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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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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香港,金钱与罪恶点亮的东方之珠,半个世纪以来一直是亚洲最诱人的城市之一。在半个世纪里拔地而起的水泥森林给来自世界各地的冒险家提供了最好的竞技场,这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土地,无处不散发着香□□有的魅力。
走在香港狭窄的街道上,晴朗的阳光被密集的摩天楼遮去,仿佛在密林的荫隙中穿行。王耀走过的城市很多,但每一个都不一样,新的城市对他来说就像一个闯关任务,他需要在短时间内熟悉它的构造,并打通一条过关的道路。
与中国的其他城市相比,香港的建筑和人口的密集度都明显要高得多,很多老住宅区的楼房像蜂巢一样,多得不可思议的居民拥挤在小格子里,像塞满了包装盒的巧克力。街道两边的店铺小而丰富,琳琅满目,很难想象一条小街竟能如此包罗万象,容纳了能够提供全部生活所需的商店。
王耀人生地不熟,但在香港要找到线索并不比在其他城市难,他锁定了一条以卖水产品为主的小街。这里长年弥漫着鱼虾浓重的腥咸气味,新鲜的和冷冻的鱼一条条排在金属大盘子或盆里,或是排列在白色的冰块上,摆在台板上面等待出售,容器底部都积了一层血水。也有活的海鲜和鱼类在大玻璃缸里展示,玻璃缸外面贴着价签,表明这决不是什么卖宠物鱼的花鸟鱼市场。三三两两的顾客在一家家鱼摊前跟卖家讨价还价,有时一桩买卖敲定了,店家会马上捞起客人选中的鱼,现杀现卖。王耀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他会说好几种语言,却偏偏不包括粤语。
这条看似平常的街道暗藏玄机,王耀踩过被血水和鱼内脏弄得发黑的道路,寻找着他的目的地。
一家不起眼的鱼铺门口养了一条超大的龙虾,生意却很是冷清,或许是店铺所在的位置不好,它几乎位于鱼市最深处,很少有人会往这里来。王耀绕过门口的玻璃缸和货摊,径直进了店内。
店里有三个伙计在杀大鱼,一条活蹦乱跳的海鱼被他们用力按在砧板上,一个男人拿起锤子给鱼头狠狠来了一下,鱼便躺在砧板上不动了,任人宰割。然而鱼仍然是能感到凌迟的剧痛的,它只是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在屠刀下抽搐颤抖。王耀想起来他杀过的人,不知道他们临死前是什么感受,总有无知的小说家喜欢编些浪漫而凄美的死亡时刻,但真正的濒死从不是什么唯美的事,将死之人被杀的那一刻感觉到的只有穿透身体的可怕疼痛,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些供人凭吊的悲情语句。
看到王耀进来,三个宰鱼的伙计里有一人上前来拦住他,充满敌意地问了句什么。王耀扫视房间,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正在从一台老式电视机上收看球赛,对屋里进来个陌生人没有任何反应。
问话的伙计提高声音又问了一句,还用沾满鱼血的手重重推了王耀一下。另外两名伙计也操着宰鱼的家伙上前来,三人的架式像是要把王耀按倒在砧板上剁碎了。王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那条还在抽搐的鱼,想着自己会不会马上步它的后尘。
“对不起,我不懂粤语。”王耀用普通话说。
“死大陆仔!来干什么?”伙计改用生硬的普通话恶狠狠问。
“我来找人。”王耀冷静地说。
“找人还是找死?再不滚爷爷剁了你!”伙计一扬手里沾血的屠刀,凶神恶煞地恐吓道。
王耀不动声色,再一次申明他的要求:“我来找人。”
“你他妈想找阎王吧?”为首的伙计狠狠推搡王耀。
王耀的动作快如闪电,他抓住伙计的手腕一掰,将对方的身体翻转过去狠狠制住。
“哇啊!!”伙计疼得惨叫,他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脱臼了。
“能好好说话了吗?”王耀冷冷地问。
突然,角落里看电视的人猛地冲过来,一把将王耀揪起来重重掼到墙上按住:“你找谁?”
王耀这才看清那人的面貌,这是个帅气的年轻人,头发乱糟糟的,面无表情,看着就像个香港街头的普通青年,但那双在他脖子下的手又力大无比。
“一个叫港仔的人。”王耀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青年人把他放下,退开一步:“你找他干什么?”
“他可能与我的一位故人打过交道,7年前。”王耀说。
“跟我来吧。”青年人转身向里间走去。
王耀紧跟上他的步子,那3名凶恶的伙计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也没有跟上来。
后间是个存放货物的小屋,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青年没有停下,一直往外走去,王耀跟着他走到屋外,发现他们来到了海边。这里是一座渔港,停泊着数艘渔船,有的船还在往下卸货,都是早晨刚出海回来的渔民。
青年放慢速度,在海滩上慢慢走,两人踩着满地的海螺和贝壳,吹着海风,倒像在闲散地散步。
“说吧,你的故人是谁?”青年人问。
“你就是港仔?”王耀问。
“是你要来找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吗?”港仔转过头来看着王耀,他乱蓬蓬的头发被海风吹得飞舞。
“我没来得及作更多调查。”王耀实话实说。
“我以为你来头不小,看来只是有勇无谋而已。”港仔冷冷地说。
“船到桥头自然直,”王耀说,“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
“说说你那个朋友吧,”港仔说,“他是谁?”
