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东云君

6、第六章

　　包房中，乔南突然表现出脆弱的一面，苏子衿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将冒着热气的茶杯，递到乔南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苏子衿轻轻问道。

　　乔南抬手抹了一把脸，缓缓道出心中的苦闷，似乎憋了很久，终于得到宣泄的机会。

　　苏子衿坐在位置上，静静倾听，他大学曾选修过一门心理学，教授说认真地倾听更能安抚人心。

　　乔南如今在花潮市经营着三家连锁水果店，三家店的收入足够他衣食无忧，偶尔还外出旅游，按理说这种生活已经远超过一般人。

　　但现在乔南还是孤身一人，他父母早年离异，母亲远走异国，父亲忙于创业奋斗，把他托付给奶奶照顾，所以从小就有感情缺失。

　　大三那年，乔奶奶因病去世，两年前乔父再婚，娶了一个只比乔南大几岁的年轻妻子，乔南就搬出去独居，觉得自己真正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最让乔南受刺激的事，是两个月前被女友抛弃，他们是在一次漫展上相识，还有共同的爱好，就是收集月野兔手办。。。

　　“可是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快两年了，她居然跟我说，她终于找到真正的夜礼服假面，但那个人不是我！”乔南一口干完半瓶啤酒，大声叫着，同时拍响桌子。

　　苏子衿：“……”

　　画风突变。

　　乔南叫来一扎啤酒，一个人就喝完半扎，现在脸上潮红，开始嚷嚷起来。

　　好在这里是包房，苏子衿慢慢伸脚把酒框踢到桌子下，同时劝阻着乔南，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乔南，你醉了，别喝了。”

　　“不，我没醉，我、我还能喝！”乔南眸子微红，眼神迷离地盯着苏子衿说道。

　　“不就是失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上星期才分手，都没像你这样。”苏子衿放下筷子，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准备开始开导乔南。

　　“你长相不差，又小有资产，条件这么好，还愁找不到女朋友？”苏子衿打量着乔南，与高中时期相比，乔南的五官趋向成熟，已经褪去当初的稚气，就是好像，有点发福了。

　　苏子衿伸手戳戳乔南的肚子，缓缓道：“不过你好像胖了很多……”

　　乔南腾地一下站起来，瞪着大眼睛，“我胖了？怎么可能！”

　　苏子衿在乔南肚子上转戳为捏，乔南现在站着，都能捏起一层软肉，于是肯定道：“你真的胖了。”

　　乔南一脸呆滞，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肚子，他的腹肌不见了。

　　结果乔南闹得更厉害了，这让苏子衿很头疼。

　　叫服务员进来买完单，苏子衿好不容易把乔南拽到车子旁，翻出口里的车钥匙，把乔南推进后座躺起，苏子衿绕到前面驾驶座，他全程没有沾酒，所以可以开车。

　　“喂，你家在哪啊？”苏子衿在发动跑车前，转头问着乔南。

　　乔南躺在后座上，嘴里不时嘟囔，对苏子衿的问话完全没有反应。

　　苏子衿扶额，叹了口气开动跑车，只能把乔南带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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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潮市，老城区，舒家小院。

　　楚守行外公舒清章是位老中医，今年六十八岁，虽然早就退休，但是老爷子闲不住，又在花潮中医学院挂名，每周去学校讲两次课，不定期还会开办讲座，继续发挥余热。

　　舒家是中医世家，世居花潮，几代之前，州城的达官贵人都会派人前来请舒家人去看诊。

　　不过几代传承，受顽固思想的限制，一向是传男不传女，等到舒老爷子这代，家传医术还没学全，就迎来一场动乱。

　　父亲受批斗打倒，舒老爷子被下放到农村，等到动乱结束，回到家中，才发现家徒四壁，几代积累的医书早已散佚大半，舒老爷子一半靠着回忆，一半靠着剩余的医书自学，后来考入医学院进修，终才学成。

　　舒家小院是在舒宅原址上建成，但面积已减去一半，外形与周围的房屋没有太大差异，不过从舒家院墙上探出的葱郁幽叶，散出淡淡药香。

　　这是一株沉香树，交干连枝，树冠覆在院墙，垂下青黄的果实。

　　舒沐白开入小区内的停车场，打开后尾箱，楚守行先下车拿好行李，在旁边等小舅把车子倒入车位。

　　“喂，妈，我们马上就到，我刚进小区，才把车停好。”

　　舒沐白打开车门下来，手里正拿着手机接电话，是楚守行外婆打来的。

　　“小行啊，他就在旁边。”

　　舒沐白一手拿出车钥匙锁车，一手把手机递给楚守行，“是外婆。”

　　楚守行接过手机，放缓声音说道：“喂，外婆。”

