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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交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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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严喧没跟兰子杭说话。
他们离开金华府,照旧东走西逛,每到一处,除了吃喝游玩,兰子杭会去巡视自家生意,严喧会去找官府签字盖印,晚上两人分别就寑,再没发生那天那样激烈的冲突——事实上他俩都在刻意避免发生冲突。
兰子杭不想惹严喧,毕竟他有诸多顾忌,而严喧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一直没再招惹兰子杭,两人之间是空前的和平,倒叫看惯了他们打打闹闹的两名差役颇觉奇怪。
这天来到宁波府,饭后吃点心的时候,严喧用小勺舀起一个白白糯糯的汤圆,微笑道:“可别小瞧这汤圆哦,表面上看软软香香的,一点没有危险,实际上内里火热,你要着急去咬,肯定烫得满嘴泡。”
两名差役陪笑应和,兰子杭一言不发,严喧伸手把汤圆递到他碗里:“兰儿你尝尝。”兰子杭看着汤圆,没动——其实他碗里是一样的汤圆,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
两名差役对视一眼,告退出去,厅里只留他们两个。
“好兰儿,你也给我一个汤圆,好不?”严喧难得口气极是正经,又带着几分恳求,兰子杭看他一眼,终于还是用勺子盛了一个汤圆,扔回他碗里。
严喧笑了起来,把那个汤圆放进嘴里大嚼,赞道:“好吃,真好吃,比我的好吃多了!”
兰子杭忍不住道:“都是一样的汤圆,有什么不同了?”
“是兰儿你亲手给我的啊,味道自然就不一样。”严喧乐呵呵地道。
兰子杭扭过头不理他,严喧也不再说,两人安安静静吃完了饭,兰子杭回到自己屋里,自有下人送水来给他洗澡。
这是兰家在宁波的一处生意,前面是酒楼,后面是客栈,他们住在最里进的一处僻静院落,除了掌柜的,没人知道兰子杭的身份。
正在洗着,窗户一响,严喧闪身跳了进来,贼笑兮兮地靠近。
兰子杭坐在浴桶里,不动声色,严喧笑道:“骑了一天的马,身上都是灰,我也来洗洗。”
兰子杭道:“我叫人送水去你屋里。”
“不用不用,我跟你一起洗就行。”严喧说着,已开始脱衣,三下五除二脱得清洁溜溜,再看兰子杭已跨出浴桶。
严喧的眼光顿时呆滞,美人出浴啊~~~~~
兰子杭从容擦干身体,披上件宽松袍子,走到门口招呼伙计,严喧忙道:“我还没洗!”
兰子杭不理,对应声前来的伙计道:“把水搬走。”
伙计奇怪地看着坐在浴桶里的严喧:“那这位……”
“跟水一起倒出去。”兰子杭淡淡地吩咐完,转身回去内室。
严喧咬牙,对伙计道:“你等会儿,我先洗洗!”以最快的速度洗净身体 ,跳出水盆,伙计随即将桶抬走。
兰子杭在内室桌前坐着,面前摊开一大堆账本,严喧看着心疼,走过去道:“休息吧,赶了一天的路,不累么?”
兰子杭头也不抬:“时间不多。”每到一处严喧只给他一天左右的时间去巡视生意,兰子杭不得不抓紧。
严喧在旁边的椅上坐下:“不急,这次咱们多住两天。”
兰子杭抬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又低头对着满篇账目,右手把算盘打得噼啪响。
严喧忍耐地陪着他,眼看都过二更天了,兰子杭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伸手按住账本:“好了,夜深了,歇了吧。”
兰子杭心里叹一口气——又来了。
严喧见他不动,自动帮他合上账薄,拿开算盘,握住了他手。兰子杭幽幽叫了声:“严喧。”
“嗯?”
