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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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晚上之后周全便再也没见过骆辰，她不知道骆辰是不是来找她的，她也没敢去问。就这样一如平常的又过了一周。
这天周末，周全把小天交给无妄，一早就出门了。
她在前两天在网上看了个兼职，是做婚宴的服务员，因为临时招人，二话不说报名的都可以去，而且工资还非常可观，一天有两百块钱，就是有点累，早上8点到晚上8点，包午饭和晚饭。本来周全不打算找这种服务员的兼职，她还不至于把自己逼到那种地步。所以她宁愿厚着脸皮去找骆辰，也不愿让自己太受累。
但去找过骆辰之后，她才发现，她有勇气去找工作找兼职，受苦受累可能都比面对骆辰要强，至少心安。
她们来得太早，婚宴还没开始，但老板不愿意看着她们拿着工资却在那聊天，便给了每个人一块抹布，女的抹杯子，男的就去抹桌子。所以七八个女生便围在一筐筐玻璃杯周围，玻璃杯的旁边还放着一盆热水，她们先把玻璃杯放在热水里泡着，然后再用抹布轻轻的从里到外把杯子擦干。然后放在一个空的筐子里。
和周全围在一起的是六个看起来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有两个应该是一起来的大学生，她们若无其事的讨论着学校的作业和老师。而另三个女孩则是在安静的擦着杯子，周遭仿佛围着隔离层，散发着拒绝搭讪的气息。周全本就觉得无聊，听着那两个女孩无聊的聊着，就觉得更加无聊，并且有点尴尬，是那种一个人的尴尬。
所以，她看了看坐她旁边的那个面带微笑却一言不发的姑娘，对于第一印象好的人，她通常都把她归为姑娘。
“你也是第一次来吗？”周全假装自己是个开朗善谈的人，但也夹着点小心翼翼。
“嗯，你也是？”她眼皮抬了抬，转过头来微笑的对我说。
“你也是学生吗？”
“不是，我毕业好几年了，你呢？”
“我也是”
人生总会遇到一些和自己频率一样的人。周全为遇到这个和自己都毕业的姑娘感到很开心，她觉得这个工作也并没有什么累的。但她也有点疑惑，莫不是她也被生活所逼来这里做兼职。
“那你怎么找这个兼职的？”周全随口的问道
“哦，我是来旅游的，然后钱用完了，就找工作了。”她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哦。”
没法聊了。
原来也不是有那么多天涯沦落人的，周全瞬间便不想再说话了。
无非就是大学毕业之后就是不愁吃不愁穿，有着稳定的工作，然后趁着年轻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周全把这个姑娘的经历脑补了一部电视剧，这都是双鱼座的职业病吧。
就像她把跟骆辰的再见就编了一部电视剧，以为会顺着剧情的发展，有一个好的结局，但她知道可能都只是她在自导自演，从一开始他就没按剧情走下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却入了戏。
中午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开始了布置礼堂。婚宴的礼堂相当宏大，虽然知道这是高级酒店，周全没想到场面排场竟这么大。这个礼堂主题是以白色为主。华丽金银剔透的玻璃吊灯高高的悬挂在礼堂上，周围则是白色的墙壁，墙壁上有简单的粉色的小花贴纸，看着清新典雅。桌子和椅子也是套的是米白色的布，自然的带着一种高贵。主持台上有个年轻的穿着黑色西装服的男子在试话筒和投影仪，看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是主持人吧。
连着主持台的则是一段大概三十米的走台，走台上铺着的是米白色的毯子，而在走台的下两个台阶式一条连到门口的红毯。旁边有两栏白玫瑰围着。周全从小就有一个毛病，就是看到室内的花，都要用手去摸摸看，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当周全知道那些白玫瑰是真的时候。她心里就认定，有钱人。
“听说今天的新郎官是复旦大学的博士生，新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两个人是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了。”
“哇，真的算是门当户对啊。”
“现在啊，什么都讲究门当户对，不仅学历，家世，颜值，就连家里的房产人口基本上都要求是相匹配的”
“-------”
那两个大学生一边在给桌子套桌布，一边在八卦着今天宴会的主角。
