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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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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落得雪几乎已经化了,仅剩的也结成薄薄一层冰,几个裹得如同粽子一般的稚儿笑嘻嘻的互相追逐稍不留神就摔了一跤,咧着还没张齐牙的嘴嚎啕大哭清水鼻涕流了一脸,听闻哭声跑出来的妇人骂骂咧咧的揪着小孩耳朵拽进屋内,少不了又是一顿竹笋炒肉。
隔着墙都能听见的热闹声可把还在养伤的江小姐羡慕坏了,她甩甩胳膊试着身上没那么疼了,坐起身悄悄地穿好了鞋袜,撩起头发听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安静地连呼吸声都能听见。黑眸狡黠的带了笑,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还没等探头的就挨了一巴掌,瞬间痛呼出声,“哎呦~谁敢打我。”
“五丫头这是想干嘛?”来人一身镂金挑线纱裙外罩月华锦衫脚穿南蜀绣鞋,长发随意挽起插根金簪垂着流苏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杏眼含着笑瞧着面前的人,“砚知倒是了解你,知道你肯定会偷偷溜出去,特地让我在这儿守株待兔,果然逮住了一只想要逃跑的兔子。”
江苓辞闻言瞬间没了气焰,乖巧的倒真如同一只被抓的兔子,低头弱弱的说道,“小辞知错了,大嫂你莫要告诉大哥,不然他肯定会骂死我而且还要禁足不得出门。”想想幼时偷溜出门,哪次都能很碰巧的遇到城中巡逻的大哥,这就不是很开心了。
苏宛见状装作很为难的说,“你大哥怕你太闷专门嘱托我带你出去转转,若是他知晓你在背后如此说他,不知道还会不会让你出去。”目光偷偷的瞥见这笨笨的小姑娘瞬间变了色的小脸儿,一时没忍住的笑出声,捏捏她的脸笑道,“不逗你了,我们该走了。”
也许是闷了许久将她憋坏了竟觉得都城多了许多新奇玩意儿,她如同八岁那年出来都城那般的好奇,对任何小物件都爱不释手,让苏宛无奈的叹气她实在累了不想走了,对着江苓辞喊道,“五丫头嫂嫂走不动了,你若是玩够了就去城东的茶楼找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也不晓得听见了没有。
记得十二年前家中突遭变故不得已从东陵迁至都城,那年她八岁看什么都新奇,原来觉得东陵已经是很大的一个城,到了都城才发觉那不过是河伯观海坐井观天,东陵只是小地方。十二年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当年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了远近闻名的绝世佳人。
她垂眸无奈的一笑忽的落了泪,这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的稚嫩的小孩的声音,“阿姐,我想吃糖瓜。”她闻言看向那个牵着小丫头手的女子,恍惚间看到了十年前的一幕。
那年她十岁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而霍家少爷霍景温也不过十五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每逢佳节时二人总爱去庙会乱逛。俊秀的少年将她护在怀里在人群中穿梭,一同看漫天的烟火。她爱吃糖瓜,总是爱拉着他去同一个铺子里买,久而久之都认识他们了,偶尔还会调侃两句。
她的步伐不由自主的走到那家许久未来的铺子前,里面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她从来没有见过,她找了很久都没有看见幼时爱吃的那种糖瓜,心中酸涩双眸含了泪,沙哑着嗓子喃喃说道,“温哥哥…辞儿想吃糖瓜…”若是他在,定会摸摸她的头然后笑着给她买糖瓜。
“你是东陵江家的小丫头?长这么大了。”门口纳鞋底的老阿婆迎着阳光半眯起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她,没有几颗牙的嘴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
江苓辞提起裙摆蹲在她的身边,开心的笑了笑,“阿婆你还记得我啊。”那时候阿婆还没有这般年老,总是会笑眯眯的多塞给她几个糖瓜。
“记得,我还记得霍家的那个小子,你们俩小时候最爱吃我亲手做的糖瓜。”阿婆似乎陷入了回忆,“每次霍家那小子都从我这里买一大包糖瓜,说是要给一个嘴馋的丫头吃,我一猜就知道是你。自从他跟着他爹去战场之后,阿婆就再也没见过你来了。今日一见竟长得这么大了,也漂亮了。”
“倒是霍家那小子前些日子来了一次,也不买就是光看着不说话,问什么也不回答,莫不是打仗打的傻了?!”阿婆说到这里笑的出了声,“你们两个从小就好,怎么现在也不见着出来了?莫不是都有了心上人了。”
“阿婆你说什么呢。”江苓辞嗔怪道,心里却默默的叹了口气,温哥哥嘛?她没有勇气去见,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阿婆我该回去了,下次来阿婆记得要做糖瓜。”她站起身歪头一笑,向着城东的茶楼走去。
一不下心逛的太远了似乎是变了天,阳光被云遮住突兀的就冷了起来,她不由得裹紧了衣裳快步向城东走去,没有注意身后跟着的几个壮汉,待走到一条小巷子里她听到了脚步声才意识到被人跟踪,壮着胆子问道,“阁下是何人,跟着我一个弱女子有何事?”