　　“行李给我，边走边说。”舒沐白拿过楚守行地行李，领着他往外走。

　　从机场一路回来，楚守行都安静如鸡，舒沐白问一句，他才回答一句，让舒沐白很绝望，外甥还是这么内向不爱说话的性格。

　　外婆很久没见楚守行，所以多说了几句，最后还是舒老爷子夺过电话挂断。

　　而舒沐白已带着楚守行来到小院门外。

　　舒老爷子拄着拐杖在院内走来走去，也不怕院子里热，因为平日注重养生锻炼，所以走起路来气也不喘，头发乌黑，精神矍铄，不时还捡起地上的沉香叶，鼻子闻着叶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往门口瞄。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舒老爷子耳朵动了动，手激动地一抖，结果看到是自己的小儿子走进来，直接就瞪了一眼。

　　舒沐白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很受伤，楚守行随后走进来，舒老爷子立即投来慈爱地目光。

　　“外公。”楚守行叫了一声。

　　“小行来啦，好好好，快过来给外公瞧瞧，又长高了！”

　　舒老爷子笑眯了眼，走到楚守行身前，伸手直拍他的肩膀。

　　外公家是栋三层小楼，南北通透，时不时就有微风穿堂而过，这是楚守行大舅专门根据舒老爷子要求设计建造的。

　　舒老爷子有一女二子，楚守行的母亲舒红琴是大女儿，二子叫舒沐青，幺子就是舒沐白。

　　大舅热衷于建筑，如今开办一家民营设计所，小舅则是做金融，没有一个人愿意学中医，以至于舒老爷子意见很大。

　　不过自从大舅亲自为舒老爷子设计这栋小楼之后，舒老爷子对大儿子也有所改观，只有小儿子在他眼里一直是做些投机取巧的勾当。

　　餐厅里，一张实木大圆桌上摆满菜碟，大舅妈和小舅妈帮着外婆端菜，两个表哥也在摆碗筷，一旁两个小朋友规规矩矩地坐着，踢着小腿，正在看漫画书。

　　外婆从厨房快步走出，看到楚守行笑得合不拢嘴，很是高兴。

　　舒沐白把外甥的行李提上三楼放好，回到一楼时，大家都在餐桌前坐好，留了一个空位。

　　食不言，桌上外婆无视舒老爷子的咳嗽声，不断给楚守行夹菜，其他人都默默夹菜吃饭。

　　“外婆，都快满了。”眼见菜将米饭盖住，楚守行忍不出说道。

　　“没事，多吃点，多吃点。”

　　楚守行凝视着外婆夹来的菜，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青椒挑出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楚守行一抬头，就对上坐在桌对面小表弟葡萄似地大眼睛，这是小舅的儿子，和旁边的小女孩是一对龙凤胎。

　　“哥哥，妈妈说挑食不是好孩子，会长不高的。”小表弟认真地盯着楚守行挑出的青椒，奶声奶气地说道，餐厅里很安静，小表弟的话在回荡。

　　“咳咳！”大表哥呛了一口饭，埋起头肩膀一耸一耸，显然在憋笑。

　　小舅妈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这是她第一次见楚守行，对楚守行的喜好也不太清楚，那盘青椒肉丝是她炒的。

　　“哥哥已经很高了，所以不想再长高了。”楚守行一本正经地回答小表弟。

　　“咳咳咳……”

　　这回桌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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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帘子，照进房间里，苏子衿眼睛动了动，慢慢睁开，一股酒气在鼻间散逸，觉得胸闷。

　　低头一看，乔南睡歪到一边，一条大腿正横在他的肚子上，苏子衿用力推开这条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昨天苏子衿开车回到酒店，又费了好大的劲把乔南拖回房，乔南一倒在床上就睡过去，连苏子衿拔下他沾满酒气的衣服都没丝毫反应。

　　“嘿，乔南。”苏子衿拍拍乔南的脸，轻声叫着：“乔南，醒醒。”

　　乔南唔了一声，皱起眉，翻身就把自己卷入被子里，拒绝起床。

　　苏子衿从浴室洗漱完，闻到身上的衣服也沾了酒气，于是又冲了个凉。

　　换好干净的衣服，苏子衿又尝试叫了乔南一遍，但他还是死睡不醒，只能放弃。

　　“那你再睡会，我出去吃早餐，等会给你带份回来。”

　　苏子衿站在床头对乔南说了一句，然后拿起充好电的手机，在椅子上那条昨天穿过的裤子里翻出钱包，走出房间。

　　从酒店出来，苏子衿看看手机，已经八点过十分子衿随意逛了逛，街道上的早餐摊贩都进入收尾阶段，没有好吃的早点了。

　　摸到口袋里乔南的跑车钥匙，苏子衿折返回酒店，决定开车去远一点的菜场看看，那里是附近居民买菜的地方，所以有很多早餐店，而且到十点后才会停止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