周全知道这个社会很现实，在她高三带着小天来到上海的那一年她便知道了。
到晚上6点的时候，宾客基本已经入座了。周全她们也从内厨转到了大厅去上菜招呼客人。
在大厅负责的经理虽然人长得白白胖胖的，看起来还很年轻，但那嗓门却非常大，也可能大厅里有点吵，就只见他戴着个小蜜蜂还在扯着嗓门给周全和那几个女生讲话，那严肃认真的表情好像是给国家主席准备宴席一般，吓得那几个女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一味的点头。那经理还是很不放心，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他的要求。
“第一步上去是先摆桌子上的花，和准备开酒器，然后先开大的那瓶红酒在醒酒瓶中，倒多少等一下我会演示，然后就是上菜的环节，每一道菜上的顺序不能错，还有摆的位置也很重要，茶水在每个区域都准备好的，客人有需要时反应要及时迅速点，有不知道的一定要来找我-------”由于在重复的过程中，经理每次停下来问有没有人不明白的，都没有人回答他，以至于他说话的口气越来越重，感觉如果这时候有人站出来说不明白的话，估计他能把她给吃了。这几个女生一看就知道还是在校大学生，自然吓得一言不发。几个服务员里就只有周全和那个姑娘看起来年长些，但周全一向懒，不愿展现于众人之前，也就默默的站在最后一排。
那经理气踹嘘嘘的结束了他的讲话，他快速的转身打算进入另一环节的工作时，突然又返了回来，看了看那几个小女生，语重心长的慢慢的说：“每个人分配到的岗位都不能擅自离开，如果客人要你去帮他拿什么东西也不要去，如果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我，一定不能离开岗位。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几个女生很小声也很不耐烦的回答他。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在心里想着，万恶的资本家，言外之不就是不准偷懒嘛。那经理又看了看大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然后就走开了。
周全被分到的区域是接近门口的那一片区域，主要负责六张桌子。虽然离婚礼的主席台有点远，但周全不近视，视力一向很好，况且在门口这里，周全是第一个看到新娘进来的人，所以她对自己被分到的区域还是很满意的。经经理刚才的介绍，离主席台越近的就是新娘新郎双方的家人，要尤其的注意不能出错，从主席台往外坐的则是一些生意的朋友。所以周全为自己分到最后面也是非常庆幸的，少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离周全站的的地方最近的那一桌坐的全是男的，并且好像大家都认识，大概每个30岁左右，由于每桌规定只能坐10个人，所以他们的老婆或女朋友都自动的坐到了旁边的那一桌。几个男人一上来就把那瓶开了的红酒给倒完了，离周全坐得最近的那个大叔是一个穿着黑色的西装服，在那一桌中很明显他是主角，因为他的嗓门是最大的。虽然看着西装革履的，但他那稀疏的头发和遮掩不住的啤酒肚无不向人宣告着他是个生意人，也可能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菜还没上完，大叔那一桌就已经把酒给喝完了，便示意周全去给他们拿酒来，拿了3次，总共是6瓶酒，并且每次拿酒的时候，那个大叔都会跟她说谢谢，这一句“谢谢”让周全觉得很开心，出来工作能遇到这么友好有礼貌的人，实属不易。所以每一次那个大叔叫她去拿东西，她都非常有礼貌的微笑的跑去。
所有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虽然有点累，但因为没有出现很大的岔子，周全还是很开心的，接下来就是新年的出场了。
当门被打开，新娘出来的那一刹那，周全就静静的看着，真好看，心里无由的羡慕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也不能说参加，但能看到这么幸福的场面，今天的兼职也算值了。
看着新娘在父亲的带领下缓缓的走上红毯，走向站在主席台上的严阵以待新郎时。大厅里的灯光这时都关掉了，只有红毯被照得光亮，仿佛那是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音乐也在熄灯的一瞬间响了起来，歌曲是“今天你要嫁给我”。也许是画面过于美好，也许是气氛过于煽情，也许是音乐过于熟悉，让周全不禁想起一句话，“娶你这件事，我随时待命。”原来爱情是这个样子啊。
周全不禁眼眶里充满了泪水，为什么别人就能这么幸福？