“她是我爱过的女人。”王耀说。
港仔停下脚步,看着王耀冷笑:“要是什么狗血戏码我就不想听了。”
王耀缓缓说:“杀手‘精灵’,7年前她来过香港,来追踪一个名为塞耶的缅甸人,她在4年前被塞耶杀害。”
“我听说塞耶已经被捕了,你还来找我干嘛?”港仔抱起胳膊。
“塞耶只是把枪,我想找到他背后那只手。”王耀说。
港仔不屑地哼了一声:“哼!那你可真是活腻歪了!”
王耀灵光乍现:“你知道?你知道多少?”
“当年塞耶的雇主是梵卡塔,”港仔眯着眼睛观察王耀的表情,“你打算跟那个变态叫板吗?”
“如果需要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王耀毫不客气地回敬。
港仔仍是不屑,一语不发地继续往前走。王耀摸不清他的意思,于是紧紧跟上去。走到一艘小渔船边上,港仔用力把船推到水里,然后轻快地跳上去,回头对王耀说:“上来。”
王耀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轻举妄动。
“不敢吗?”港仔斜着眼睛看他。
王耀一步踏进海水中,翻身上船。港仔启动马达,小船向碧蓝的水域驶去。
“我们这是去哪?”王耀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港仔不解释。
船渐渐离开海岸,在一片碧海蓝天间游弋。
另一边,在发现王耀离开后,阿尔也立即前往香港。王耀留下的线索不多,阿尔推测他是去香港找一名当年的线人,但具体的信息王耀却不想让阿尔知道,他甚至撕掉了线索墙上必要的部分资料。
阿尔就这样站在皇后大道上,他的思绪迷失在香港的大街小巷里,他寻找的那个身影不知隐藏在这座繁华都市的哪个角落,也许就在那扇门后,或者那条路的尽头,抑或已经离开香港。王耀会在哪呢?
阿尔拐进一条小街,向一位学生模样的姑娘问路,香港大部分人都会说带着外国腔的英语,而且他们对阿尔异常热情,阿尔在交流上没有遇到任何困难。阿尔从一些小旅馆开始着手调查,王耀英语说得很地道,又不会说粤语,这样一个中国人虽然算不得显眼,但接触过的人应该也会留意到他。然而他没有收获,看来王耀并没给自己找一个正常的地方睡觉,但是他也不可能流落街头,所以可能的情况是他到达香港后就有人收留了他,或者他只在香港逗留了很短的时间就离开了。
阿尔渐渐失去信心,他茫然地漫步在热闹的街头。
事实上王耀只先阿尔一步抵达香港,在阿尔四处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随港仔登上了那艘不知前往何处的小船。
一路上,港仔一句话也没说,他坐在船头眺望海平面,头都没回一下。王耀坐在船尾,看着港仔的背影发呆,心里百转千回交缠着一团乱麻。
阿尔发现他不辞而别会怎么想?会气得摔东西?还是骂他毫无信义?王耀希望是这样。他害怕的是丢下了一个心灰意冷、悲伤失望的阿尔,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再次面对阿尔。又或者他不需要再面对他了,王耀估计自己不太可能活着回去,这也省了他的麻烦。
一路胡思乱想把王耀弄得很疲倦,爱情给人的伤害比物理攻击还显著,王耀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痛苦,但这一次比以往强烈得多,也许一个能让人把性命交付的爱人才是最令人深深思念的吧。
“到了。”港仔的声音打破王耀的沉思。
王耀抬眼一看,他们来到了一座满眼绿色的小岛。
“下来吧。”港仔率先跳下船。
王耀踩着摇摇晃晃的船底往前走,步伐有些不稳,在他迈腿下船的时候,港仔及时搭手扶了他一下。
“谢谢。”王耀稳稳站住了。
“快走吧。”港仔在前面带路。
这座小岛人烟稀少,走了半天都没见到个人影。茂盛的密林间有一条盘绕的小路,两人沿着路曲曲折折上山,又同样曲曲折折下山,中间除了时不时传来的鸟鸣以外一直静悄悄的,树叶沙沙作响,显得更为幽静。
翻过山,王耀发现他们来到了一片缓坡,坡上有一间渔人居住的小屋,远处是沙滩和大海,停着另一艘渔船。
“就是这里。”港仔说。
“这是哪里?”王耀的眉毛拧到一起,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在这片杳无人烟的荒岛上弄死他?
“梵卡塔目前在泰国,你需要从这里偷渡过去,到那边跟线人接头,”港仔说,“船一周以后来,这几天要在这里等。”
“在这儿?”王耀怀疑。
“你现在还有地方可去吗?”港仔说着走向小屋,推门进去,很快又出来,对王耀说:“你打算睡在外面?”
王耀无可奈何,只能进了那间简陋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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