耐心的样子,拉过她的手摇晃道:“阿姐是我亲表姐还有什么话不能给我说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陈青阁摇摇头,鼻头一酸就要哭出来:“没有,是我姐姐,阿福,你能不能求求祖父让父亲把我姐姐找回来。”
“找谁?青韵姐姐!她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陈彦生的事情把咱家的名声给搞臭了,连累了我姐姐被夫家休弃”陈青阁的忿忿不平见见转为抽噎:“可怜我姐姐无家可归。”
“什么?休弃!那个陈官桥的穷酸秀才竟然敢!”想起上次陈青阁未说完的话,也只以为陈家二房夫妇又问陈青韵要孝敬钱导致小两口闹矛盾了,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阿福一听就上脑了,抽出柳奚风的剑就往外走:“等我砍了那个死穷酸给阿姐出气!”
柳奚风一把抓住她:“又冲动了不是,先听人把话说完”把她手里的剑夺回来向陈青阁道:“你先别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嗝”陈青阁被柳奚风的气势唬住了,硬生生瘪住嘴忍住哭声道:“自从陈彦生的养母死后,大家都说我们陈家仗势欺人,忘恩负义,那陈官桥的穷酸听信谣言就说我姐姐家风不正,借故休妻 ……我姐姐独自一人回到家,我爹和娘嫌丢人不让我姐姐进门。”
“到底是谁丢人!”五福又有拔刀的冲动:“后来呢?”
“后来我姐姐就不见了”说着陈青阁捂着脸又哭起来:“爹和娘不让我给姐姐开门,她一直站在后门,后半夜我偷偷……想偷偷给她开门,可她人已经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人去了哪里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回家要出了事怎么办?”距离上次陈心闹事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上次就没看到陈青韵,怕是那时候她就被陈官桥的休了,那么……五福被她哭的烦躁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道:“别哭了!”
她这一声有了斥责的味道,吓得陈青阁瑟缩了一下也不敢哭出声了,五福一看她这样不由得心底厌烦,她拧着眉毛道:“都这么久了没人找吗?”
陈青阁低着头直摇头呜呜咽咽的说:“我不敢……爹和娘不让……”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当家了,外祖父呢?外祖父就不管吗?还有大舅舅他们就不管吗?”五福不可置信,若是自己丢了或被人欺负了,不说方老爷夫妇了就说自己的几个哥哥都会把江城翻个遍把自己找回来顺便让欺负自己的人家破人亡不可,怎么可能人都丢了一个月了还没人管。
陈青阁突然抬起头泪鼓在眼泡里打转,嘴抿了起来又放下,仿佛一句话说出来泪就会立马掉下来。
五福见不得人这样,只放软了声音:“阿姐。”
陈青阁怔怔的望着五福,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流下来。
她想若是当时能有一个人能像阿福一样为阿姐着急,该多好。或者,自己不这么懦弱,可是都没有。
那天娘把包袱扔在阿姐的脚下放下狠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死死在城外乱葬岗,想活就去城外的庵子苟且,做猪做狗就是不要回陈家。”
后门啪的一声关上,透过门缝阿姐的眼神淡淡的竟没有一丝难过,放佛看淡了生死,让她至今心悸。
“我猜前段日子为了陈彦生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陈老太爷没有顾得上,你爹娘又怕丢人就没让你姐姐回家”看到陈青阁点点头,柳奚风继续猜道:“但是一个大活人不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江城就这么大,你一定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来求阿福想办法的,对不对?”
陈青阁点点头犹豫一番最终道:“我听说,我姐姐那天被陈官桥的恶霸掠了去当老婆。”
“陈官桥的恶霸!”仿佛想到了什么,五福和柳奚风异口同声道:“哪个恶霸?”
“住在陈官桥村头,好像叫陈萧何”陈青阁诧异:“你们知道他?”