“你能不能……”
“不能。”严喧一口拒绝。
兰子杭没再说话,冷冷坐着。严喧拉他:“走吧,上床去。”
兰子杭不动:“为什么非得是我?”他忍不住心头愤怒,望着严喧拉着他的手,很想一拳将他打倒。
“来,到床上我跟你说。”严喧拉他起身,虽不十分强硬,却也不容抗拒。兰子杭暗中叹了口气,他还是无法真正强硬地拒绝他,谁叫他有把柄握在严喧手里呢。
可他真的不愿意!直到躺在床上,兰子杭依然全身僵硬,严喧的手一碰到他,他就打了个哆嗦。
出乎意料,严喧并没像以前那样饿狼似地扑上来,反倒拿开了手,望着他。兰子杭冷冷地道:“那药还有吗?”
严喧没说话,坐在他身边若有所思,兰子杭闭目噤声,一动不动,打定主意不理他。
“兰儿,其实我那药早用完了,再说是药三分毒,我怎舍得老给你吃?”
兰子杭身体一颤,什么?
“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咱们在一起的时候,配合得多么默契啊。”严喧感叹,只要兰子杭以为自己吃了药,就不再强行控制自己,两人翻云覆雨,极尽热烈,什么姿势都敢尝试,确实曾得到过莫大的快乐。
兰子杭猛地睁开眼睛,涨红了脸:“你!骗子!无耻!”
严喧握住他手,兰子杭猛地抽身想起,严喧和身压住他,低声道:“别走,我答应你,今晚不干别的,真的就好好说话。”
兰子杭身体还气得颤抖,咬牙道:“有什么好说的!你欺侮得我还不够么?”
严喧道:“哎!我可是认真的,这些话我想好多天了,非得讲给你听不可,要是你真不愿意听,那我也没意见,反正可以干点别的!”伸手去剥他衣服,兰子杭抓住他手,冷冷地道:“说什么?”
严喧不满地望着他:“兰儿,你就这驴子的脾气,牵着不走,赶着倒退,真让人恨得牙根直痒!”
兰子杭哼了一声:“我也没求你缠着我!”
严喧叹了口气,趴在他身上放松身体:“反正现在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缠着我也罢,我缠着你也罢,总之是分不开的了。”
兰子杭皱眉在想怎么才能想个办法骗他解除两人这种关系,严喧在他颈中亲了一口,翻身下来,跟他并肩躺着,道:“兰儿,你说我不肯让你上,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这样?”
兰子杭一怔,冷然道:“你说呢?”
“是因为你床技太差。”
兰子杭猛地坐起:“你床技才太差!”想他兰子杭在床上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只要他愿意,跟他上过床的人哪个不满意?说他床技差,简直是侮辱!
“哈哈,别生气呀,我这么说可是有事实根据的。”严喧悠哉游哉地枕着手臂看他,兰子杭怒道:“什么根据?”
“我呀。”严喧一指自己鼻子:“我神圣纯洁的第一次,百年不遇地献给了你,你说说,你倒是怎么对我的?害得我好几天下不了床,吃不得拉不得,当时我剐了你的心都有喽。”
兰子杭冷笑:“没错,现在我还后悔,对付得你太轻!”要真狠得下心先宰了他,也许就不会有以后这许多事故!
严喧叹了口气:“兰儿,难道到了现在,你对我还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兰子杭转身躺下:“叙温情你找别人去。”
严喧搂住他肩:“兰儿,你发现没有,你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最放肆。”
兰子杭一怔,突然发现确实如此,他做事历来干脆,说是心狠手辣也不为过,但表面上待人接物却总一团和气,在商言商,和气生财么。
只有对待严喧,他会毫无顾忌地表现自己的真性情,倒也是难得的爽快。
“人哪,只有对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才会完全不加掩饰,因为在这个人面前不用装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个人反正是会喜欢他。”
兰子杭觉得他胡说八道,他在严喧面前不用装假是没错,可严喧喜欢他?哼!
“人总得有个放松的地方,就是家里,也总得有个可以放松的对象,就是夫妻,拿咱俩来说,就是夫夫,道理是一样的。”严喧侃侃而谈,兰子杭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
“咱们既然拜过了天地,那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须得两个人都明白,你说呢?”严喧捅捅兰子杭,兰子杭冷淡地哼了一声,一家人?谁跟谁是一家人?