几人体型彪悍留着络腮胡看上去面色不善,其中一人从腰后拿出一小型圆筒对着天只听“呲”的一声空中炸出一朵绚丽的烟花,江苓辞明白这是他在向其他人传递信号,心里突然惊慌起来,摸索着怀里的银镖手在轻轻发颤,“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时耳边传来“簌簌”衣服划过风的声音,只见黑影闪过那几人的面前站了一个穿青衣的书生打扮的人,他眼角轻挑以扇遮面声音说不出的邪魅,“人人都说付家二十年前满门被灭无一生还,没想到还留了一个小丫头。”突然他的声音变得尖细刺耳,“快告诉我九天令在何处,不然我杀了你这个孽畜。”
什么付家?什么九天令?她默默地念了几遍脑中还是一片混沌,她不记得自己经历过这些东西,她直视着前方的几个人,黑眸无神淡色薄唇喃喃说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是江苓辞…不认识什么付家…”
“哈哈哈哈….”小巷里回荡的笑声让她感到胸口窒闷说不出的难受,那青衣书生用扇指指自己的锁骨处,“付家之人天生便带有一株桃花印,终生无法退却。”斜长的双眸带着浓浓的嘲讽,他在期待小丫头接来下的反应,是惊慌是不知可信还是害怕恐惧,他很期待。
颤抖的小手缓缓摩擦锁骨处的衣服,那一刻这伴随她成长的印记突然滚烫,刺骨的灼烧感让她站不稳的跌坐在地,胸口的窒息感觉让她无法呼吸,眼前的人开始重叠模糊,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含着泪抬眸看去,那人垂下的发丝拂过她苍白的脸,“温哥哥…”
“是你?!”青衣书生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那个年仅十七率领三军收复二十四失地的年轻少将军,对于能从他的手中抢人想来是不可能,“没想到少将军对九天令也有兴趣啊,今日就不陪您玩耍了。”他收起折扇跃上屋顶回眸一笑,“少将军可要看好这个小丫头,她现在可是各大门派都想要的宝贝。”
凉风将残叶打着转儿的吹起在这寂静的小巷里说不出的阴森,墨发白衣的男子注视着书生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他抱起因为惊吓昏厥的少女竟觉得她好轻好像马上就要羽化离去。她的嘴唇颜色很淡脸色也很苍白,长长的睫毛在昏迷中都在颤抖,不过,她很美。
那一声极轻极小的“温哥哥”让男子的心头突然一痛,就是那种五脏六腑都被手攥住一般的痛,大力碾压无法呼吸。她是谁?男子好看的眉目带着疑惑和疼惜,还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就好像内心的空白被填满的一样,他悄悄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融为一体。
苏宛等了许久也没见五丫头心里难免着急,正当她坐立不安的时候茶楼的小二忽然上来递给她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苍劲有力说不出的好看,只有四个字康盛医馆。她匆忙的结了账去了医馆,默默的祈祷不是五丫头出了事。
等她进了医馆就看见江苓辞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大夫看她惊慌轻言安慰道,“这位姑娘是一位公子送来的,因为过度惊吓而引起的晕厥,现下扎过针等她醒来就没事了。”苏宛闻言走出医馆,看到没入人群中的那个男子,他的背影是那样的眼熟。
“温哥哥…”昏睡中的少女喃喃自语眼角滑下一行清泪,梦中的霍景温还是那个总是带着淡淡浅笑的少年,说着会娶她的美好誓言,“我好想你…”
苏宛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霍家的小公子吗?你还在想他吗?她蓦然想起刚才的背影,与八年前霍景温出征时离去的身影重叠,那一幕仿佛历历在目。
她还陷在回忆当中却见着江岭知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见她在这儿急急地停下脚步行了礼,“嫂嫂好,小辞在哪儿?”
“在里面。”苏宛话刚落音他犹如一阵风般冲了进去,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进去轻言道,“她受了惊吓一会儿醒了就好了,濯清你不用太过担心。”
江岭知愣愣的点点头然后握住小辞冰凉的手不说话,面上是说不出的懊恼,倒是苏宛像是看出了什么似得,叹息着摇摇头。
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