何止知道,还被当街掠了个瓜去,看起来那地痞不仅会掠钱财还会掠人。
五福一撸袖子就要抽柳奚风的刀,手刚摸到刀柄,就想起陈萧何当街那个魁梧的身姿,瞬间泄气。
心想加上柳奚风这个女侠也打不过这个大块头啊,何况听说陈萧何可是参过军,还能没杀过个把人。
硬来肯定不行了,只能智取了,说什么必须把人先找回来,时间长了说不定在外面受了多少屈辱呢,想通这一关,五福当下道:“阿姐放心,今天一定把青韵姐姐给找回来。”
正说着,陈老夫人喊她们去吃冰镇西瓜。
吃了两块,五福擦擦嘴用托盘端了两块说要端给在书房的陈老太爷吃。
陈老太爷正在书房里伏案看书,五福端着西瓜安静的过去,把西瓜轻放在案子上,也不说话,只拿了旁边的扇子给陈老太爷轻轻的扇着扇子。
其实,陈老太爷自她进门就觉察到了,只当做不知,故意磨一磨她那平时跳脱的性子,自生病之后陈老太爷自知天命,对五福这些小辈多了宽容,也不为难她,看完了手里的一页就放下了。
“现在正是瓜最甜的时候,放在井水里浸上一个时辰,吃起来最是清爽”陈老太爷放下书,五福拿过一块递给他道:“这是阿娘天快亮的时候摘的,拿来的时候秧子还带着露水呢,都怪阿福贪玩路上耽误了 。”
陈老太爷吃了手里瓜赞不绝口:“正好,过犹不及,街上热闹吧?”
“嗯,热闹”五福拿出锦帕给陈老太爷擦擦手,狗腿的站在陈老太爷捶背道:“街上可热闹了,外祖您真应该出去看看,阿福今天就遇见了很多趣事。”
陈老太爷笑笑顺着她的意问道:“那你给我这个老头子详细的讲讲。”
“嗯,阿福一早就出了门,街上的叔叔婶婶都认识我,见了我都问‘这不是进士家的小姐吗?去陈老太爷家吗?起的真早,吃了吗?’”五福停了手下的动作,故作神秘道!:“外祖您知道阿福是怎么来的吗?”
“咱家里是书香门第出门有轿子,你是坐轿来的?”
五福摇摇头。
“嗯,你是乘马车来的?”
五福又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来的?”
五福甩着手做了个甩鞭子的动作道:“当然是神仙坐骑小仙驴。”
“小仙驴?你真敢说!”陈老太爷被她逗得噗嗤一笑:“大姑娘家了,整天骑着驴子不大风雅。”
“外祖,骑驴子有骑驴子的好,外面的文人墨客都爱骑着驴子闲逛,骑的人多了就成了风尚,您不知道现在骑驴子不知多招人羡慕呢!”五福一贯歪理很多,说的头头是道:“外祖,我那驴子通人性的很,哪天您空了骑着它出去去茶馆里听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可有意思了。”
“茶馆倒是个好去处。”陈老太爷想起上一次出去喝茶还是年前,他年纪大了怕颠簸,驴子天生温顺,骑个驴子出去倒是个好主意:“看起来你是茶馆的常客。”
“嘿嘿,外祖,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是个秀才,人送外号‘铁嘴秀才”,他说的故事非常新颖,我最爱听了”五福一说起来就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今天他就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陈老太爷看着她笑,五福又把铁嘴秀才的故事复述了一遍:“有个书生,有一天他一个朋友送给他几条鳝鱼,他一时技痒就要亲自做上一锅美味的鳝鱼汤。为了保证鳝鱼汤的鲜美,他先上放上一锅凉水,让活鳝鱼自由自在的游在里面,再慢水煮黄鳝,水慢慢烧开的过程中,黄鳝忘记挣扎逐渐沉溺,据说这样做出来的黄鳝肉质比较鲜美。 ”
“当他信心满满的掀开锅盖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竟然有一条鳝鱼以身子向上弓起,腹部露出汤外的姿态里在水中。他比较奇怪,就把那条黄鳝捞了出来,拿了一把刀把鳝的腹部割开”五福一顿,看陈老太爷果然被吊足了兴趣,心底暗暗得意:“他惊奇的发现,那里面竟然满满都是鱼卵。原来,鳝鱼弓起肚子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五福啧啧惊叹的为故事做了个总结:“连一个小小的黄鳝都知道保护自己的孩子,况人乎?”
陈老太爷一愣呐呐自语道:“是啊,况人乎?”,五福说了这么多,要是再听不出来话外之意,算是白活了,他叹了一口气道:“是个好故事”他站起身走到一个书箱的前面,打开书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钱袋,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有半个西瓜大。
他把钱袋放在书桌上道:“古人总说天下无不是父母,人们深信不疑,惨遭背叛的时候开始怨恨,可是他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一句瞎话,世上千万人总有人他不适合为人父母,就像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就有坏人一样,没有道理可言。”他把钱袋推到五福面前,扶着腰站起来口里叹着“人老了管不了了”。
五福就要去扶他,他摆摆手道:“陈官桥的陈萧何人不坏,跟着他比跟着那个秀才好,你把桌子上的东西交给你阿姐,让她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