“我愿意”
当新娘哽咽的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周全眼眶中的泪默默的沿着脸庞流了下来，但她没有用手去擦，只是轻轻的往暗角处走了两步。
今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穿上白色的婚纱，放着熟悉的音乐，遵守着我们的约定，跟她的骆辰说一句：“我愿意”。
周全的心中有一股悲凉席卷而来，还没等她想要好好深究，婚礼的仪式已经进行完毕了，宴会也吃得差不多了。所以周全快速的用衣角抹了把脸便开始收尾工作。
但那个大叔那一桌情况有些不太乐观，一个个喝得脸通红通红的。其他客人已经在陆续的离开了，但那个大叔还在高谈阔论的喝酒，偶尔还回头看了看周全，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周全以为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向他走近了点弯下了腰。
“你做这个一个月多少钱啊？”大叔眼神迷离的小声的跟周全说。
“我只是兼职的”周全第一反应是这个大叔的善意的关心。就依旧微笑着回答着他的问题。
“那兼职多少钱？”
“一天两百，我只做今天的。”
“我给你五百，你等下跟我下去帮我打个车好吗？”
“你是喝酒了不能开车需要打车吗？可是我不能离开的，我帮你问问。”
还没等他说话，我便跑到了经理那里，跟他说了这个事情。但他瞬间好像变得很生气。很认真的看着周全说：“我们这里没有这种服务，让客人自己下去打车，你不要去，也不用管他。”
周全便回去把经理的话婉转的向大叔传达了。
人心这种东西她向来不会过多的去猜想。因为她从小就记得鲁迅的一句话，“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她没记住还有后一句，“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那大叔听完周全的意思，撇了撇嘴，忽然眼神发出精光的盯着周全。
“我跟你五百，我等下你下班。”
周全听到这一句话，再傻也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她没有感到很惊慌，只是觉得悲凉。这些年这社会上什么人她都见过了，但每次一碰到这些人她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悲哀。因为不是说，只有你是什么人的时候，你人生中才会遇到什么人。
周全收了她的笑容，敛了她的善意，眼神坚定的说：“不用。”便默默的走开了。
走开的时候，那个经理刚好迎了上来，看了看周全，也没说什么，就叫她在一旁站着，那里都不要去，等下就可以下班了。然后走到那个大叔那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一桌子的人便站了起来，纷纷的走了，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周全在街道上走着，风有点大，脸上被风刮得有些生痛，但她也没用衣领竖起来挡一下，任由它吹着，像是没意识的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从后面开上来了一辆车，停在了她的旁边，发出重重的刹车声。
她突然随着这一声声响，回了神，以为是那大叔，正打算跑。
这时车窗摇下。
是骆辰。
两个人就在风中对视了很久，大家都没有说话。然后骆辰把视线收了回来。
“上车。”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
周全听话的打开了车门，上了车，她无力去想骆辰此刻在想什么，不不敢问骆辰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只能装作一向的好脾气，但她知道她的手脚比刚才在大风中更加的冰凉。
“周全，我可以养你。”骆辰忽然转过头来，白皙的脸上浮起笑意，眉眼弯弯，声音却冷了下来。
原来她去找他的意图昭然若揭，从她去找他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是啊，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
“但你敢回来，就别想再走了”他的笑意止于皮肉间，眼底却一片冷漠。
“好”
她敢回来，不就是凭着那一点执着，那一点孤勇，那一点倔强，那一点痴傻。
从这一刻开始，周全从此不敢置疑，不敢委屈，不敢任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