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分别 ...

  •   天亮了,兰子杭缓缓从床边站起,枯坐了一晚,手中的剑柄握得发烫,严喧却一直没有回来。
      兰子杭脑中不断回想起严喧凶狠的眼神,里面的怨毒他并不怕,但为什么一直心中不安呢?难道是因为那一抹毫不掩饰的悲伤?严喧一直是快乐的,无赖的,似乎天塌下来也只当被盖,兰子杭从来只有被他气得火冒三丈,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受伤的眼神。
      为什么呢?难道真像他说的,对自己动了真心?兰子杭摇了摇头,有点自嘲,他动了真心又怎样,难道自己被他欺侮得还不够狠?亲人受制于他,财产受制于他,难道连自己的心,也要受制于他?
      不,绝不!兰子杭狠狠地咬住牙,他对严喧,只有恨而已!只能有恨而已!
      他穿戴整齐,佩好剑,慢慢开门出来,院中阳光明亮,照着满地狼藉的血迹,昭示着昨晚曾发生怎样的凶险。
      兰子杭情不自禁想到,院中的拼斗其实并不危险,那名差役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大出兰子杭意料,严喧根本是有惊无险的。而门后刺出的那一剑,才是真正的危险。
      严喧因为看到兰子杭神色平静,根本没想到门后会藏有刺客——连那名刺客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翻窗而进,本来被兰子杭的存在吓到了,然而兰子杭冷冷看他一眼,不但没有攻击,也没有声张,反倒退了几步,稳稳坐在床沿,一言不发。
      那刺客摸不清他的意思,远远跟他对恃,这时严喧已推门而入,刺客趁机发难,要不是严喧闪避得快,这一剑就要了他的命!
      严喧气坏了,他看着兰子杭的眼光像狼一样凶猛,兰子杭几乎改为他马上会扑上来把自己撕碎!他不由得抓紧了剑准备防卫,紧张得手指都有些痉挛。然而严喧始终没动,也没有说一个字。
      他只是,把满腔的怨愤贯注在剑上,一剑劈开了坚硬的花梨木圆桌。兰子杭刚才仔细看过切口,那样势不可挡的一剑,如果劈向他头上,他也没把握能架得住!原来严喧的剑法并不在他之下,兰子杭怅然,这家伙一直深藏不露啊。
      他的左手剑法似乎比右手剑法高得多呢……兰子杭垂着头,边想边走,猛然身侧一道劲风袭来,他闪身跃开,紫电剑已经出鞘,寒光如影随形,又已逼到胸前,兰子杭挥剑格开,刀剑相交声响如爆豆,眨眼间已交了几十招。
      “住手!”兰子杭在大树上一个借力,跳过小院围墙,那人的刀如附骨之蛆,又已逼到他胸前,兰子杭险中求胜,反攻他咽喉,那人被逼退一步,兰子杭回剑防守,喘息道:“为什么?!”要杀他的人,竟然是昨晚斩断诸人手臂的那名差役。
      那人冷冷地道:“你该死!”
      兰子杭大怒,他该不该死,是这人说了算的么?他算什么东西!
      那人不再多说,摆刀攻来,兰子杭凝神反击,骇然发现这人武功居然如此之高,他很快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又斗数招,那人挥刀当头猛砍,一连七刀,没有半点花招,只凭力大刀沉,就逼得兰子杭招架不住,挡开第七刀之后,一口血喷了出来,已受内伤。
      眼看刀光又劈到头顶,兰子杭闭上眼睛,心头冰冷,突然一声大响,震耳欲聋,飞溅的火星烫得他一颤,睁开眼来,一道人影挡在身前。
      那差役后退一步,叫道:“严公子。”
      严喧冷冷地道:“谁让你动他?!”
      差役道:“在下受皇命保护公子安全,有权利便宜行事。”语气居然颇硬。
      严喧道:“别人我不管,他你不能碰。”
      差役道:“这人已威胁到公子安危,我不能不管。”
      严喧转过身,盯着兰子杭,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阴冷,兰子杭心中一沉,冷冷与他对视。
      “他只能由我处置。”严喧森然道:“任何人不许碰他!”
      那差役上前一步:“严公子!”
      “怎么?!”严喧挑起眉毛,神色狞厉,那差役犹豫一下,终于退后:“是。”垂手收刀。
      兰子杭喘口气,等着严喧发落他,这次重重得罪了这个魔星,不死怕也得脱一层皮。不料严喧一眼也没看他,带那名差役转身出了院门,竟是扬长而去。
      怎么,就这么算完了?兰子杭几乎不能置信,怔在当场,过了好久,试探着走出院门,一路寻到前面衙门,得知严喧居然真就这么走了。
      什么意思?
      不追究他了么?不压迫他了么?居然不带他走,难道是放了他自由?兰子杭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心头混乱。数月来严喧像块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粘得他浑身不自在,现在这膏药突然揭掉了,心头竟是空落落的,一片茫然。
      他拿不准严喧突然离去的用意,颇费心思猜测了很久,然而严喧再没出现,也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兰子杭在余姚府住了七天,终于判断严喧不会回来了。
      他终于放弃他了么?兰子杭心中喜忧参半,恢复自由当然是幸运的,可父亲弟弟还在京城,兰子杭不知严喧会不会因为怨恨自己而危害他们。他尝试着写了信派人快马送去,半月后父亲有信回来,父子三人在京城诸事平安,两个弟弟都入了京城著名的学堂读书,他自己也学会了到茶馆听书,还养了几只鸟,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父亲信中问起兰子杭和严喧的关系,担忧之情溢于言辞,兰子杭猜不透严喧的心思,只好给父亲回了封含糊其辞的信,说一切正常。
      是算正常,他又开始巡视自家生意,冷眉冷眼,高高在上,再没有一个聒噪的家伙敢在身边缠人,也没有人敢违逆他,兰大公子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可每当夜深人静,忙完了正事,兰子杭常常望着孤灯发呆。从前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严喧总会想方设法纠缠他,不是要求上床,就是要求搂抱亲吻,那样无赖、那样可恨、那样……不寂寞。
      只要有他在,兰子杭没有机会感到寂寞。他曾无数次恨得牙痒,希望严喧消失,还他一个清静!现在,严喧不见了,身边终于清静了……可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呢?
      这情绪就像江浦上的轻烟,似有若无,缭绕不散,明明也不甚浓,却让人看不清远山近水。
      严喧究竟是什么意思?兰子杭想不明白,心中总是放不下,不到一月,竟然瘦了一圈。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