“我对你有什么话,就会明说,你有什么话,也要跟我明说,话不说不透,窗户纸不点不漏,是不是?”
兰子杭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以示听到,不然严喧就一个劲捅他。
“虽然咱俩的开始,嗯……与众不同了一点,不过么,也算不打不成交,是不是?”
兰子杭想起最初被强迫的经历,咬紧了牙关,眼神凶狠。
“那时候我只想好好欺负你,谁让你随便欺负别人?既然你不是好人,我欺负起来也就不用顾忌什么。”严喧大言不惭,兰子杭怒气上撞:什么叫我不是好人,你欺负起来就不用顾忌?!
“本来么,这世上就是胜者王侯败者贼,谁强谁就有理。”
这话本来兰子杭也赞同,但用在自己身上,那就成了“岂有此理”!
“但后来我越来越发现你的优点呐。”严喧扭过头来,看着兰子杭冷傲的侧脸:“你的脾气、禀性、才智聪明,都让我刮目相看,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合心的人,兰儿,从咱俩第一次上床我就喜欢上你了。”
兰子杭狠狠瞪他——那样惨痛的经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至于严喧的最后一句话,他自动忽略。
严喧迎着他怨毒的目光微笑:“瞧瞧,你也对我刻骨铭心对不对?这辈子你是忘不了我啦!”
兰子杭切齿微笑:“没错,我忘不了你,刻骨铭心地想着你,想着怎么把你剥皮抽筋!”
严喧大笑,一把抱住他:“好兰儿,我就怕你忘了我,听你这么说,我可真开心!”
兰子杭踹开他:“你是疯子,离我远点!”
“我没疯!”严喧又压住他,在他朱红的唇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恨我,可这不挺好吗?你这个人,只有对最爱的和最恨的人才记得住,其他人于你,不过是路边的野草,你看都不会看一眼,又怎会注意?”他这些天想了很多,包括要不要让兰子杭掌握床上的主动,但最终还是否定了。
兰大公子的骄傲,他早有领教,此人性情已成,今生怕是不会改了,要让他温和良善,那是做梦。但他就是喜欢上了这家伙,有什么办法?他再坏他也不嫌弃,再狠他也不害怕,这人就是这样才特别啊,不然怎会吸引他动了心意?
可他不能让他占了上风,宁可被他恨也不能——瞧瞧兰大公子对从前那些巧取豪夺来的少年的态度吧,那可真是一朝情尽,弃若敝履,无论对方怎么哀求哭泣,他绝对不会有半点怜悯!
严喧难道能忍受被他轻视抛弃?不能。
所以,即使明知他对自己怨恨,严喧也不打算放弃自己的特权。
不过么,为了两人能够和平相处,必要的让步还是要做的。
“兰儿,你从前费了好多心思去勾结官府,为的什么?”
兰子杭哼一声:“废话。”
“为了办事方便,是不是?官越大,可以给你的特权越多,生意做起来就越顺手,对不对?”
兰子杭“嗯”了一声,这是事实。
“那你想过没有,你以前巴结到的官,最大也没有我大。”
兰子杭斜眼瞟他一下,严喧笑眯眯:“就算我放弃了龙骑将军的实职,也还是个御使,官阶还是三品,我定国公府的势力,我照样可以借用得上,皇上从我外公换成了大舅舅,我说的话,反倒更有用,你不知道吧,我娘跟我大舅舅是一奶同胞,先皇后只生了他们两个。”
兰子杭心中一动,这家伙说的倒也有理……
“所以你巴结别人,不如巴结我;贿赂别人,不如贿赂我,嘿嘿,放心,只要兰儿你送的东西,我一准儿是会收下的,别人送的,我可不敢收,大伯父那里盯着我哪!”
兰子杭瞪他:“我疯了才会贿赂你!”
严喧笑道:“你根本用不着拿金银财宝贿赂我,只要用你自己在床上贿赂我就行。”
兰子杭涨红了脸,给他一脚:“做梦!”
“没错,我是在做梦,兰儿,你知不知道,我在梦里都跟你夜夜春宵!”